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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影 照沉鱼 完结+番外 (倾城夭)


沈鱼拽出来嘴里的吸管,颇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才不是这样的,他们下得慢是怕输,怕输就会有许多顾虑,我却是不怕输的。”
老头儿听了这话,哈哈一笑,点了点沈鱼的脑门:“竟是歪理,怪不得你爷爷一说起你就一副头大的模样。”
从那以后却也不再强迫沈鱼同别对弈。
沈鱼后来同老头你来我往的下得倒也悠然自得,日子一圈一圈的过去,沈鱼棋艺越发精近,也让老头儿时常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再后来,就是老头儿去世以后,沈鱼将两人对弈的那盘棋封了起来,再没拿出来过,也不曾再同人下过围棋,偶尔自己摆上一盘,却没有原来的兴致。
不曾想,时到今日,竟然又酣畅淋漓的下了一回。
柳淮扬的棋艺竟是比老头儿还要高上一筹!
“你这手棋下得很好,教司坊里倒是肯下血本,竟还请了高人教你们棋艺?”柳淮扬喝了口茶,微微敛眉,还是参茶。
沈鱼顿住手抬头看了一眼柳淮扬,到底是段位太低,实在是从他脸上看不出本意如何,只得老实的回道:回爷,奴婢原不过是清平坊里做杂活的丫环,并不同其它姑娘一起学艺,这棋艺原是跟着坊里扫地的老伯学的。
“哦?清平坊到是个藏龙卧虎的地界儿,改日爷定要见一见你口中的那位高手,也好讨教一二。”柳淮扬单手支颐,不紧不慢的喝着手里的参茶,实在是难喝的可以。
温方那厮……除了参茶,其它茶水一向不允他喝,只说他整日用药,那茶又是一味化解药性的,况且茶之为用,味至寒,对他身上的病症有百害而无一利。
柳淮扬一边喝着参茶,一边同沈鱼说着话,沈鱼的心神一不小心又让那又黑眸吸了进去,半晌才呐呐的道:“老伯……去年已经故去……”
“那倒是可惜了……”
柳淮扬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言语。
沈鱼想到了老头儿,一时有些愣怔,呆呆的坐在那里,也没了话头,到底将规矩尊卑忘了干净。
管事儿小厮芣苢,端着温方刚熬好的汤药过来的时候,着实惊了一惊,他家主子竟同个小丫头一起坐在梨树下,相安无事。
这事儿倘若他说于温方大夫听,他必是不信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刚滤出来热气腾腾的药碗,想了想自己有没有命去打扰爷的雅兴,想了想自家主子阴沉的秉性脾气,不自觉的打了个激灵。
于是——他又折了回去。
决定请温方大夫一同过来看一眼稀奇,当然主要还是自己实在是没胆子过去打扰,惹了爷,那下场就是你吃不了兜着都是不成的,而温方大夫一向是不怕死的那一个。
*******
柳淮扬素有弱疾,二十多年不能根治,温方原是负责给柳淮阳调整身子的温有道温大夫之子,自小跟着他父亲常伴柳淮扬身侧。
柳淮阳这一症着实算得上是顽疾,直至那温大夫去了,也没见他的病大好,一贯的反反复复,时好时坏,温有道是极具名气的神医,医术实在了的,自从去了柳府便鲜少外出行医。
实在是柳家二爷的病症太过疑难,二十多年温有道用尽各种法子,也只是为柳淮扬续着命,让他那一身病症不至于时时恶化发作。
温方倒是得了他父亲的真传,又随柳淮扬一道长大,便直接接手了他父亲生前未能除去病根的病人。

第6章 用药

温方倒是得了他父亲的真传,又随柳淮扬一道长大,便直接接手了他父亲未能治愈的病人。
柳淮阳病弱,需要静养,加之性子怪癖,喜静,不好生人。
诺大个栖意院从主子到下人再加上温方这个大夫十只手指也能数得出来。
院子里的小厮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好静的主儿,行事干活从来都轻手轻脚,温方又常常扎在药庐里足不出户,只余下柳淮扬一人在院中自得其乐。或摆一盘棋独自对弈,或拎一本书置于膝头细细研读。
于是栖意院常常安静的一天也发不出半点声响。
温方正在药庐里研究一味草药,正值百思不得其解之季,见方才过来端药的芣苢又去而复返,手里的药原封不动的又端了回来。
温方放下手里的药渣叹息一声,这么难伺候的病人怕是整个兴业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你主子又不肯吃药?”温方边说着边拿起一旁的湿毛巾净了净手,又扔回水盆里,抚平袖口的褶皱”这次又是为着怎么?嫌药太苦?味道太浓?还是颜色不对?又或是盛药的碗入不得他的眼?“温方抬眼看着小厮芣苢,他将头摇的拨浪鼓一样”温大人莫猜了,奴才还未曾将药端给爷。“温方抬手一巴掌拍在了芣苢脑门上:“那你磨叽什么,还不快送过去,一会儿药凉了,药性就不对了,大人我岂不是又白忙和一场。““奴才刚刚在园子里看见爷同一位姑娘下棋,不敢近前打扰,又怕等的久了药就凉了,才特地过来请温大人一同过去。“芣苢倒是个机灵的。
“姑娘?啧啧,你主子怎么就突然开了窍?“温方挑眉,这倒是奇了。
柳家二爷淮扬身患顽疾,性情古怪暴虐,从来皆是一副生人同女人勿近模样,二十几许的年纪别说正室原配,便是连个通房也没有半个,坊间早有流传,那柳二爷的顽疾只怕是那不能人道的隐疾罢了。
柳淮扬听了不过是冷漠一笑:世人无知愚昧,只知一味以讹传讹,温大夫难得出府一趟,倒叫连累的也没了脑子。
温方叫他堵的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连喝了几天的藿香正气才顺随了一些。
也不怪市井谣言,整个栖意园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满打满算近十口子人——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平素里连个丫环都不曾有过。这会儿竟然有个姑娘还跟柳淮扬坐在一起,温方免不得起了兴致:“得,大人便同你走上一趟罢了。栖意园待了这许久,大人都快忘记姑娘长什么样了,这就瞧瞧去罢。”
温方走近园子那梨树下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场景,也着实惊了一惊。
那位从来都是生人同女人勿近的柳家二爷,这会正同个—姑娘—呃……面对面的坐着。
温方走的近了才看清楚坐在那里发呆的沈鱼,模样还算整齐,就是一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样子,看上去年纪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实打实就是个黄毛丫头,并不出落。
柳淮扬看了眼他手里的药碗,撇撇嘴角,又冷漠的移开眼睛,直白的无视。
温方也不恼只将药碗往他面前一放,笑呤呤开口:知道二爷忙着风花雪月,然,身体是万事之根本,再忙也请二爷抽一点时间,将药喝了才好。
柳淮扬闻言,脸色沉了几沉,还未开口,那边游离的沈鱼却是让眼前这位突然而至人惊的回了魂,慌张的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垂首站在一旁。
温方笑着看了一眼一脸惊慌的沈鱼,又瞧了一眼脸色比方更加不豫柳家二爷,不慌不忙的作了一个辑才开口道:“姑娘莫慌张,大夫温方这厢有礼了。却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沈鱼退了一步,才看清眼前这位,一袭素衣,体态修长,气质温润,长相虽不若柳淮阳那般出类拔萃,也是不差,倒是对得起他的名字,如果他眼里没有闪动着好奇心过盛的光芒的话。
“这是老夫人方才差人给爷送过来的通房丫头,唤作沈鱼。倒是难得,让温大夫也瞧得入眼。”不待沈鱼回答,柳淮扬清冷的声音便传到了温方耳朵里。
听他这话沈鱼一时觉得有尴尬,禁不住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温方似乎听贯他这样的言辞,也不觉得什么,只笑了笑:“难为二爷头一朝动了心思,这回李总管这事儿倒是办得漂亮。“他说完这话,瞧了一眼干瘪的沈鱼接着又道:“二爷的眼光——倒是较别人别致一些。”
柳淮扬也不恼,拿起桌上冒着热气的药碗抿了一口,微微皱了下眉,又将药碗放到桌上,才抬眼看向温方:“爷的眼光早该更别致一些才好,否则这一身病疾何以数年不见痊愈?”
这一句直接戳到了温方的心窝上,柳淮扬仿佛并不觉察,牵动嘴角漾出个冷漠的笑容:还是温大夫觉得这苦口的良药整日喝着,已经让爷喝的上了瘾,温大夫仁心竟是舍不得将药给爷断了不成?
柳淮扬声音依旧清冷,语速轻缓,徐徐而至,却又是字字诛心。
温方心里苦笑一声,这位爷当真是惹不得,瞧瞧自己不是过一时兴起打趣一句罢了,这就掐着七寸,明里暗里指他温家医术不精,害他灌了这些年的苦药,受了这些年的罪。
罢了,罢了,哪个大夫能真的同病人计较。
遇上柳淮扬这样的病人,惹真认真计较起来,上敢着就能气的驾鹤西归,也亏得自个有些道行。
温方败下阵来,摸摸鼻子一本正经的道:“药庐里还一壶新药正在火上熬着,出来许久了,便不打扰二爷的清静了,这就回去了。”说完了也不看柳淮扬的表情,就这么遁了。
拐角处遇见等在那里的伸着脖子不敢靠近的芣苢,一巴掌又拍了过去:“今日这雷,大人替你抗的实在太过惊险。为了回报大人的救命之恩,去,将你家主子身边的那唤作沈鱼的通房丫头来龙去脉打听清楚,报给大人。”说完不等芣苢拒绝便给了他一个恶狠狠警告的眼神,然后丢下他施施然的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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