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掌一错,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自他掌心涌出,将重阳瞬间笼罩。
重阳身子瞬间横移一丈,袍袖一扬,红光一闪,它带出一道耀目的虹影,静寂中只听见一声轻吟,惊心动魄。
刀锋薄如蝉翼,不是普通的铁青色,反而透出一种诡异的紫红,在空气中划过,荡漾出一片紫光……
杀气一**的逼来,几乎将空气都凝结。御慕庭那一掌发出的威力被他剑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消解。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她发现御慕庭剑势的变化,看来虽然灵活不可方物,此刻却显得有些气力不足的样子。这显然是前些日子伤口被牵扯的缘故,剑上似挽着千斤重物,略有些滞涩,至少比不上重阳那么轻灵如风。
重阳一打起架来,那便浑然忘我,眼中再也没有了任何人,任何牵挂。他就是剑,剑就是他,不受任何外力侵扰,真正的洒脱如风。
而御慕庭的剑上,却有一条线——他的感情,他的事业,他的部署,他的国家就是那条看不到的线。
论聪明,论天份,御慕庭都比重阳高出许多,但他心太杂,顾及的东西太多。琴棋书画,武功医术,智谋毒术,无一不通,无一不晓。但他会的东西太多,分了心,分了神,就难以到达真正的巅峰。
而重阳是天分极高的练武奇才,又术业有专攻,所以他和御慕庭斗到千招开外后,他的优势便显现出来。
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手中那柄琥珀紫的宝剑,冷酷,尖锐,锋利。
他一直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眸子里闪过嗜血的,兴奋的光芒,一剑一剑,收缩如同彩虹,妖冶而又飘逸。
御慕庭剑法愈见滞涩,好像每一剑都有些力不从心……
泞碧握紧了拳,一张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御慕庭——他太强势了。他以为能掌控住一切,是该让他失败一次,吸取一下教训了。
可是……心中那莫名的心酸疼痛又自何处来?
她不是恨他恨的牙痒痒吗?
那为何看到他要落败了,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摇摇头,暗暗苦笑。知道自己虽然被他伤害的体无完肤,但在心底并没有真正放下他。爱情不是自己想放就立即能放下的,总要给自己一段缓冲期才行。
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也很清楚明了自己想要干什么,所以对于所做过的一切,她不后悔,唯一的后悔是自己慧剑磨的还是不够锋利……
就因为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才拼命想要逃开他,或许,躲的远远的,和他一辈子不见面。再过上几年,自己就能将他真正忘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到那时,或许她还能碰到一个如意郎君,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就算再碰不到让自己心动的,做个古代版的剩女也不错……想到这里,她唇角不由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御慕庭虽然是在激烈的打斗之中,但眼角的余光还时时注意她这边的动静。此刻看到她唇角的笑容,他心头猛地一痛。
自己现在已呈败势,性命危在旦夕,她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莫非——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
悲愤,难过,心伤瞬间席卷了他,他这一分神,手中之剑顿时有些凌乱起来。
重阳眸光一闪,忽然跳出了圈外,冷冷地道:“御慕庭,你分神了。”
御慕庭却忽然觉得输赢已无所谓。
输也好,赢也好,他都无法挽回心爱之人,他忽然微微笑了起来:“那你还要不要打?”
既然开了头,那就有始有终吧。
重阳眸中光芒凝聚:“当然!这可是我们男人之间的决斗!”
男人之间的决斗,最好用手中的剑来解决,谁赢了,谁就带走她……
御慕庭凝视着剑锋:“好!请!”
他没有去看重阳,连一眼都没有。不去看重阳手中的剑,也没有去看他的眼睛。这是高手比武的大忌。
因为对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甚至连每一根肌肉的跳动,也都应该观察得仔仔细细,连一点都不能错过,因为每一点都可能是决定这一战胜负的因素。
御慕庭身经百战,怎么会不明白这道理?
这种错误,本来就不是他应该犯的,现在的他竟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重阳目光比他手中的刀还要锐利,不但看到了他的全部动作,还看到了他的心。
他眉毛一挑,冷冷地道:“你心太乱了,一个人心太乱,太杂的话,必败无疑。”
御慕庭脸上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你还会看相?你认为我已经败了?”
重阳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御慕庭的目光愈加势在必得,“这场比武,注定是我赢了,我赢了,就要带走我的女人。”
御慕庭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哈哈一笑:“好,今天我们就一战决生死,谁输的人就要永远离开她。”他像是忽然恢复了精神,双眸中光芒更胜。
重阳忽然忽然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一重看不见的山峰,向他压了下来,他瞳孔蓦然收缩,肌肉忽然绷紧。天上地下,还从来没有人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御慕庭给他的感觉一直像是莫测的大海,此刻却像是铮然出鞘的碧水寒剑,凌厉,尖锐!
泞碧原本想走过来,但她才走几步,便再也不能上前。这二人虽然还没有再出手,但那种静的压力,却比动更强,更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泞碧心中一跳,明白真正的恶战这才开始了,这一次打起来,那便是真正的不死不休,没有一方倒下,另一方绝对不会停止。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干,身子发抖。他真的要这么拼命吗,就为了她说的那句话?
重阳虽是和她接触不久,但她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
而他……一个让她受伤又让她爱了一场的男人。
他们二人无论哪个死了,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们已从寝宫内打到寝宫外的院子里。这一场的打斗又和刚才有所不同,刚才二人还有点顾忌,还是人和人之间的打斗,此刻却像是野兽对上了野兽。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置人死地的招式,彷佛对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御慕庭宝剑大开大阖,出招之间全无顾忌,迫得重阳也不得不抖擞精神全力反击……
身影纵横如飞,激得地上沙飞石走,迫得泞碧向后疾退,打斗的圈子也越来越大。
泞碧指尖忽然一阵冰冷。刚刚已有些败像的御慕庭此刻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招招狠辣,招招致命。
那如山的气势就算是重阳也不能挡其锋,被逼的连连后退……这样的攻势已不像是人的攻势,重阳躲闪的近乎狼狈。
泞碧不由睁大了眼睛,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全身蓦然冰凉,她已看出,照这样下去,五十招之内,重阳必败。
而且——只怕连全尸也不会留下!
而重阳,俊美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四十多招转瞬过去。
打斗中两个人影瞬间交错,两剑都已全力刺出。这已经是对决胜负的一招,最后的一招。
直到现在,重阳才发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剑刺的方向是御慕庭的胸膛,而御慕庭的长剑却已刺到他的咽喉!
这命运,他不得不接受,眼睛微闭,做好了死在对方剑下的准备。
“呼!”也不知从何处吹来了极剧烈的罡风,无数金光自二人眼前闪现。
二人微一愣神的功夫,一柄长剑闪着寒光而来,‘铛’地一声和重阳的长剑碰了个正着。
重阳长剑一颤,眼前一花,一条纤细的身影已挡在他的身前:“不要打了!”
御慕庭那必杀一击在她眼前半寸处生生顿住,与此同时,重阳也反应过来,一把将她向一旁拉开:“碧儿,你疯了!”
御慕庭手腕一翻,那如雷霆一般的长剑蓦然寸寸而断,零落在地。他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碧儿,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吗?!”
他脸色惨白,面上似哭又似笑。眼中的光芒瞬间分崩离析,点点湮灭成尘……
泞碧心中像是有无数银针在扎,她低垂了眸子,不敢和他对视。她刚刚那一下出手已经是她所有本领的精华。
先是用玄术放出了一个金星乱舞的烟火。接着拼尽所有的力量格开了重阳的长剑,让它再也刺不中御慕庭的胸膛,然后用身子挡在了重阳面前。
她原本想再用手中剑格挡一下御慕庭的长剑的。但两条手臂完全酸麻,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不要说格挡兵器,就是提也提不起来。
如果——这场争斗注定要死一人的话,那就让她来吧。反正她来自于异时空,就这样死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回到自己的国度。
她好累,真的有些累了。
她能死在御慕庭剑下,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御慕庭那雷霆一击居然也能硬生生顿住。看到他那几乎不敢相信的眸子,泞碧微微苦笑。
三个人谁也没有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是不是?
她长吸了一口气,压住了翻涌而上的血气,浅浅一笑,淡淡地道:“你要杀他的话,还是先杀了我吧!”
她的眼神明澈而又冷漠,御慕庭脸色苍白,蓦然后退一步,哑声道:“你不后悔?”他眼睛里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般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