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夫人便笑道:“真是羡慕你有这几个小棉袄,我就单单两个小子,一个比一个皮实,看着就逗人厌。”
凌太太忙道:“民妇这几个小丫头片子哪里就能与贵公子相比了,夫人也太抬举了。”
鲁夫人笑了笑,递过了戏本,道:“凌太太点一折。”
凌太太大惊,道:“这可不行,民妇又不懂戏,民妇什么身份,怎敢放肆?”
鲁夫人见凌太太懂事,心里很满意,又假意推拒了一番。这凌太太人精一般的人,哪里不知道这是鲁夫人的面子话,当下狠拒了。
鲁夫人这才递了戏单子给知州夫人,通判夫人等,大家也都推拒着,最后还是鲁夫人点了一折子文戏《嫦娥奔月》,一则武戏《穆桂英挂帅》
那隔着小阁楼的一边,确实知府黄大人与一重官场人士,此时也都点了戏,黄知府也是让凌老爷挑了,凌老爷哪里肯依,推拒得只差点跪下了。知府这才放了他,自点了一折《唐伯虎点秋香》
戏班子自是由着男边儿先演,扶风听着有些越剧的调调,只是更为婉转,那名角儿梅清竹扮相俊美,唱腔圆润悠长,引来了众人一阵叫好声。
扶风听得津津有味,全然没有发现鲁夫人看自己的神色莫名的目光。
鲁夫人原也是美人,只是年岁已去,又不得黄知府宠爱,当下这如花儿一般娇艳的小姑娘,心里如蚂蚁子在咬一般,又酸又疼。
鲁夫人正盯着扶风看,突然从男客那边传出一阵骚动,好久未曾停息,一会儿就又丫头来报:“永嘉候侯爷来了!”
顿时满座皆惊!
永嘉候!这个几乎跟天子并肩的人,怎么就突然到了知府府上,那个可是大周独一无二的侯爷,小小一个四品知府,怎的就搭上了这么个大人物?
女人座席这边也沸腾了起来,鲁夫人忙着交代仆妇去伺候,又叮嘱若是前头有什么吩咐,急急的传过来,好准备。
扶风有些好笑,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一个个都急成了这个样子。好在戏还在演着,扶风对周遭的变故喧嚣充耳不闻,继续认认真真的听戏。
黄知府这边却是齐刷刷跪了一片,严箴冷着脸道了声,“免礼”
黄知府才躬身站了起来,众人见黄知府站立,才敢跟着站起来。黄知府正色道:“下官听闻侯爷到了扬州府,不甚惶恐,怠慢了侯爷,还请恕罪。”
严箴寻了一根椅子,稳稳的坐了下来,道:“听戏。”
黄知府心里暗恨,这祖宗,一向惫于交际,如此不给脸面倒是难以相处,少不得忍着罢了。当下却不敢吱声,只让众人也都落了座。
严箴未到之前,整个席面上是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喧闹笑声。此时,这冷面阎王往这一坐,众人哪里还敢吭声,只老老实实的听戏。顿时整个园子就清静了下来,只余梅大家的声音婉转喜庆。
凌老爷本是被黄知府安排了一桌的,此时的严箴就坐在主桌上面。把个凌老爷吓了满头大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可是侯爷。这就是救了未风那丫头的人?如果能攀上去
凌老爷一时嘴都笑歪了,只恐被人看见,忙低了头,按捺住了心里的激动。
此时的梅大家演到了□□部分,开始蒙头点秋香了,有那认真看戏都屏住了呼吸,只看这秋香如何点。
梅大家甩了一下水袖,唱到:“众人并立画堂上,玉貌仙姿属秋香,我即刻上前将她点,情急外露显轻狂,我还是要从容行事慢点点,最后一步要装的象。”
众人忙瞪大了眼睛,看唐伯虎如何就点中了那个秋香,就在众人齐齐关注的时候,那梅大家却把手中的折扇一抖,一道亮光闪过,梅大家欺身而下,手中的折扇抖出一把匕首,径自往主桌冲来。
季匀上前一步,挡住了严箴。严箴心里冷笑,这黄知府莫不是傻了,忘了自己是武将?耍这些个伎俩!
黄知府大叫:“保护侯爷!”忙挡在了季匀前面,说时迟那时快,梅大家已经到了黄知府面前,银光一闪,便刺在了黄知府的肩膀上。
顿时,满园子大乱,到处是惊叫声。
“有刺客,有刺客。”
“保护大人!”
“保护侯爷!”
就有那侍卫上来,三两刀就将梅大家砍了死透。
这突然冒出来的变故,把凌老爷吓了屁滚尿流,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严箴面无表情的坐着,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此时,有人叫了起来,这梅大家身上藏了两个账本,黄知府摁着冒着血的伤口,道:“拿来上看看。”
黄知府翻了几页,脸渐渐阴了起来,突然,将手中的账册往桌子上一拍,怒骂道:“混账东西!”
☆、第91章 扫尾
黄知府拍了桌子,似乎才想起来严箴,忙跪下给严箴请罪:“侯爷,下官疏忽,惊吓了侯爷。实在是,这梅大家竟然是扬州府一犯人的旧友,此时报了密账前来,下官怕是要处理一番了。”
严箴慢条斯理的道:“黄大人自便。”
黄知府面色白纸,任血浸湿了半片衣襟,有那知州大人,莫师爷之流的就劝,大人先行治学疗伤再处理不迟。
黄知府坚定的摇了摇头,吩咐知州大人许谬之,“将苏家苏恒裕给我拿下!居然敢串通李家贩卖私盐,事情败露了推出李家顶罪,简直是罪无可恕!”
苏家家主苏恒裕听着黄知府的话,呆若木鸡。
就有那前来扯了苏恒裕的衙役,苏恒裕这才回了点神,忙跟着要跪下,嘴里大呼:“大人,草民冤枉啊,大人!”
苏恒裕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自己不是给知府送了好几万的银子,这事儿说是揭过去了,自己可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沾着,现在反倒拉了自己去下地狱去?
突然,那衙役中有人使了些巧劲,苏恒裕的叫喊声戛然而止,软软的被衙役拉了下去。
此时的黄知府才坚持不住的晕了过去,早有那小厮手忙脚快的领来了大夫,扶了黄知府就往阁楼里去。
严箴站起来,一语不发的往门口走去,莫师爷和知州等人忙跪下恭送,又有知州大人亲自送出了门,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园子里已经狼狈不堪,戏台子上的戏子瑟瑟发抖的跪了一地。
女眷这头太太夫人乱糟糟的,抱做作一团,有那胆子小的,早已经哭得泪流满面。
鲁夫人听说黄知府遇了刺,吓得花容失色,精心描画的脂粉都被眼泪糊得有些花,在丫头的劝导下,半晌正了神色,给各夫人太太说明了缘由,又道了歉。
众夫人太太听说出了事,哪里还有心情玩下去,纷纷道了辞。
凌太太招呼了扶风,又叫了丫头寻来了正往这儿走来的卢风二人,几人前去给鲁夫人道辞。
“鲁夫人,贵府出了此等变故,民妇不敢再相扰,这就辞了去,改日再来探望黄大人。”凌太太无比诚恳的说到。
鲁夫人勉强扯了一个笑脸,道:“多谢凌太太了,改日我亲自下帖子请太太姑娘们来玩。”
凌太太又客气了若干,这才忙带了几个出了门去。
凌老爷此时也已经等在了门外,与凌太太会合了,一句话还未讲,就急急忙忙的往家赶去。
凌家一行人各自坐在轿子上,都未能说上话。扶风静静的坐着,脑子里琢磨今儿个的事体。
这黄知府广发了帖子,邀约了扬州府大大小小的头面人物,为的是看自己的受伤保护侯爷的戏码?亦或是,与那苏家有关?那与自己等人有何干系,为何还单独发了请小姐一道的花宴?
扶风一时想不透此事与自己等人的联系,一时间也就丢了去,目前所知的讯息太少,根本分析不出来今日的目的。
到了凌家,凌太太不等几人请辞,就忙撵了几个下去,只道今日疲累了,早点回去歇息便是。
扶风几人知趣的退了下去。
扶风几人一走,凌太太便转头对凌老爷道:“今日何等情况,老爷说来给妾身听听。”
凌老爷被那梅大家刺杀之事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儿就尿在了裤子里当众丢了丑。此时听了凌太太的回话,心有余悸的把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凌太太皱了眉头,道:“黄知府这是要赶尽杀绝了,怕是为了掩藏些见不得人的事,倒是可怜了苏家。”
凌老爷有些吓到了,半晌说不出话来,斟酌了一番,方道:“太太,你当日没说错,这知府大人是个不好相与的,只是如今,他似乎瞄上了咱家,这可怎生是好?”
凌太太也有些头疼,此时却不能叫了吴嬷嬷来按头,只得伸了两个指头,使劲压了压太阳穴,沉吟了半晌,道:“老爷,如今我们已经入了他的眼,怕是退不得了。他是个什么人物,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只怕一个不慎,苏家就是我们的以后的凌家。”
凌老爷坐立难安,只后悔招上这只心狠手辣的狼。
凌太太就安慰,避是避不过去了,只端看世态怎么发展,黄知府目前是得罪不起的,到底还是得奉承着。
凌老爷一时也无招,只得听从凌太太的主意,让管事送了半马车药材去知府府上,又给凌太太送了一斤血燕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