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赖子,每天上工都在那里磨洋工,嘴巴比小媳妇儿还碎,你还指望领多少?”高蛮子上前冲着他屁股就是一脚,揣了个趔趄。
大伙儿一哄而笑,臭赖子就被自己媳妇儿拎着耳朵,骂回去了。
因为喜儿和爷爷来得晚,轮到自己的时候,已经能闻到村子里新鲜面粉的味道。
“靠,这是谁家的馒头就上笼了,新面粉就是他~妈~的香!”高蛮子朝地上,狠狠啐了黄色的浓痰。
“大家加快手脚,赶紧领了回去吃饭去。”高蛮子再次端起喇叭,插着腰,神气的指挥着分发粮食的人。
喜儿这是第一次见到生产队的会计,长得文文弱弱,穿着一身整齐的中山装,端着一本线装发黄的本子,捏着钢笔,对照着数据。
轮到谁时,就会清吐出一个数据,等粮食分发完,就在那一串名字后面写个数据,打个勾。
整个生产队,所有人的生计,全装在这本泛黄的线装本儿上。
喜儿甚至有种感觉,这会计才是生产队真正掌握实权的人物啊!
终于轮到自己,排了老半天队,也不过一百来斤的麦子,五十斤的红芋粉,还有三十斤的红鱼干。
这就是孙女俩一年的口粮,喜儿看着眼前这点儿东西,内心苦涩的很。
爷爷这一个月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都是踏着月光回家,干着最累的活。
但会计的本子上,每天不过记六个公分。
在村里,像爷爷这样的年纪,早就不下地了,村里只会分派一些比较轻松的杂活儿。
估计不只是爷爷,田爸田妈那边估计也差不多。
承蒙上面关照,最苦最累的伙计都是分派给自己家的人。
“走吧,喜儿,咱们先把麦子抗到磨坊,去磨成面粉,然后晚上吃新面,好不好?”田老爷子的脸色也不太好,但看向喜儿时,立马绽放眼角的菊花。
张青父子就排在自家后面,二话不说,一手拎起一袋小麦就走。
经过这一个月秋收的锤炼,张青原本健壮的身子,此时就像一只成年的豹子,浑身积蓄着力量。
“你和喜儿在这里守着粮食,我和老爷子先去磨面。”张青吩咐道。
张逸点点头,将两家的粮食拢到一起。
他们家分得的口粮,相较于喜儿家来说,多一倍不止。
看来,他们上面的人比较仁慈!
“我们一起吃,够的。”
张逸就像听到了喜儿内心的哀叹,突然冒出一句来。
打麦场这时候喧嚣散尽,都回家吃饭去了。
喜儿两个人,站在空旷的打麦场上,颇有些形单影只,秋风萧瑟的寂寥。
听到张逸的话,内心也不禁涌出一股暖流。
这孩子,还是挺贴心的,喜儿暗道。
“我们够吃的,平时去洪河钓钓鱼,也可以拿到镇上换钱的。反倒是你和你爸,一个是壮劳力,你又在长身体,粮食都不一定够你们俩吃的。”喜儿笑道。
张逸的眼睛更亮了,抿抿嘴,扭过头不做声了。
真是个别扭的孩子!
好无聊啊!这是除去上次去土坝子上捡柴火,又一次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
“你之前上几年级啊?”喜儿决定找点儿话题。
“我十岁,四年级。”
“那之前在哪个学校读书呢?”喜儿努力展开话题。
“胜利小学。”
喜儿再一次沉默了,原来聊天也不是个轻省的活儿啊!
真羡慕小钢炮哥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喜儿很好奇。
“鬼娘子,你咋不回去吃饭呀?”正在两人想看无言的时候,一个小屁孩儿拿着个白面馒头,笑嘻嘻走了过来。
张逸猛地一顿,然后扭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吧嗒~~这娃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上的馒头掉地上了都不自知。
喜儿看着白胖胖的馒头,在地上滚了三圈儿。
原来不是纯白面馒头啊,里面还有黑色的两层夹心,喜儿这时候竟然晃神了。
“你说什么?”张逸一字一字的,从牙缝挤出来。
“没,没说什么,我错了。”话刚说完,嗷的一声,撒丫子就跑。
估计这家人舍不得做纯白面馒头,然后就在擀好的面上再加了一块杂面,然后卷在一起切开蒸的吧?
喜儿脑子里还在想着馒头,被那孩子突然嗷的一声吓一大跳。
“怎么了?”喜儿抬头,刚好看见那孩子正往大垛的后面缩,留个小屁~股在外面。
猫妞儿说
感谢cheesecade打赏的福袋和桃花扇,猫儿今天在评论区看到说作者写的很随意,其实我很想补充说明一下。为了让大家感受到最真实的淮北农村和知青下乡的故事,猫儿买了一摞书,又在图书馆借了不少资料,一点点的做笔记,填充素材。所以,猫儿写的一点都不随意,小说本身就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的故事。所以,大家带着愉快的心情看书就好啦!但是,猫儿无比感谢关注此书的亲们,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猫儿都很乐意看到大家在评论区热烈的讨论。如果有必要,猫儿会做特别说明或补充,谢谢!么么哒~~
第二十二章 家人来了
张逸看向喜儿的眼神儿怪怪地,就像第一次认识喜儿一样。
不,比第一次见到喜儿还要陌生。
哦哦哦~~终于反应过来。
“谢谢你哦!”喜儿嫣然一笑,亮晶晶的眼睛眯成月牙儿。
张逸扭过头去,暗想:还好秋收晒黑了,看不到自己脸红。
“喜儿,走,咱回去蒸白面馒头吃。”田老爷子背着小半袋面粉,老远就乐呵呵的叫着喜儿。
张青将手中的另外半袋面粉递给张逸后,两手一发力,两只肩膀各抗一袋粮食,田老爷子拎起红薯干。
回家咯!做白面馒头罗!
蹦蹦跳跳的喜儿,此时的心情那是极好滴!
上次跟顾莉雅去集上买回来的韭菜,在喜儿的精心伺候下,终于发新芽了。
种菜的时候,喜儿才发现,空间的灵泉还有妙用。
种菜后,每天早上都要浇水。
若是去洪河边提水,一来一去远不说,还很危险。
后面干脆直接用空间的灵泉水浇菜地,省事儿多了。
结果第二天去菜地一看,原本蔫蔫儿的韭菜翠绿的可以掐出水来,没过几天就开始长出浅绿色的嫩叶了。
之前种的菠菜和香菜,叶子已经逐渐张开,再过两天也可以吃了。
喜儿拎起镰刀,去菜园子割了一茬回来。
韭菜炒干鱼虾,熏香了整间屋子。
再配上香甜的白面馒头,最后四个人吃得肚儿圆圆,在屋前来回踱步好几趟,才慢慢舒服了些。
秋收完,盖房子就迫在眉睫!
包括喜儿住的牛棚,也要重新用泥糊一遍,淮北的西北风一刮起来,同样四处漏风。
牛棚本就盖得粗糙,那墙上布满无数缝隙,或大或小,或宽或窄。
最大的缝,喜儿手掌都能伸进去。
天气还不是很冷的时候,田老爷子就用麦秸秆扎成小捆,塞进缝隙里,有些塞得太深,甚至都已经伸出墙外了。
冬天要是不把这些缝隙用泥给堵住,爷孙俩这个冬天也不会好过。
张青如今在大家的眼里,地位有些特殊。
秋收最忙的时间段,双铧犁突然出了故障,高蛮子当时就冲掌犁的人发了大脾气,当天公分清零。
下麦种就是抢时间,这时候送犁修犁,再拉回来肯定会耽搁不少时间。
正在大家一筹不展时,张青蹲在犁旁边研究了一会儿,说:我能修!
当时全场一片寂静,高蛮子立马哈腰递烟,要知道耽误了秋播,他的责任肯定逃不掉。
公社干部不定时会下来检查秋收的进度,一旦发现问题,这生产队队长也就当到头了!
要知道,这官职来得不容易,几乎倾家荡产,这甜头还没捞回来就被撸了,家里那头母老虎该把自己活剐了。
想想就不寒而栗!
这时候张青说要什么工具,高蛮子一应满足。
看着双铧犁再次工作,高蛮子的心总算放回肚子。
张青的工作也发生了变动,从挑粪改成了在打麦场码麦垛。
相较于用扁担肩膀挑两筐100多斤的粪土,走一里多路到田里,码麦垛简直是轻松到不能再轻松的活儿了。
张青也没客气,这时候社员就算有意见,也都乖乖的吞回肚子里。
谁叫自己没本事呢?
那个倒霉鬼直接领了张青的差事,这事儿才算告一段落。
垛大垛的时候,高蛮子就已经安排人着手给知青们盖房子,这时候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秋收到尾声的时候,张青就在地基的旁边,挖了个大坑,每天有时间就灌水踩泥。
这是为搓泥团子做准备,挖出一块地面,灌上水,撒上麦眼儿和剪短的麦秸,一面踩一面灌水,踩踏的时间越长越好,泥越熟。
这样泥团子糊的墙不容易开裂。
“张叔叔,干啥不搞个模具,把泥铲进去,晒成泥砖不是更方便垒房子么?”
喜儿正在翻菜园子,见张青和张逸正在泥塘里踩的满头大汗。
不经意的冒了句话。
张青浑身一震,像打通任督二脉似的,张逸也若有所思。
喜儿继续摸索她的菜园子,张青三两下爬出坑,汲上鞋就往村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