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的时光,又不能轻举妄动,她几乎爱上了这种能给她带来乐趣的活动。有时候朗诵往往比单纯的看,更来得有用、有触动、有感慨,让人心神沉浸其中。
鬼是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影子的,因此简洺丝毫未察觉到荆郁玄的到来。
荆郁玄直接出现在花园内的青石小路上,一眼便看到了几步远处挡住路的某人,听到那轻细的诵读声,他眼波微动。
“看来你很适应!”毫不犹豫的打断这安宁的氛围,荆郁玄站在椅子背后,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语气莫名含着丝丝阴冷。
“你……你回来了。”突如其来且冷飕飕的声音,让简洺差点没将手上的书劈头盖脑往后丢,她强行将要蹦出口的字咽了回去,纠结了会才僵硬的说出这句话。
察觉到眼底下这人的不自在,荆郁玄向前一跨,便已穿过椅子与简洺,站在她前头。他转过身,将对方的惊骇尽收眼底,不由伸出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缓声道:“怕我?嗯?!”
微微上挑的尾音,隐隐能听出内藏的笑意,简洺木木的盯着那张被青铜面具遮住的脸,看不穿他的情绪,不由有些怀疑自己刚才产生了错觉。什么话也没说,简洺又缓缓垂下眼,轻轻合上书,低头不语。
沉默让荆郁玄的眼神渐渐暗沉,他突然发现,这个女孩似乎很少说话。
不,也不是很少说话,至少一个人的时候还是说的挺痛快的。
只是在他面前……
脑海中出现这样的念头,荆郁玄莫名就有种淡淡的不爽,他身周的阴寒气息更重:“怎么不说话,莫非是哑巴不成?!”
难免泄露出些许怒气,简洺头越发低,继续抿嘴不语,她绝对要绷住,多说多错啊!
正百般鼓励着自己,突然感觉到脖颈处又冰冷的东西触碰,她眨了眨眼,纠结的看着那只虚虚掐在自己脖颈的手。这双手这会儿只是触碰,丝毫未使力,但简洺很明白,对方绝不会吝啬那点儿毛毛雨力气。
“没……有。”受荆郁玄身上阴气的影响,简洺简直觉得有寒意从骨髓滋生,她上下牙齿微微打着颤,纠结的吐出两个字。
“没有什么?”隐藏在青铜面具下的眉头一挑,荆郁玄缓缓挪开了手,大拇指指腹却在脖颈的嫩肉处细细摩挲。
哪有这么多问题?!
简洺暗骂一声,内心嫌弃不已,却还是顺从的立马回答道:“没有怕你。”
她这四个字说的极快,起码快于正常的说话语速,向来观察敏锐的荆郁玄自然是觉察到了。他眼神动了动,将手彻底从她脖颈挪开,随后放在自己青铜面具上。
“不怕也好,带着青铜面具,终归是不太习惯的。”
说着与事实不符的话语,荆郁玄缓缓蹲下身,与简洺处在同一水平面,随后拿开了他脸上的青铜面具,目光却紧紧注视着简洺的神态变化。
“抬头!”
命令的语气,让简洺不得不抬起头,可她真心不想看这位仁兄的庐山真面目啊喂!
没有想象之中的狰狞可怖,也没有缺鼻子少嘴巴,简洺看到的是一张眉眼如画、唇若涂丹,却难掩凌厉英气的脸,只不过幽冷的眼眸让整个人都染上了阴沉。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简洺有过一瞬间的失神,脑海中莫名的闪过这一句诗词,心中难掩赞叹。
“可好看?”荆郁玄声音微微放柔,唇角微勾浅笑,眉眼略弯,恰如春暖花开。
简洺还未来得及点头,便突然看到他整张脸上的皮肉一块块的迅速往下掉,就像是七八十年代的屋子老旧后掉落的墙皮,瞧着极为毛骨悚然。几乎在须臾间,在简洺还来不及惊骇欲绝的尖叫时,那俊美绝伦的容颜,便只剩下血肉模糊到连五官都辨别不出,还渗人的一直往下滴着鲜血。
“啪嗒!”
手中的书无意识的掉落在地,传来一声闷响,简洺浑身微微颤抖,随后握紧拳头闭上了眼。她的下唇已被咬得发白,心中的恐惧一波接一波,却始终没尖叫出声。
“都不敢看吗?你让我怎么相信?”阴冷而冰寒的指尖在脸颊上缓缓划着,引出真正颤栗,简洺似乎都能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听到对方语气中的叹息与失望,她心脏狠狠一跳,几乎要哭出来。
脸颊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又觉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过,简洺百分之百确定,她的脸被指甲划破了!
呼吸一顿,她自我做了百般暗示安慰后,才咬紧牙关猛然睁开眼。
没有像墙皮般掉落的血肉,也没有血肉模糊到五官都看不真切,荆郁玄的容颜俊美的宛如皎皎明月,好似仙落凡尘。
☆、第440章 冥婚替嫁(8)
应该不是错觉吧?!
想起刚才的场景,简洺无意识的抬起手抚上对方冰凉的脸颊,又猛地缩回手。
“那是我死前的模样,很恶心难看,对不对?”仿佛看穿了简洺心中所想,荆郁玄浅浅一笑,说道:“千年岁月中,我曾无数次细看,可再恶心,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所以,你也是要习惯的,谁让你与我定下了冥婚呢。”柔声说着,荆郁玄起身横抱起简洺,边走边说道:“我并不是个苛刻的人,因此不要意图试探我的底线。你也要明白,你今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源自我,你要学会感激,并以此视作你今后存在的价值。可明白?”
对荆郁玄莫名其妙的坦白,简洺颇觉得受宠若惊,摘下青铜面具的鬼,看上去比以前似乎好相处点。但事实上,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一个叫荆郁玄的鬼,青铜面具说明不了什么。她唯一的庆幸的是,对方没有再变成那血肉模糊的模样。
胡思乱想着,猛然听到对方的询问,简洺忙不可迭的回答道:“我知道了。”
“叮!目标好感度增加10点,当前好感度为10。”
很满意简洺的进步,荆郁玄将人放在沙发上,随后自己在身边坐下。
简洺顺手从沙发扶手处取过一本名著,也不理会旁边那鬼的神游天外,便开始自顾自的看了起来。直到日落西山,天际只余晚霞,罗叔提着晚饭过来,简洺才抬眼看向荆郁玄。
“你自己先用晚膳。”注意到她的视线,荆郁玄接过罗叔手上的晚饭,放在简洺面前的茶几,随后又闭上了眼。
简洺瘪了瘪嘴,便拆开包装盒,开始用晚饭。
用完晚餐的速度比以往一个人时快了不少,简洺收拾完残局,便眼巴巴的看着荆郁玄。今天下午没有午睡,她其实是想上楼睡觉了,只不过想到这鬼的不正常,她还是没有擅自离开。
“好了。”荆郁玄似乎对视线非常敏感,第一时间便发现那眼神,他起身动作利落的抱起简洺,往楼梯走去。
简洺对他这个爱好很无语,她又不是双腿不能走路,用得着这样嘛!
将人放到床上,荆郁玄很理所当然的在床的另一边躺下,简洺顿时浑身不自在。
“我先去洗浴。”她睫毛颤了颤,拿了睡袍等物,便打算先去浴室。
荆郁玄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的闭上了眼,简洺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就权当他默认了。因为卧室内有一个千年厉鬼坐镇,简洺今天便没有特意跑到楼下,而是进了卧室隔壁的洗浴间。
别墅内的洗浴间装修的几乎一模一样,简洺将睡袍等物放在架子上,便脱了衣服洗浴。因为天天洗浴,这样的天气又不出汗,身份并不脏,所以动作也格外快。擦干身体,穿上浴袍,简洺站在镜子前,将盘起的长发放下,随后取过木梳,开始细细梳通。镜子上蒙着一层水汽,几乎看不清,简洺顺手拿起一块干布往中间处一擦。
一滴红色在镜子上骤然显现,看上去就像是鲜血滴落在上头,简洺神色一震,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忙抓过放在洗手台上的九字真符。可九字真符似乎失了效,镜子中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弥漫,最后化作一片彼岸花海。
一瞧见这个,简洺立马就想起了外头的那三幅油画,顾不得其他,她立马伸手转动洗浴间把手,想要离开。
只要出了洗浴间,只要出了洗浴间……
只要出了洗浴间,有荆郁玄在,一些小鬼定然不敢造次!
这般领悟,她的动作又急了几分,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洗浴间的锁怎么开都开不了。简洺心中忍不住焦急,她重重的转动着把手,门却像是被什么吸住了,死活不动。
“啪啪啪……”
接连在木门上拍打着,巨大的声响伴随着震动声打破安静,简洺原以为会被吸引而来的荆郁玄,却始终未来。
心不断往下沉,似乎像是掉入了冰窟,简洺颤着唇,脚步挪了挪,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她不敢望过去的镜子。
镜子中的血红色彼岸花已与油画中的无异,那名绝代风华的女子在简洺望过去时,还面容模糊,眨眼间却已栩栩如生,似乎要从镜子中走出来。
不,不是似乎,是已经!
简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还是压制不了内心的惊骇欲绝,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没了双眼,眼眶流泪的红衣女子一步步向她走来。面上的浅笑透着万分诡异,刺穿她心脏的黑剑剑尖还在不断滴血,血瞬间便流了一地,在整个洗浴间瓷砖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