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蓉见不得李悦容软弱可欺,老是一种想说什么又吞下去的样子,如今见李悦容埋头用膳,心里暗嘲,都道这李家落魄了,还真是,堂堂一个嫡女,吃相竟是这样。
宋蓉心里也不痛快,前些时日宋墨与隆德伯宋成栋的妾室搞到一起的风流韵事传了京城一阵子,虽说大家都无甚证据,但是这种事岂是需要证据的。今日有些官家太太不免就眼神有些躲闪,宋蓉和宋夫人心里恼怒也只好装着看不见。
桌上的菜式丰富奢华,扶风举止自若的用膳,不疾不徐,不快不慢。
隔着三个人的文佳郡主,此时心中却不平静,嘴里温文尔雅的咀嚼,却味同嚼蜡。眼睛总是不自觉的看向扶风,越发觉得苦涩。
福郡王之前在皇帝面前得宠,文佳郡主自也是身贵非常,满京城里,就连康宁郡主都不能与其争锋。
太子无女,福郡王的女儿文佳出生便得了圣上喜爱,早早就赐了封号。前十五年都一帆风顺的过去了,独独在亲事上却拖了下来。
京里想要与福郡王攀亲的人自是多了去,文佳郡主风评极佳,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特别是一手好棋术,在京里闺中是出了名的厉害。
只是这福郡王夫妇却不松口,只道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只是想要多留两年,京里只当是没有看上,直到传出了与永嘉候的事体,方才明白。
原来,这福郡王,是看上永嘉候了。
传了三四个月的联姻,却被顾家姑娘得了去。文佳郡主便落了笑话,加上福郡王被贬,京城里便更是风言风语。
且不说扶风这一桌几个贵女各有心思,只闷声用了膳,那严明月便要拉着文佳郡主去玩,严明月娇憨单纯,一直以来又喜欢和文佳郡主一道玩闹,便有些不自觉的排斥扶风。
扶风不以为意,用了膳坐了会子,便与顾母等人一道到摘月楼去听戏。
摘月楼是府中一处独立的阁楼,在花园子中间,如今是初夏,天气不算热,恰恰又是花红柳绿的时节。园子里便是奇花异草竞相开放,蜂飞蝶舞,热闹非常。
阁楼的廊下留出一大片开阔空间,正对了那一片海棠林,如今海棠林边上已经搭起了高高的戏台,偶有穿了戏服的戏子露出个把身子来。
扶风暗自吐槽,这权贵世家还能不能有个新鲜了,家家都是看戏,就不能想点其他的乐子。转瞬又笑了,除了看戏,这些拘于后宅的太太夫人,还真是没别的消遣。
扶风谨言慎行,这每逢宴席总会出事,扶风仍对那隆德伯府发生的事心有余悸,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离了众人眼睛的。
李氏等有头脸的人推来阻去的点了戏,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开始唱起来,扶风端坐着,挨着顾母,安安静静的听戏。
这边的小姑娘们有一部分跟着严明月的去了,剩下几个也都在挨着自己的母亲祖母身边看戏。
姜氏忙活完了,对着几个小姑娘说:“阁楼里间设了女孩子爱玩的投壶双陆棋,让冬至带了你们去玩好不好?”
这听戏却是是年纪大一些的人才会喜欢,小姑娘些年纪尚轻,哪里坐得住,听了姜氏的话,扭捏了会子,便跟着姜氏的贴身大丫头冬至去了后间。
扶风道是自己恰是爱听戏的,便不去了,在这听会子戏。
李氏笑呵呵的道:“还真是个坐得住的孩子。”
扶风作羞涩样微低了头,心道,我哪儿是坐得住啊,我这是怕了,万一又给我关哪个地方可怎么办。
秋桐站在喉头侍立着,见扶风微微扬了手,上前几步,问:“姑娘,怎的了?”
扶风压低了声音,道:“随身的物件儿可都给我保管好了,切莫掉了。”
秋桐自是知晓扶风的意思,道:“姑娘放心吧。”
扶风微微点头,秋桐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戏台上的鱼肠剑唱段正到□□部分,众人都屏息去看那鱼里藏剑是如何躲过了搜查。扶风歪了头,捡了颗剥好的核桃粒儿吃,便听见后面一阵吵嚷嬉闹声。
扶风歪了头去看,原来是严明月等人,周芳蕤却上前几步朝扶风走来,上前道:“顾妹妹,明月和文佳郡主听说你棋下得好,想和你手谈一局,不知道顾妹妹方便不方便。”
扶风很是为难,如是别人相邀,自己定是一口回绝的,如今却遣了周芳蕤来,自己如若不答应,便是少了周芳蕤的脸。
如若就此跟了去,一旦出个什么事体,便是脱不开身的,当下就想着婉言推了,道:“周姐姐,我那三脚猫的技艺,哪里当得住文佳郡主,和姐姐你对弈时已经是拼了全力了的。”
姜氏如今却是坐在一旁听见了,笑道:“温静能下过芳蕤,却是不错了的,既是姐妹相邀,便去玩吧。”
扶风听得姜氏一说,无法子,才与顾母打了招呼,顾母忙叮嘱扶风,莫要离了人眼前。
扶风应了,才随周芳蕤穿过人群,和严明月等人走到了一道。
周芳蕤拉着扶风和严明月等人相互见了礼,通了姓名,便道:“如今人我可是请来了,下不过顾妹妹,可不许找我哭。”
☆、第131章 彩头
文佳郡主嘴角微弯,温温柔柔的道:“却是要讨教一番的,只盼顾姑娘手下留情。”
扶风看着言笑晏晏的文佳郡主,心思复杂,面上也只带了笑,道:“郡主言重了,小道末技,怕是要让郡主见笑了。”
严明月道:“到底谁厉害一些,下上一局便知道了,走,我们去观澜居。”
观澜居是在摘月楼后面约莫走小半盏茶的一座半山间,这后园子里这处半山,一半天成一半人工堆砌,玲珑山石峰叠绿翠,一条小径砌了青石板台阶,走了约莫二十来阶,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月拱门,门前门后栽种了不忙斑斑泪渍的湘妃竹。
穿过月拱门,是一座三层小阁楼,门口湘妃竹林边若干松树打磨的坐墩木桌,几个小丫头正来回摆放着棋盘,茶盏等物件。
扶风回头一看,月拱门外自然生长的杂树几乎高过了院墙,使得这座独院隔绝开来,远远的唱戏声调也听不正切。
秋桐有些紧张,打定了主意今日要紧跟着扶风,再不敢多走一步。
扶风却是知道,如今与周芳蕤等人一道,暂时是出不了什么事的,只要不离了众人,不管有没有什么,都使不到自己的头上来。
康宁郡主和文佳郡主正在小声的说话,文佳郡主微微挑起唇角,笑得温婉可人,扶风落了好几步,这会子上得前来,便听见文佳郡主说道:“我可不与你下,每次都让你不说,还老悔棋。”
康宁郡主道:“谁叫你那么厉害,不下就不下,我跟芳蕤下去。”
严明月是个爱热闹的,见大家都有兴致,道:“还好我今日都有准备好,如今却是有好几个棋盘的,我们几人都下,咱们抽着签儿来,不拘给个什么彩头,最后赢了的人都拿走,好不好?”
此时一个少女捂着嘴笑道:“明月偏着文佳郡主,明明知道我们都下不过她,却想了这个法子来哄我的东西,我是再没有的,顶多出一两银子。”
说话的是皇后母族承恩公的嫡孙女,与严明月等人是熟惯了的,此时便开着玩笑打趣她,严明月小脸通红,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没听芳蕤说顾姑娘可是个厉害的,再有蓉蓉下得也好。另外这彩头是不拘什么的,看着拿呗,如是怕输,就是一两银子也成。”
宋蓉自那宋墨与文佳郡主的婚事出了差错,便一直与文佳郡主不冷不热的,早些前传那文佳郡主与永嘉候的婚事,还兀自气了一通,如今却是换了人,宋蓉背地里不知道嘲笑了多久。如今听得严明月的话,当即就从手腕间拆下一个嵌着金刚石的手镯子下来,道:“要下就下得大些,方才有意思,我用这个。”
众人定睛一看,这手镯子是嵌着十几颗金刚石的扁金镯,没隔几指头便嵌着一颗大的金刚石,大金刚石四周又围了五颗小石头,组成一朵朵的小梅花。工艺精湛,造型也别致,又嵌着宝石,少不说得值个差不多千来两银子。
大家便倒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这宋蓉,也忒不会做人了些,如若是个几十百把两的小玩意儿,便也就罢了。这么个东西,看着就价值不菲,让大家如何再跟着下注。
周芳蕤通透,便去拦着宋蓉,道:“蓉蓉这个太贵重了,大家都没有相衬的东西,不如换一个吧。”
宋蓉道:“这有什么的,明月不是说了,不拘什么东西,怎的我随便拿一个你便要拦着,我输了又不会要回来。”
康宁郡主见了着气,从头上拔了一支点翠掐丝的金簪,道:“既如此,我用这个。”
宋蓉看了一眼,不吭声,自去寻了一个墩子坐了。
严明月见惯了好东西,自是没有把这点子方在眼里,只当是好一些的首饰,这权贵千金,哪里就有银两数量的概念了,忙招呼丫头拿了托盘来放。又道:“哈哈,如今可都是好东西,大家可不能藏着掖着了,我是要尽了全力的,万一谁下错了子,落了我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