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微怔,走过去问:“你有什么事?”
那人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秀气的瓜子脸,看着有点眼熟。
那人在看见苏妙时,莫名地一慌,下意识倒退半步,深深地做了一个揖:
“姑娘。”
这行为立刻让苏妙想了起来:“你是、文书?”有段时间没看见他了。
文书站在她面前,手脚似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神闪烁,头也垂着,支支吾吾的。
“你有什么事?该不会是十两银子用完了吧?我也不富裕,可没钱再给你了。”
“不是,姑娘你误会了,不是因为那个,多亏了姑娘家母已经请了郎中服了药,身体日益好转了。”文书说着,又郑重其事地做了一个揖。
“好转就好,你也不用因为这种事特地跑过来道谢,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过日子吧。”苏妙笑笑,就要往酒楼里去。
“苏姑娘!”文书心里一急,慌忙唤住她。
苏妙一愣,不解地望着他。
“苏记……正在招伙计吗?”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前的招工告示,底气不足磕磕巴巴地询问。
苏妙向招工告示上看了一眼,重新上下打量他:“你要应征?”
文书被她看得不自在,咬着嘴唇低下头去,这一次却分外坚定,他上前一步,语气决绝地说:
“苏姑娘,虽然我从来没当过伙计,也没怎么干过粗活,但我脑袋还算聪明,我会好好学用心学,苏姑娘就让我试一试吧!”说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很大,把在酒楼门口进出的人吓了一跳,纷纷诧异地望过来,文书见状越发觉得尴尬。
“不是念书好就能当个好伙计的,再说试一试算什么意思,好像很没自信的样子,没有自信是什么都干不好的。”苏妙淡淡地说。
文书不说话,只是笔直地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他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大概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决心。
苏妙看了他一会儿,平声说:“先试用一个月吧,工钱领半,每天供两餐,我们是辰时开门亥时四刻闭店,不许迟到,打碎东西要赔偿。阿阳,你把规矩好好教给他吧。”说着,转身进门去了。
文书仍旧如在梦中,两眼迷茫地望向陈阳。
“我是一楼的伙计头儿。”陈阳自我介绍。
文书呆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这酸书生看起来很没用。”陈阳腹诽。(未完待续)r466
☆、第一百三四章 说媒
苏妙才迈过门槛,几个穿金戴银的客人从楼上下来迎面走来,她侧身让开路,眼光在为首的那个中年员外脸上扫过,只觉得那人眼熟,却一时没想出来是谁。待一行人走了之后,她不经意抬头,却见苏娴正立在二楼楼梯口向那人的背影望去,见苏妙望过来,眼眸微闪,转身离开了。苏妙微怔,想了一会儿,猛然回忆起,一把拉住苏婵,小声问:
“刚才出去的那个,是孙江涛吧?”
苏婵点点头。
“他和大姐怎么了?”苏记开业之后这还是孙江涛第一次来,若不是他突然出现,苏妙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什么怎么了?”苏婵哼了一声,轻蔑地说,“他压根就没认出来,烂透了的男人九成九连自己睡过的女人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苏妙的脸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问:“那大姐说什么?”
“她说早知道能遇见,今天应该好好化个妆。”苏婵面无表情地说,顿了顿,道,“孙江涛倒无所谓,大姐现在又不想当妾了,不过自从搬到丰州来,花花城市,轻浮迷乱,大姐的心情好像一天比一天焦虑了……反正她也到了迫切想再嫁的年纪,二十五岁是个坎儿,没过还有希望,过了就会在走下坡路时破罐子破摔了。”
“婵儿,不许这么说你大姐,你现在也是要出嫁的年纪了,很快你也会有这种焦虑,你早晚也会到是个坎儿的年纪。”苏妙一本正经地说。
“我?”苏婵觉得可笑,哼了一声,不屑地道。“我永远不会有那个坎儿,我也永远不会有那种焦虑感,因为我早就决定我这辈子要一个人活,不受任何人牵绊,我绝不会像奶奶、娘、大姐那样可怜地活着,因为男人和孩子把自己弄得可悲可叹,因为那些琐碎的破事把自己变得像疯子一样。我不需要男人和孩子这种累赘。”她掷地有声地对她说。语气非常坚定,说罢,转身。上菜去了。
苏妙愕然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抚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晚间。
回味坐在房间里的扶手椅上看书。
“小味味。你说怎么办,婵儿居然说她不需要男人和孩子。她才十七岁,十七岁的姑娘又没从男人那里受过心灵创伤,我爹对她也一直很疼爱,她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苏妙坐在椅子扶手上。用不可思议的语气一叠声叫道。
回味合上书,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欲/望,看着她的脸。
“那么你呢?”他问。
苏妙一愣。
“你和她是双生女。她有那样离谱的念头,那么你呢?”
“你以为是我让她有那种想法的?”苏妙越发不可思议地叫起来。
“她很崇拜你。她说不定是因为你一直拒绝和我成亲,她认为你讨厌成亲,所以才会有那种想法。”
“你分明是在借题发挥,虽然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也不讨厌有相公孩子,只要时机对了生小娃娃也没什么不好。”苏妙耸了耸肩,说。
“你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正在掌控着一切的自大者。”回味眯起眼睛盯着她,道。
苏妙扬眉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忽然冲着他顽皮地挤了挤眼睛,笑嘻嘻说:
“小味味,虽然你已经是我的囊中物了,但你不要太沮丧,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她像个傻瓜,回味无语地轻叹口气,翻开书籍继续
“小味味,你说婵儿要怎么办嘛!”苏妙抓着他的肩膀头用力摇着,拖着长音烦恼地说。
回味被她摇得七荤八素,推开她的手,不耐地道:“什么怎么办,总会有一些脑子奇怪的小姑娘到了快出嫁的年纪会说出一些奇怪的话,等她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你就是把她锁起来也拦不住她。我爹说了,女人这东西就是说一套做一套的。”
“……你爹对女人还真是了解啊。”苏妙的嘴角狠狠一抽。
“你今天到品鲜楼去佟染有对你说什么吗?”回味书也看不下去了,索性问。
苏妙这才想起来,手一拍,道:“对了,佟染说下个月净明法师会来丰州,我问他净明法师是谁,他让我回来问你。”
“净明法师?”回味一愣,蹙眉陷入沉思。
“是和尚吗?”苏妙好奇地问。
“不是,净明法师是华北中北那一带清衣族的法师,通医药擅占卜,常年在全国各地开坛布道,信徒无数。但他不是一个教派,他只是喜欢给人讲故事,一讲就能讲二三个时辰。听说他讲的故事很有道理,给许多人醍醐灌顶当头棒喝的感觉。他和当今皇上的交情很好,每年春节都会去宫里给皇上讲故事。”
苏妙眨巴了两下眼睛,通过他的话她明白了两件事:一是那位净明法师不是个演讲家就是个寓言故事的创造和传播者;二是当今皇上喜欢听讲故事。
“佟染说凡是被净明法师吃过的酒楼就会一跃升级为岳梁国的一级酒楼。”
“他吃高兴了会在墙上题字,他的题字通常千金难求,岳梁国没有几家酒楼有他的题字。”
苏妙的眼神四十五度向上,想了半天,问:“谁决定他会去哪家酒楼?”
“自然是衙门决定的。”
“那……”苏妙看着他,开口,回味望着她,苏妙本来想问他有没有法子等净明法师到丰州来时把他弄过来吃一顿,不过转念一想这要求难度有点高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为难,于是摇了摇头,陷入沉思。
“净明法师不吃猪肉也不爱荤油,最爱牛羊兔肉,他非常难伺候。”
岳梁国的牛肉比羊肉还要昂贵,大概是需要保留耕牛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因为有钱人想要抬高自己的身价,合法的肉牛养殖场非常稀少,以至于牛肉价格非常高,牛肉通常只会出现在私人筵席上,只有梁都的大酒楼和佟家那样的大酒楼才做得起以牛肉为食材的菜。
苏妙点了点头,虽然苏记现在的名头在丰州还算响亮,可论财力论有名的程度还是不如一品楼。大概轮不到她了。
回味盯着她陷入沉思的侧脸。盯了一会儿,忽然将手放在她的长发上,身体前倾。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苏妙一愣,被他吻过的地方热了起来,以至于那一抹热度蔓延至脸颊,微微泛起红色。呆滞了两秒。她羞答答地在他的胸口狠捶一下,笑嘻嘻说:
“讨厌啦。怎么突然亲我!”
回味的手不由自主地捂上胸口,有点岔气,轻咳两声,无语。
苏妙觉得身为书呆子的文书至少比作为学渣的宁乐好用得多。文书当伙计时虽然上菜慢但从来没打碎过盘子,记性也好,客人点菜时他基本上一遍就能记住。宁乐本来屁颠屁颠地还想着去帮助新人。却发现文书比他管用多了,作为前辈的地位受到了很大的威胁。这小子还个子比他高,脸长得也比他好,又一副傻兮兮的穷酸模样竟然比他还要受有钱女客的喜欢,宁乐很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