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定边侯倒是听从外甥的话,不置可否地翻开了下一张锦帛,不想这一看,不得了,还真是,满篇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飘渺之气,仿佛这些字原就是活的,看着就让人有股子舒服劲,怪不得牛家如此重视。
这下定边侯算是知道牛家人争什么了,这上下两篇确实不同,虽说字体绣线等等都一样,可这神韵相差的就远了,若说上篇是不错,这下篇就是精品了,这要是让哪个大家名士看了去,这女子何愁才名不显,就是让方丈大师看了,也必定是要破例给人家小姐驳一卦的。
想到这,定边侯倒也理解了牛府老太太今儿这么兴师动众的缘故了,如此出彩的经文,不让人知晓且不亏了,又想起刚才那丫头的举动,不觉倒是为她的通透喝彩了起来,若是那丫头贪名贪好处,怕是要触霉头了,要知道,这可是主子小姐博名声的好机会,岂能被个下人给误了,再说了,这名声可比那些个弹琴画画来的实在,对夫人太太们的胃口。
想起刚才自家外甥夸奖牛府大小姐,定边侯倒是不觉得,若真不是刚才那丫头帮着大小姐做的,怕是这话半点沾不到她身上,从这上下两篇经文上看来,这两篇的字体是一样的,只上篇绣的呆板了些,差下篇好大一截,若是不将两篇放一处细瞅,怕是也没谁有这个闲心看出不同来,可见这上下两篇经文定都是那丫头的手笔。
为什么上下两篇这么不同,定边侯觉得怕是小姐在上篇上动了手,不过动的也不多,顶多就是绣了绣,其他的打底什么的还是人家丫头做的。
不过定边侯觉得也难怪自家外甥想不到,一来他一个不懂秀活的男孩子如何能明白这绣东西要分哪几个步骤,就他也是因为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才知道些的,二一个,就他知晓的,可没哪家大家闺秀真将秀活当正紧事学的,也就能拿得出手罢了,即使有那等天分好的,也不会过分专研,这等手艺,怕是真出自那个丫头之手,也就上篇可能有那小姐的手艺。
瞧着外甥如此摇头叹气地替旁人担心,定边侯只当他是闹着玩了,要知道这小魔头何时将无关紧要的人放心上了,更何况还是大王爷那边的人,遂笑了笑,将经文递给了外甥,冷哼道:“行了,别在这有的没的闹,赶紧地给人家送回去要紧,万一人家回头来看,没了,可就是场麻烦了。”
明了经文的蹊跷,其他的也没什么新鲜可看,许墨阳自然也就熄了玩闹的心思,遂有些无趣地将经文接过来随手往后头一抛,便头也不会地对随从道:“好了,送回去吧,没得挨舅舅骂。”
他这一抛倒是好,刚好丢在了刚从隐蔽侧门走出来的人身上,倒是吓了那人一跳,且许墨阳自己个的随从也是尴尬不已,因为平时在家,自家少爷为了磨练他们的应变能力,总是时不时地来一下突然袭击,这抛东接西的事就是他们常玩的一个项目,如今他这还没动地方,就被少爷抛到了旁人的手里。
且更令随从心惊的是,这人进来是半点声响也没露,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可见功夫之高,要知道这门开关可也是有声响的,就这,凭着他们几个也该听到动静,可他们任是没听到,或者只他一个人没听到?不知这人是如何办到的,倒是令人很是惊疑,亏得知道对方是自己人,这要不是自己人,他们可就危险了。
随从能发觉,自然其他人也能发觉了,许少爷同他家随从一样,也是心惊,可到底是主子爷,还算是绷得住,只微微一凛也就放松了下来,他又不是白痴,见他舅舅这么镇定,即使没瞧见来人是谁,他自然也知道没危险。
第70章 心弦微动
对于来人的事,定边候可没他外甥想的那么淡定,心里也是惊骇不已,暗想,这继茂的功夫可是又精进了,怪不得他不愿留在官场,这不若是没有闲情闲时,他哪里能将功夫精进到这个地步。定边候觉得就拿他自己来说吧,自打进京被各种事务缠身后,功夫可是没法多练,能不退步就不错了,更谈不上进步,唉,俗事误人呀!
“如今进步不小嘛,连我也快听不出你的脚步声了。”定边候微有些羡慕地盯着走进来的左德昌说道。
左德昌耳力惊人,在外头就听到了这屋里甥舅俩的谈话了,若不是知道自己手里如今拿着的是经文,怕是这锦帛早在飞来的瞬间便变成了齑粉,听的侯爷居然用带有点怅然的语气说这话,让看惯了侯爷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左德昌下意识地心头一暗。
左德昌知道侯爷这是厌烦了朝堂,不过就侯爷的位置,他是想退不能退也退无可退的,一时倒是对侯爷硬是传书让他进京见四王爷一面,松了些气,毕竟对侯爷,他得报恩,既然侯爷希望自己绑在四王爷身边,那就这么着吧,总之事后他也算是还了这份恩亲,为武之人可是讲究有恩报恩的。
一想通,刚才在寺院后院无奈应下四王爷一系列吩咐的郁闷也就淡了许多,左德昌带了点微微的笑意,回道:“嗯,也没多少进步,不过是日日练才如此的,在一个,师傅他老人家看的紧,不练就只能挨打了,侯爷也别急,您这功夫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
听了这话,定边侯倒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左德昌的情况他还是知道的,章老爷子那就是武痴加顽童,如何能让徒弟闲着不精进功夫。在军中之时,定边侯就知道这左德昌的功夫了得,且此人善谋,如此有勇有谋之人,说自己是他的伯乐,倒不如说对方是他的良将益友。
这话,定边侯觉得自己一点也没夸大,要知道若是没有左德昌,边疆的战事不会胜的如此轻松,也不会提早五年结束,此时的朝局估计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也难怪自家的皇子外甥非得亲自见见继茂了。
知道继茂是个不为名利所动的性子,这一趟,他能来也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本以为他会心里有不甘,如今看他还有心思同自己说笑,看来情况并不是太糟,定边侯遂也添了笑意,问道:“如何?”
知道侯爷这是在问什么,左德昌扯了扯嘴角,微点了点头,回道:“嗯,侯爷安心礼佛吧,继茂这就先行一步了。”说完正准备回头仍旧从侧门走,不想记起手中还拿着刚才的佛经,想起刚才听到的话,他心里有了一丝想看一看的念头。
想到就做,左德昌忙顿住了步子,将手中的经文快速地瞄了几眼,这一看,心头不觉一跳,还真如刚才侯爷他们说的那样,看着令人凝神,且经文上仿佛能透出飘渺的仙气,这要是武功心法,可不是会令人沉迷其中?
这么一想,左德昌吓了一跳,忙忙地将经文合上,生怕沉迷其中,此时他已然将经文全看过了,知道这上下卷是不同的,下卷的笔法绣法同他捡到的那方帕子上的寥寥几个字甚是相同,左德昌可以肯定,这出自一人之手。
一时,左德昌又想起师傅曾经说起白家大姑娘的教养比起一般小官家的女儿还好,怕是真的了,左德昌想不明白,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在偌大个公府里既学了字有识了理,还精通商贾之事,且交际还广,让她哥哥在短短的数月便能积攒了比往日多了不止五倍的家财,左德昌倒是有些想见一见,柱子口中所说的那个漂亮明媚的白家大姑娘了。
大概是太过熟悉的缘故,定边候见左德昌说走却没动步子,知道可能有事,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其他没交代的事,便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事?”
被他一问,左德昌倒是醒了神,忙忙地敛了色,稳住了心神,暗怪自己,大事当前还有功夫乱想,到底是安逸日子过久了,怕侯爷疑心,左德昌遂忙将手中的经文一扬,轻轻巧巧地经文就回到了定边侯的手中。
这经文一扬,左德昌也寻到了说辞,没管旁人如何想,只淡淡地道:“没事,经文还上,这经文还是供到佛前的好,方丈大师该出来了。”下意识地左德昌不想绮罗绣的经文再被旁人拿来说事。
四王爷走了,方丈大师自然就不会再遮人耳目地避开了,听的左德昌说没事,知道四王爷的事情妥了,定边候心头一松,忙将经文递给外甥,斥道:“赶紧地将这放回去,再胡闹被方丈大师知道了,可没你的好,到时也别想我在方丈跟前替你说句好话。”
定边侯之所以说这话,能是因为他们来礼佛等在这偏殿,一是为了帮四王爷打掩护,二也确实是等方丈出来一聚,方丈同老定边侯可是莫逆之交,这个可是没几个人知道的,若不是这层关系,方丈可不会替四王爷打掩护,要知道修行到方丈这样的年岁已然没有什么值得他贪恋的了。
许墨阳刚才已经被左德昌的功夫给镇住了,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着实佩服,知道,此人此时虽然是个白身,开着家不算是特别大的镖局,可他知道,人家那是有真本事的,上过战场打过恶仗刀口舔过百人千人甚至万人的血,且战功赫赫,当个大将军绝对是够够的。
瞧见左德昌刚抛锦帛的一手,可是妙的很,力道速度都恰到好处,为此许墨阳倒是有心拜个师傅了,可惜这人如今他们可是不能多接触,为了隐蔽行事,他们得疏远着,遂听的舅舅叫,又正好当着左德昌的面,许墨阳也没心思多闹,便直接吩咐小厮将经文又放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