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楼,刚走到门口,忽听门前的大街上,前方脚步纷乱,伴随着许多尖叫恐慌声,刚踏下门前台阶的苏妙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堵混乱的人墙已经冲过来,差点把她撞倒,幸好回味及时把她拉回来搂进怀里才避免受伤。
紧接着一群身穿白色铠甲的官兵纵马狂奔,向城西方向驰骋而去,前面的骑兵跑完后,后面还跟着两排手持长矛彪悍神勇的步兵,所有人都是白色铠甲,红色帽缨,英姿飒飒,威风凛凛。
虽只是在人们眼前一闪而过,苏妙却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些兵,上百人的兵,长得都……挺好,即使是最差的恐怕也能用上“相貌周正仪表堂堂”这两组词来形容,因此这一队士兵在被亮闪闪的白色铠甲加身时,显得那么的豪迈矫健,英伟威武,以至于在发生了明显扰民的行为之后,惊魂初定的百姓非但没有觉得恐慌和愤慨,反而开始两眼冒桃心,从卖菜大妈到提篮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全都是一个表情:
“是白羽军是瑞王爷的白羽军啊”
“白羽军的小哥都好英伟姐姐,你快看那个小哥你看他看过来啦啊呀,羞死人了”人家只是转弯的时候侧了一下脸好吧?
“瑞王爷呢?瑞王爷在不在?人家想看瑞王爷啦”这就是传说中的脑残粉吗?
“瑞王爷,奴家想你”这是哪家楼子里的姑娘?
……
苏妙的嘴角狠狠一抽,僵硬地转动脖子,回过头看向回味:
“貌似你爹比你受欢迎啊,你爹到苏州来了?”
回味一脸烦躁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烦躁他爹太受欢迎,还是反抗期还没过正处在视他爹为仇敌的阶段。
彼时。
桥南利丰街。
苏娴带着两个挑夫从街头一路买到街尾,然后站在街尾,背过身去,摸出荷包往手心里倒了倒,长叹口气,吩咐两个挑夫道:
“把东西送去圆融园给吉春斋的苏妙,脚钱让苏妙付你们。”
两个挑夫一路跟着她,早已经把她当成了金主,笑呵呵地应下,挑着扁担去了。
苏娴沮丧地转过身,望向下一条街上琳琅满目的商铺银楼,再捏捏手心里的荷包,越发觉得沮丧。
其实她已经不算是穷人了,苏记的股利分红够她吃一辈子的,可架不住她最喜欢“买买买”的游戏,虽不愁吃穿,想随心所欲购物却不够用,偏偏她最喜欢的就是将各种名牌货搜罗回家,这一点不管怎么样都戒不掉。她常常一边花钱一边心疼,一边心疼再一边花光,看来总花自己的钱是行不通的,必须想法子弄一个她专属的金库,让她不用再为钱发愁。
心里正想着,一个亮闪闪的“金库”长着一双腿恰巧从她面前经过,自带璀璨的金光,差点亮瞎她的眼。
文王殿下
苏娴感觉到一阵心浮气躁,体虚气短,就快站不住了
金库啊会走路的金库啊
梁敞是微服出游的,一身栗色玉锦长衫,手握一把玳瑁折扇,做富家公子打扮,带着两个随从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正觉得惬意,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媚得人骨头都酥了的娇唤:
“文王殿下”
梁敞浑身一个激灵,手里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坏了扇骨。
两个随从皆用惊奇的眼神看着他,不过待看清柳腰轻摆走过来的那个人时,瞬间理解了自家殿下的反应。
苏娴摇曳生姿地走过来,以一个相当妩媚的姿势低下腰身,角度刚刚好展现了从玉背到软腰那优美撩人的线条。她将扇子从地上拾起来,顺势拉起梁敞的手,将扇子塞进他手里的同时握住他的手,一双fèng眼媚入骨髓,她用娇嗲的嗓音欢喜地说了声:
“在这里遇见殿下,真的好巧呐”
从手背一直到头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梁敞倏地抽回手,想发火还发不出来,不发火又觉得憋得慌,眼看着已经有路人驻足,因为苏娴刚才的那句“殿下”好奇地望着自己,他咳了一声,低声警告道:
“苏大姑娘,别叫本王殿下。”
苏娴蛾眉一扬,看了他片刻才明白过来,对他做出一个“了解”的表情。
正当梁敞对她没有胡搅蛮缠感觉到欣慰时,却见她身子一扭,竟柔若无骨地依在他身上,娇滴滴地往他胸口处一捶,娇嗲地说了句:
“相公,妾身等你好久了”
啪
可怜的玳瑁折扇再次摔落在地,折成两段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七章 女骗子
“相公,你的扇子又掉了。”苏娴柔媚地笑着,再次从地上捡起已经裂了好几半的扇子,又一次托起他的手,笑盈盈地塞进他手里。
梁敞再次一个激灵,回手扔掉已经不能用了的折扇,恼怒地瞪着她,冷声道:
“苏大姑娘,请你自重!”
苏娴的脸上不见半点惧色,蛾眉一扬,娇笑吟吟:
“自重?那是什么?能吃吗?”
“你……”梁敞黑着一张脸,觉得自己跟这个无耻的女人已经说不清了,可对方是回味可能的大姨子,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于是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细长的黛眉上扬,一双妩媚的凤眸泛起一丝势在必得,苏娴嗤笑了一声:
“想跑?没那么容易!”
纤细的腰肢一摆,她步速匀称却极快地跟了上去,软柔如棉地挨在他身旁,距离极近却并不与他触碰上。
梁敞很吃惊,她竟然能用弱风摆柳的姿势跟上他军人如风的步伐。
他自然不知道,在成为豪放女之前,苏娴可是鹤山村干农活的第一把好手,连许多男人都不如她,这点事对她来说只是小意思。
“殿下!”她凤眼含笑,柔媚地唤了一声。“别叫我‘殿下’!”梁敞不悦地低斥。
“是,相公!”她也不恼,笑吟吟地改了称呼。
“谁是你相公!”梁敞很恼火,总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
“殿下也不行。相公也不行,那相公想让人家怎么称呼嘛!”苏娴露出一脸半嗔半怨的娇俏表情,不依地问。
她的嗓音还是很动听的。娇嗲声作为男人的梁敞也不是没从别的女人那里听过,可不知为什么,每次听到苏娴这种恍若娇嗔的语调,他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强忍住想要把她扔进护城河的冲动,对一个女人产生这种念头是不对的,他咬了咬牙,沉声道:
“叫我‘梁公子’就好了。”
“那样多生疏啊。不如,我叫殿下‘官人’吧。”苏娴弯着一双眉,笑靥如花地提议。
她笑得妩媚。也笑得纯洁无垢,梁敞看了她一眼,狐疑地重复:
“官人?”他竟然开始认真考虑这个称呼的可行性,“这是什么称呼?”
“这是秦安这边新生出的称呼。我们这边的女子称呼年轻公子时都叫‘官人’的。”
“原来如此。”梁敞对秦安的流行语言并不了解。听她这么解释,也就当真了。
苏娴的解释嘛,并没有错,官人这个词通常用在有钱有势的男子身上,不过这个词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因为第一层意思,许多年轻妻子开始戏称自己的丈夫为“官人”,因此但凡带有第一个意思称呼时都会加上对方的姓氏。如果只是单纯地称呼“官人”,用的则是第二层意思。
梁敞不是秦安人。他自然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苏娴凤眼含媚,对着他嫣然一笑,娇嗲地唤了声:“官人!”
梁敞瞅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苏娴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梁敞被她笑得倍感惊悚,一个激灵,侧身半步,诧然:“你笑什么?”
苏娴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对上他呆若木鸡的表情,竟从中看出一点蠢萌的感觉,笑得更欢,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
“你、你放肆!你到底在笑什么?!”面对这个用常人的脑袋无法理解的女人,梁敞整个人都毛了,黑着一张脸,厉声质问。
苏娴并不惧怕,还在笑,在他瞠目结舌的眼光里,直到笑够了,抹去眼角的泪花,她将他的胳膊一挽:
“官人,让奴家做向导带你好好逛逛这苏州城,来,咱们先往这边走!”说着,将他拉进离街口最近的店铺。
“你不是丰州人吗?”梁敞到底是个武人,脑筋实在跟不上女人的这些歪歪道道,狐疑地问。
苏娴笑而不语。
梁敞的两个随从脑袋也快转不过弯来了,跟上自家殿下的同时心里还在混画混:这是什么情况?
……
梁敞并没有痛痛快快地去观光,反倒是脸色铁青地在绸缎庄坐了一个时辰,甚至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二楼的贵宾间。
他坐在墙角的太师椅上,小厮已经为他续了第七壶碧螺春。
“官人,你看这颜色可好?”苏娴披着一条玄紫色的上品玉锦,笑着问。
“哈!”梁敞喝茶。
“那这一匹呢?”苏娴又披起一条艳粉色的烟纱彩云锦,笑问。
“哼!”关他什么事?
“这个呢?这个更漂亮?”苏娴将一匹大红色的妆花软缎披在身上,笑吟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