杨大夫若是知道云修尘此时心中的想法,只怕会无语心塞吧。
见云修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大夫也不好再推脱,便爽快地应道:“云二少爷先行一步,老朽随后就到。”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骑马的颠簸。
云修尘心中虽急,却也是知道杨大夫的意思,便拱了拱手道:“如此那便多谢了。我等会便派了马车夫过来接您。”
请的稳婆所住并不远,等他回去了,估计长成也快接了人到家了。
杨大夫应下之后,怕云修尘担心,便多嘱咐了一句:“云二少爷不必忧心,一来二少奶奶未必是临产阵痛,二来妇人头胎产子,总是比较慢。最快,也得到明天早上。”
云修尘草草地拱手谢过了杨大夫的宽慰,跨上马,鞭子一挥,四蹄俊健扬起,很快便消失在黑夜里。
杨大夫对着渐不可闻的马蹄声,一甩手,叹道:“得,白嘱咐了!”
想着云修尘这么忧心焦急,杨大夫也不敢在多耽搁,忙回屋收拾好了药箱,派药童到门口等着长成来接。
等云修尘一路狂奔回到了家,孟雪染已经被人移到了充当产房的西厢房,一应物什均已备好,紫鹃正指挥着小丫鬟将热水送进去。
许是孟雪染已经派人禀报了云老太太和云大太太,虽然两人并没有过来,但是身边的心腹嬷嬷却都已经过来了。
稳婆也已经请来了,正和钱嬷嬷,林嬷嬷,刘妈妈等人在里头伺候着。
云修尘心焦的抬腿就要跟着过去,却在门口被彩月给拦下了:“二少爷,产房污秽,您可进去不得!”
云修尘皱了皱眉,他知道有这样一个规矩,但是不能亲眼见到孟雪染,他始终有些不放心。
“我就进去看一眼,稍后便出来。”云修尘边说边朝里张望,恨不得目光能穿透糊紧的窗棂,厚厚的墙壁。
“二少爷!”彩月急忙拦住,着急道:“刘妈妈说了,二少奶奶现在差不多每一刻钟就要阵痛两次,正是临产之兆,说不准什么时候小主子就出生了。产房是血污之地,您可进去不得啊!”
若是真的放了二少爷进去,被老太太和大太太知道了,少不得要对二少奶奶生出不满之心,到那时可就不太好了。
彩月鼓起勇气,和云修尘对峙着,死死地把着门口不让他进入。
云修尘一双眸子渐渐阴沉了下来,想也不想的就要冲进去。彩月心中大惊,直接跪了下去哀求道:“二少爷,这着实不合规矩,若是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落人口实,传一些二少奶奶的风言风语……”
云修尘闻言,立马停下了脚步。
正在屋子里强忍着阵痛来回走动的孟雪染,听到门外的争执,双手紧紧地抓住窗台,趁着阵痛的间歇,强撑着对门外的云修尘道:“云修尘……”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云修尘的身影就出现在窗外,焦急的声音响起:“我在我在我在!染染,我在!”
孟雪染看着云修尘颀长的身影映在窗纸上,觉得一颗忐忑不定的心突然间就安定了下来,就像是飓风中飘摇的小舟,终于赶在四分五裂之前,回到了安全宁静的港湾。
虽然云修尘看不见,但孟雪染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来,柔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
孟雪染虽然不信服什么男人进产房会招霉运的老规矩,可也不愿意云修尘为了她去承受世俗人的闲言碎语。
“好。”云修尘温柔地答道。
他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惶恐不安来,否则孟雪染只会更加凄惶无助。他也是上过战场的,在敌人面前沉着冷静,杀敌无数,可是此时他却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慌乱在他的心中越演越烈。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道窗,默然静立。
直到又一阵阵痛席卷而来,孟雪染忍不住抱紧肚子,弯下了腰。
云修尘慌忙贴紧窗户,急声问道:“染染,染染你怎么样了?”
刘妈妈和紫鹃等人也忙围了上来,一人一边扶住孟雪染,急声劝道:“二少奶奶,你躺一会吧!”
孟雪染一边长呼气,一边坚定地摇摇头。
稳婆想要再劝,却被刘妈妈摇头阻止了,只得按捺下来,心想这位二少奶奶果真是与众不同,出身豪门世家,嫁入这燕北第一世家,生孩子直接躺在那里由人伺候不就好了,却偏偏要学穷苦人家的妇人,辛苦地强力行走,以此来加快顺利生产。
阵痛过去之后。孟雪染缓过劲来,又重新直起了身子,一边由紫鹃擦拭着额上的冷汗,一边勉强对紧贴在窗上,一直喊着她的云修尘笑道:“我没事。生孩子阵痛,都是正常。阵痛越频繁,越厉害,孩子就出生得越快。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它粉粉嫩嫩、玉雪可爱的样子,我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云修尘,你说。咱们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孟雪染说这话,一来是为了安抚云修尘,一来则是给自己加油鼓劲。她前世受过的伤不知凡几,就连死都是被人活剐血尽而亡,那样的痛苦她都受得了,现在这些苦按道理来说她也能吃的下。
可是这些日子被云修尘这般宠着,她的心智竟然便的渐渐软弱了起来。
至于孩子的名字,家中有长辈在,又是小字辈的第一个孩子,哪里轮得到他们两人给取名字呢。不过是想个私底下的小名儿罢了。
“染染,我想了许久,你觉得阿宝这个乳名怎么样?”云修尘为了转移孟雪染的注意力,接着她的话茬子,认真严肃的说道。
“这也太随意了些。”孟雪染闻言便笑了起来,可是没等她笑多久,就再次疼得弯下了腰。
云修尘在外头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又是心疼的,恨不得能身替孟雪染,只觉得心里就跟堵了一团乱麻似的,生平第一次,觉得极力想要控制眼泪却又控制不住。
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如今却对着窗户,心疼垂泪。
“染染,我在,我在……”云修尘喃喃自语,紧紧地贴在窗户上,只能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希望能给孟雪染一点安慰和力量。
阵痛过去之后,孟雪染直起身来,伸出手掌,对住了云修尘撑在窗户上的手。
那一瞬间,似乎眼前的这层窗户突然间消失不见了,就如往常一样,云修尘用温暖宽厚的手掌,将她的一双手紧紧地包裹住,分外地坚定,安稳人心。
“云修尘……”孟雪染汗涔涔的脸颊上,展露出一个温柔脉脉的笑容来,唇边不自觉地就溢出了这个名字。
外头和孟雪染扺掌而立的云修尘,闻言脸上温柔得能化出水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话说的大概就是他们吧。
云修尘和孟雪染就这样,隔着一层窗户,默然而立,脉脉情深。
半月行至中天,又逐渐偏西,月色始终皎洁而温柔,笼罩大地。
直到越来越频繁的阵痛让她疼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即使有刘妈妈等人搀扶着,也再直不起腰来,孟雪染才顺从地躺下。听着耳边传来刘妈妈的鼓励,稳婆的引导,丫鬟们杂乱的脚步声……
头偏向外,只见云修尘的身影依旧映在窗上,那只手掌一直都扣在原处,没有离开,保持着和她合掌时的动作。
孟雪染温柔地笑了,肚子似乎也不再那么紧缩地疼了,然后就听见稳婆的声音:
“宫口全都张开了,二少奶奶这头胎倒是快!二少奶奶。双手握住床帮,深呼吸,用长劲,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孟雪染听到马上就能见到孩子了,忙收敛了心神,按照稳婆说的方法用力。
然后,下身似乎是被撕裂一般,疼得一直强力忍耐怕浪费体力的孟雪染,再也忍耐不住,惨呼一声:“啊——”
撕心裂肺的尖利,就像是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直贯云修尘的心肺。
云修尘的一颗心顿时就如在烫火的铁锅上生煎一般,又疼又急。
再也控制不住,云修尘扭头阔步朝产房里冲去。
彩月和喜鹊忙要去拦,急声道:“三爷,您不能进去!”
“让开!”云修尘怒目圆睁,喝住彩月和喜鹊,径直冲了进去。
云修尘自打和孟雪染琴瑟和谐相处一来,均是温和的模样,就连喜鹊都有些渐渐淡忘了当初她曾经被云修尘给吓晕过去的事情了。
可今日他突然一声怒喝,吓得喜鹊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彩月连忙扶住了喜鹊,两人战战兢兢的退到一旁也不敢再去拦着云修尘了,只得目送着云修尘冲了进去。
云修尘进了门,快步转过遮挡的屏风,冲到床前,半跪在地上,握紧孟雪染的双手,眼角晶莹,一向桀骜不驯的声音也发颤起来:“玉娘。我来了,我在这里。”
惊呼着过来阻止的紫鹃等人,见状都纷纷住了口,停住脚步。
“你怎么来了,我没事,你快些出去罢!”孟雪染吐掉嘴里咬着的木塞,强忍着疼痛驱赶云修尘。
她现在这副模样可委实谈不上好看。
钱嬷嬷在一旁瞧着,看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的林嬷嬷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林嬷嬷见状,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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