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井然有序地离开的下人,钱诗雅眯了眯眼,深吸了口气,压下胸口突然滋生出来的一丝羡慕和嫉恨:“萱表妹,你院里侍候的下人都挺听话的。”
杜芷萱毫不犹豫地将功劳安在嬷嬷们身上,道:“这都是几位嬷嬷的功劳,我呀,只是坐享其成而已。”
废话!
钱诗雅心里暗恨,知道自己是坐享其成,还说的这样坦然直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人如何不羡慕嫉妒恨?又如何不想将你踩到泥泞里,让你再也无法翻身?!
“萱表妹说笑了,这个院子里,你是主子,下人只会听从你的指挥。”
杜芷萱笑了下,并不打算和钱诗雅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追问道:“表姐,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你想到了什么?”
“其实,是这样的……”钱诗雅抬起头,用一种特别谨慎严肃的目光看着杜芷萱:“萱表妹,接下来我说的话非常重要,你要确保,除了你以外,这件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晓。”
“好。”杜芷萱敛了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脸严肃地应道,“表姐,你放心,今天你说的话,出了你嘴,入了我耳,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钱诗雅微微弯腰,凑到杜芷萱耳旁,小声地说道:“是这样的……”
随着钱诗雅的讲述,杜芷萱那双漂亮的凤眼越睁越大,樱桃小嘴也慢慢咧开,严肃的面容上满是惊讶和不可置信。
“表姐,这……”虽早就对钱诗雅的心狠手辣、蛇蝎心肠有所了解,但,杜芷萱依然未料到钱诗雅会出这样一个馊主意。
什么叫取消两人的婚约,只有其中一人死,或者一人的名声臭不可闻?!
第一个计策也就罢了,这是谁想都能想到的,因为,只要其中一个人死了,这桩婚约就会做罢。
唯一令杜芷萱惊诧的却是钱诗雅出的第二个计策!
——这种明摆着告诉杜芷萱,想要和武候王世子解除婚约,唯有杜芷萱继续作贱自己的作法,换了原身,还真会毫不犹豫地实践啊!
仿若不明白杜芷萱为何这般惊讶似的,钱诗雅用一种我很为你着想的目光看着杜芷萱,一脸诚恳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你不是我的表妹,那么,哪怕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我也不会告诉你。”
杜芷萱点点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些年我的名声越来越差,几乎能够和人人喊打的老鼠相比了,原来如此。只不知究竟是谁比我自己,还明白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提前就帮我做好了这件事。”
“表姐,你说我要不要感谢下他呢?又该送些什么礼物给她呢?”
钱诗雅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看着杜芷萱的目光忽闪忽闪,心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想法,最终,她毫不犹豫地将这些不该出现的念头拍死在沙滩上。
“萱表妹,这样看来,这是你的幸运。”
果然不愧是被钱氏刻意“捧杀”了,却依然得到了将军府所有人发自肺腑疼爱和呵护的杜芷萱,连这样幸运的事情都被你遇上了。
只是,接下来,你又打算如何做呢?
是继续这样,任由旁人诋毁你的名声,从此,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老鼠般的存在,最终,被太后在忍无可忍之下,解除了你和武候王世子的婚约,还是说,你准备剑走偏锋,改用其它的方法?
这,可就让人拭目以待了!
“这个嘛……”
杜芷轩微微垂眸,沉吟道:“还得看具体情况来说了。毕竟,表姐,你也说了我的运气那么好,说不准,还不需要我在这儿冥思苦想些什么计策,回头,就意外地得到好消息呢。”
“这……倒有也有可能。”钱诗雅微微颌首,一幅相信杜芷萱定能“柳暗花明又一村”,轻易就做到遇难呈祥的模样。
不过,运气?
钱诗雅心里冷笑一声,也只有杜芷萱这般愚蠢的人,才会将她随口一说的话也当真!
要知道,运气可是这世间最捉摸不定,虚无飘渺的东西。
若,杜芷萱真有这样的好运,又岂会被她获得重生,更轻易就夺走属于杜芷萱的东西?!
不过,今日的试探已获得了圆满的成功,也该适可而止,留待后续了。
钱诗雅微微垂眸,长睫掩住眼底的算计,轻声道:“萱表妹,时辰不早了,我还需回房准备一些小礼物。待到明日我和几位好友见面后,得了什么新消息后,再回来和你探讨一二。”
杜芷萱点点头,浅笑盈盈地看着跟随在钱诗雅身后一同离开的鬼鬼们。
第30章 候府勾心斗角忙
勇诚候府,梨香院
“磕!”
在安静得一根针坠落在地上都能听个清清楚楚的房间里,茶杯和桌角相撞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里,更令跪在下面的那几个丫环婆子纷纷缩紧了肩膀,额头死死地抵在手背上,却是不敢发出丝毫求饶声。
许久后,老夫人才淡淡地瞥了眼坐在下首的钱氏,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虽是疑问,但,那看向钱氏时的质疑和恼怒的眼神,都表明老夫人坚信这件事情就是钱氏在后面动的手脚!
钱氏微微垂眸,被长袖遮挡住的手指紧握成拳,脸上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无辜和委屈,疑惑和不解:“母亲,媳妇也不太清楚。”
立在钱氏身后的于嬷嬷嘴唇动了动,一脸的欲言为止。
老夫人眉头微蹙,不悦地看着于嬷嬷,眼眸里的杀机一闪而逝:“于嬷嬷,可是你阴奉阳违,私下里动的手脚?”
“扑通!”
于嬷嬷跪在地上,磕头道:“老夫人,再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这等事!还望老夫人明察秋毫!”
“不过……”发现头顶处那锐利的视线并没有移开,却也没能等来老夫人的询问,于嬷嬷心里暗暗叫苦,嘴里却略微带上了一丝迟疑地说道:“奴婢前几天恰好起夜,无意中听到了几句,说是……”
说到这儿时,于嬷嬷飞快地抬起头,看了眼坐在钱氏下首的李姨娘,发现李姨娘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对劲,反而还用一种阴冷和算计的恶毒目光瞅着自己时,心里不由得嘲讽起李姨娘这种“没有三两三,偏要上梁山”的行为来。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捏着佛珠的手指也顿住,正准备说些什么话来打断于嬷嬷的未尽之言,却只听得于嬷嬷飞快地说道:“奴婢听到李姨娘吩咐这几个丫头,晚上个三五天再到京郊庄子里去,并用一种讥诮的语气说‘既然四小姐在庄子里修身养性,那么,就该身体力行地体会一下平民百姓的辛劳,往后,才不会再继续跟老夫人和老爷唱反调’!”
“你撒谎!”李姨娘猛地站起身,横眉怒视跪在下首的于嬷嬷,斥道:“你这个老虔婆,也不知是仗了谁的势,当着老夫人的面就这样颠倒是非黑白,栽赃陷害……”
接着,李姨娘又瞪向钱氏,道:“姐姐,若我没记错的话,在你还没有嫁入勇诚候府时,就处处看我不顺眼。待到夫人去世后,你就匆忙地嫁了过来,然后就一天三次地找我的麻烦。我就奇了怪了,我是偷了,还是抢了,竟然让你这样不依不饶地找我的麻烦?!”
“让我猜猜,该不会,夫人还没有嫁入勇诚候府时,你就已经跟老爷私定终身……而,夫人之所以会死在产房里,也是你为了早日成为老爷的继室而动的手脚吧?”
怎么也未料到李姨娘这个平日里一点就炸的炮仗,竟会当着整个房间里一大堆丫环婆子的面,就说出这样一番话的钱氏愣怔住了,很快,反应过来的她就面容漆黑,满脸的愤怒。
“李姨娘,你撞鬼了啊?大白天的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毫不犹豫地给李姨娘安了一个“撞邪”,所以才会胡言乱语的缘由后,钱氏狭长的双眼微眯,快速地掠过房内所有侍候的下人,然后,走到大厅的最中间,跪下:“母亲,儿媳自嫁给老爷那一天起,就处处为老爷着想,一切都以老爷的想法为行事准则。不论是相夫教子,还是管理庶务,再或者是教养子女,哪怕并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女,儿媳都敢拍着胸口说绝无一丝私心杂念!”
“但,今天,李姨娘能这样说儿媳,那么,明天,谁敢肯定不会有更多的人怀疑儿媳之所以会嫁入勇诚候府,并不是为了要精心教养长姐留下来的弱女,而是为了贪墨长姐留下来的嫁妆?!”
“儿媳可是将军府的嫡次女,论门当户对,根本就不可能嫁入勇诚候府做继室!论嫁妆多寡,一点也不次于姐姐!”
“两姓联姻,从不是那样简单的!”
掷地有声的话,确实震到了房内所有的人,包括李姨娘自己在内。唯一并不受影响的,也只有上首的老夫人而已。
“起来吧!”老夫人捻动着佛珠,并不将李姨娘的求救目光当回事,“钱丽珊,你是勇诚候府的主母,代表的是勇诚候府的脸面,别动不动就学了姨娘小妾那一套下跪,哭哭啼啼的姿态。”
“是。”钱氏低应了声,心里恨不能将老夫人碎尸万断,脸上却偏偏还不能流露出丝毫来。
“姑姑……”李姨娘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场原本轻易就能陷害到钱氏的栽赃陷害的大祸,就这样被老夫人和钱氏给集体忽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