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氏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轻蹙。喻戚见状,右手轻轻盖住妻子的左手,安抚地摇摇头。
喻蕴满心装的都是许霜影即将成为太子侧妃一事,并没有注意到爹娘的小动作。
皇家儿媳不好当,更遑论侧妃呢。霜影那样有才情的人,就要被塞进深宫之中吗?
她肯定不愿意的!
喻蕴匆匆告了退,叫上青杏,就往许府赶过去。
待嫁的姑娘不能随意出门,喻蕴等了一会,只见到鸿雁出来。
“你家小姐呢?”
“小姐不能出来,吩咐奴婢来谢过您的好意。”鸿雁屈膝行礼。
“她怎么样?有没有不开心?”喻蕴心里记挂着好友,一堆堆的问题往外吐。
“小姐很好。”相比喻蕴的焦急,鸿雁倒是很淡定,“喻小姐无须担心。我家小姐说了,虽然只是侧妃,但是她要嫁的人是太子殿下,想来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这都是些安慰人的话罢了!”喻蕴并不信这些话,“你替我给你家小姐带句话,她要是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来找我。”
“奴婢替小姐谢谢您。”
话是这么说,喻蕴心里也明白,她能帮什么忙呢,不过是宽慰她的心,并不能改变什么。
若是论宽慰人心,她也许还不及霜影。喻蕴有些沮丧,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去看看她怎么了。”赵珣掀开车帘时,一眼就看见前方纤细的身影,吩咐道。
飞尘心道,这下好了,连人家名字都不叫了。面上还是若无其事,轻拍马臀,马车很快就赶上去了。
☆、第57章 所嫁非人
“喻小姐?”飞尘勒住缰绳。
前面的少女听见他的声音,回头看过来,脸上沮丧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小脸看上去委屈得不行。
飞尘心里咯噔一声,这要是让丞相大人看见了,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赵珣道:“喻小姐要去哪?”
要是他下一句邀请人家上马车,飞尘不知道该不该出声阻止。
好在他就问了这一句。
喻蕴似乎也没想到会碰见他们,强撑着笑了笑,“我回家去。”
“可要我捎你一程?”
飞尘眉头一跳,果然还是问出口了。他很想对丞相大人说,这不合适啊!
喻蕴摇摇头,“不用了,也不是很远,谢过丞相大人了。”她心情不好,宁愿自己慢慢走回去。
飞尘看看喻蕴,又看看赵珣,不知道作何反应。
“也好。”赵珣放下车帘,道:“放慢速度。”
原来在这等着呢,飞尘挑眉,倒是极体贴地把速度放的非常之慢。
远处的行人就看见一辆马车慢吞吞地跟在两个少女身后。马车的速度甚至不及人的步速。
有好奇的,甚至特地跑到前面来,看看这马车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飞尘老神在在、神情自若地驾着马车,似乎没看见行人的眼神。
青杏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时不时瞪飞尘一两眼。后者心里也是无奈地紧,他也没法呀!
————
太子大婚十分繁琐,礼部忙了许久,才算安排妥当。
当日,京城内十分热闹。毕竟新郎新娘都不是普通人。老百姓们看个热闹,心里也有种普天同庆的感觉。
新娘的嫁妆颇为可观。钱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由钱家老太太带在身边养大。
钱将军的夫人身体不好,生了女儿不久就撒手人寰。这女儿自幼多病,鲜少出门。外人都没见过她的模样。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有个将军爹,她不还是嫁给了无数少女的梦中郎君?
一路唢呐锣鼓,好不热闹。鲜艳的红铺天盖地般,带着喜气。
东宫内的氛围有些奇怪,众人小心翼翼地挤出笑脸,生怕露出一个不开心。
这太子大婚,当爹的竟然也没来。
下人心里都犯嘀咕,偷偷瞄门前的太子殿下,可是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异常。
“新娘子到咯!”热闹由远及近。
“皇兄,快去呀!”静安公主一脸兴奋,难得露出孩童心性。
“你倒是比孤还急。”太子一笑,摆了摆袖子,大步往前。
大臣欢聚一堂,本来还有些矜持。及等到饮了酒,纷纷拉扯着彼此的袖子乱侃一气。
太子看着床上坐着的佳人,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但是细白的脖颈就让人挪不开眼。
他不知道钱琳琅为什么坚持要选他,他以为她会选二弟。甚至,他自己已经做好打算求娶喻蕴了,但是既然她选择了他,他就会好好待她。
挑开红盖头,新娘果然貌美。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可真算不上高兴。
“你是太子?”钱琳琅美目圆瞪,似乎不可置信。
太子察觉有异,挥手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孤正是。”
钱琳琅面上血色尽消,“这不可能,你不是,你怎么会是……”
“那么钱小姐以为谁才是呢?”太子的语气冷了下来,“或是孤该这样问,钱小姐以为,你要嫁的人是谁呢?”
钱琳琅喃喃自语,“他说他是太子的……”话音为落,人已经伏在床上哭泣不止。
太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冷笑一声,道:“你既已嫁了孤,就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东宫丢不起脸,你也不要给钱将军惹麻烦。”
说完,他冷着脸离开。很好,他的二弟真是做的好极了。
————
“大人,靳王离开了封地。”飞尘的脸色有些难看,刚刚才接到消息,但是谁知道靳王什么时候离开的封地,毕竟已经他已经称病几个月,愣是没人怀疑,谁让他自幼就是个病秧子呢。
但是现在,这病秧子是不是真的病秧子,也不好说了。
靳王是先皇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自是宠爱非凡。遑论,靳王的母妃是先皇苦求多年的女子。靳王的风头隐隐有超过其皇兄之势。
当时朝中甚至有人上谏废太子,另立靳王为储君。先皇虽然没有当场同意,但也没拒绝。
有人猜测,先皇该是看靳王年纪太小,想替他再抗两年。
先皇的态度更是引起许多人的不安。他身体不好,最后几年又食多了丹药,临死前方想着换太子,但已经晚了。
先皇一走,当今皇上便顺顺当当登基,一道圣旨下去,靳王就被送得远远的。而他的母妃也自请离宫,去了尼姑庵。
彼时,靳王不过七岁,初初离开亲人,独自去了封地。
二十年一晃而过,朝中人不知换了几批,却依旧没人敢提起这号人物。
他这时离开封地,又躲过皇上安插在那里的耳目,且不知要掀起怎样的风雨。
飞尘心里有些着急,近来事儿多,他和一干暗卫几乎都跑断了腿。
赵珣神情自若地提笔作画,线条流畅,不见阻塞,“派人在京城找,不要引人注意。”
一气呵成,他满意地看着画。
飞尘领命下去,起身时无意间瞥到大人案上的画,裙裾飞扬,笑得挺好看。
大人什么时候画仕女图了?飞尘一面往外走一面想,出了门,一拍脑门,这哪里是普通的仕女图,分明是喻小姐的画像嘛!
不过有点奇怪,他只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得很清楚,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如果他再多看一眼,就会发现原来少女的眼睛还没有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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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太子大婚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许霜影是同一天进的东宫。喻蕴总听见众人讨论两人如何般配,新娘嫁妆多么丰厚,却无人提及许霜影。明明那一天,她也是新嫁娘。
这般想着,喻蕴心里就颇不是滋味。一大早就来到了瞿氏的院子,惊奇地发现喻戚也在,“爹爹,您今日不用上朝吗?”
算一算,今天也不是休沐啊。
喻戚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凝重,只是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笑着问:“怎么了,不想看见我?”
“没有啊,”喻蕴经崇州一事,心细了许多,父亲脸上的神色完全落入她的眼中,“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累了我休息一天。”喻戚岔开话,“你娘亲在里面,去吧。”
明显有事,而且还不想告诉她,喻蕴心底如明镜,也不戳穿。
在丫鬟掀开门帘的一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他已经扭过身,背对着门。喻蕴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莫名觉得父亲此刻的心情并不轻松,连带着看他那宽阔的背都有些佝偻。
“娘亲?”
瞿氏在做女红,临窗而坐,恬淡自然,不像有烦心事的样子。
“阿蕴来了,坐。”瞿氏放下绣了一半的帕子,拍拍旁边的塌,“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喻蕴的两道弯眉像是没有了活力,“娘亲,女孩子长大了都要嫁人吗?”
她并不是想问这个问题,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瞿氏先是一笑,继而明白过来,“你在心疼许家那姑娘?”
“霜影那么好,”喻蕴嘟囔,“结果还是……”
皇家侧妃,不过担了个名头,说到底,还不是个妾?
喻家从喻蕴祖父起,就没有妾室。尽管如此,喻蕴也对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有所了解。京城达官贵人,谁还没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