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合格了。”回甘笑意未褪,望着她,说。
“啊?”苏妙一愣。
“在我没成亲之前,贞儿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当然不是像你这么说的,我家贞儿很温柔,不过意思差不多。”
“哦……”
“听说大嫂在成亲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哈……”
“真是邪门儿了,三个媳妇都说过这种话,莫非我们上辈子做了好事所以这辈子特别幸运?”回甘自语似的咕哝。
“二哥,你到底想说什么?”苏妙一头雾水地问。
回甘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很高兴似的,把苏妙看的寒毛直竖。
“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小三和小大的关系很不好,虽然他们从小到大只见过两三次,但每次见面都冬雷震震夏雨雪,所以日后他们两个见面时你一定要小心。”
这个人真会乱用诗词,苏妙皱了皱眉:“可我觉得他们感情很好啊。”
回甘下巴一僵,皮笑肉不笑地道:“小弟妹,你眼睛没问题吧,你没看见他们两个两看相厌,说话没有好声气,就差动手开打了。”
“真正讨厌是连话都不想说,更不会坐在一起,不会拌嘴,不会对视,甚至连呼吸同一片空气都会觉得恶心。不是每一对兄弟都是和和气气的,我倒觉得大部分兄弟都是用吵嘴和打架来表示他们的感情很好。在我家我大姐和婵儿几乎天天吵架,大姐每天骂婵儿‘死丫头’,婵儿天天说大姐是‘要钱不要命的花痴’,可一旦有人说婵儿坏话我大姐会骂死他的,一旦有人说我大姐坏话婵儿会揍得他三天下不来床,我觉得她们的感情很好。”
回甘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我真是服了你了,你的想法真怪。”
“哪里怪?”苏妙莫名其妙地问。
回甘想了一会儿,却笑起来:“不过嘛,你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
苏妙狐疑地看着他,两人已经走到圆融园侧门处,回甘转过身,在她的肩膀头轻轻一拍,笑眯眯说:
“总之阿味就交给你了,他啊,性子太沉闷,小大也一样,他们两个一点不像我,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他们一点不明白‘让自己开心才最重要’这个道理,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让人摸不着头脑,要想了解就得去猜,可有几个人能有那样的耐心愿意不停地猜不停地猜,所以他们两个一直很寂寞。小大还好,抓住了一个林嫣忍了他十年,阿味就惨了,母亲严厉,空有一身本领却只能跑去做菜,他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他,好不容易做出点名堂却又因为各种质疑变得千疮百孔……”
“喜欢的姑娘?”苏妙秀眉一挑。
回甘嘴巴一僵,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呵呵呵笑起来:
“不是,你听错了,我可没说!总之阿味很喜欢你,你要和阿味好好在一起!对了,恭喜你顺利晋级第二轮比赛!我还有事,先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往后退,最后一个字说完,转身奔出圆融园侧门,跳上拴在门前的白马,一溜烟跑了。
苏妙站在圆融园入口处,摸了摸下巴。
林嫣晚饭没吃,在得知梁敏已经走了之后,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离亥时还有两刻钟,林嫣倚在床上呆,神色惨淡,苏婵仰躺在槅扇外的榻上用小刀刻木头。
苏妙换了衣裳,用红色的胭脂染了唇,从镜子前站起来,看了林嫣一眼:
“我出门了,今晚不回来了。我告诉你相公让他亥时过来,你们好好谈谈吧。”
林嫣心脏一跳,慌了起来,手抓着床柱,用惊惶无措的眼神望着她:“你怎么……”
“你说要和离,也得他同意才行,他不同意你就算外逃,你能逃到哪去。就算你能逃,你想逃避这件事到什么时候?是过还是不过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出来,你又没做错事,你怕什么?你有勇气离开他,却没有勇气面对他吗?你是喜欢他的吧,刚到苏记来时每天夜里哭个不停,搞得我们还以为家里闹鬼了,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相公过世了所以伤心……和他好好谈一谈吧,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现在是一个**不需要依附于任何人的女人,所以,别像个胆小鬼。”
抓住床柱的手微松,林嫣满心苦涩地垂下头,一言不。
苏妙看了她一会儿,转过槅扇,对躺在软榻上的苏婵道:“你今晚去回味的房间,不许出去夜游。”
“明明自己就要出去夜游了,还管我!”苏婵扁扁嘴,从软榻上坐起来。
“我是为了腾房间,快走,别在这里碍眼!”苏妙说着,抓起她的衣袖,拉着她往外走。
走到门口,才打开房门,夺目的黑色映入眼帘,气宇轩昂的男子立在房间前,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在他身后,回味身穿一件天蓝色棉布长袍,双手抱胸背靠在柱子上,望着院子里的假山,表情冷漠。
苏妙眉尖狠狠一抽,望着赫然入目的梁敏,呵呵干笑了声:
“你可真早啊!”(未完待续)
...
☆、第一百九一章 解不开的凄凉
苏妙把苏婵打去回味屋里就和回味出了门,梁敏独自在灯火通明的房间前站了一会儿,推门进去,又将门板轻轻关上。
室内静悄悄的,青灯照壁,烛火微摇。
这房间的装饰摆设在他看来甚是简陋,这样的居住环境让他看了不禁皱眉,自从嫁给他她哪一天不是高屋华堂锦衣玉食,如今却要吃这种苦,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很不舒服。
“嫣儿。”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在槅扇前止了步,这里毕竟是其他女子的闺房不是他家卧室,他不好再往里走。
室内沉寂了片刻之后,脚步细微声传来,林嫣略带一丝犹豫从内室出来,手扶着槅扇的边沿,仿佛下了好大决心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低下,垂着头从他身前快经过。他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觉得冰冷、凄凉、悲伤,她强忍着这些不适快从他面前经过,远远地坐到窗下的一张椅子上。
梁敏见她如此排斥自己,内心越忧闷,不由得轻叹了声。
这一声轻叹落入林嫣耳中,她浑身一震,心中的悲戚感越强烈,咬住嘴唇,她怕自己哭出来。
两个人一个垂着头坐着,一个低着头站着,距离远远的,室内沉寂如凝冰,落叶可闻。
良久之后,梁敏先动了,他龙行虎步走到她对面,坐在一把椅子上,手臂搭在扶手上半低着头默了良久,重新望向她,沉声对她说:
“嫣儿,回家吧。”
“不!”他突然投来的目光存在感太强烈,她全身一颤。脱口而出。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她毫不犹豫的拒绝让他觉得刺痛又窝火,尤其是她这副完全把她自己当成受害者的模样让他很是憋闷,她就像是把自己包裹在一个坚硬的壳里,他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敲不开,这不是他认识的林嫣,这样的认知令他恐慌又气愤,他忍不住低吼出来。
林嫣又是一颤。不知道是因为他突然对她吼叫出来让她觉得惊恐。还是因为他语气里那些不易被察觉的浓浓哀伤。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我以为……”梁敏拧紧了剑眉,压抑着内心的悲涩,语气艰难地说。“我以为只要有一个孩子你就解脱了,只要有一个孩子,母亲不会再为难你,外面的人也不会再对你说三道四。我以为只要有一个孩子,你就不用再不安不用再为难自己了。我以为这个样子你就会开心起来……”
握住帕子的手越捏越紧,已经惨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林嫣咬紧了唇,垂下去的双眸里泪水在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儿。她用力咬着唇,带着哭腔低低地说:
“我本是努力想要开心的……”
她的低泣声让梁敏觉察到一阵心如刀绞的痛,他皱紧了眉。几乎不能呼吸。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无论怎样压抑都压抑不住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拧她的心脏,她紧紧地捏着帕子,有气无力地说。
“别再说了!”每一次她的道歉都会让他有一种冰珠落入血液里一直冷到骨髓里的感觉。
林嫣匆忙用帕子拭去泪,事情展到今天她已经够狼狈的,她不想再继续狼狈下去了。
“算日子,魏姨娘应该已经生了吧,是小子,还是姑娘?”她勉强自己笑出来,虽然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笑已经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她颤声问。
一片静默,令她窒息的静默,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清清冷冷地落在她身上,如隆冬时的下弦月。仿佛脖子被扼住了,她的心在打冷战,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时,却听他冷酷地回答了两个字:
“没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抬头,震惊地望向他,指尖止不住颤抖起来:
“怎么会……”
“不是你做的。”他淡淡地说,面无表情,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我都听说了,魏娴雅那个贱人趁我不在府中用她那肚子嫁祸于你,说你有心害她小产,母亲听信了她的话处罚了你,你才选择了离开。”他望着她,冰冷地笑笑,“她不是一点也不在乎她的肚子吗,即使冒着会小产的风险也要陷害于你,既然如此,我就成全她,我给她灌了一碗打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