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笑笑,随口答应着。
那大嫂已经扬声向婆婆报备了:“娘,这位姑娘是来看隔壁院子的,口渴了,来咱家喝口水。”
“哎,哎,我刚才正好烧了开水,我这就去倒来。懋儿他娘,你招呼着几位坐!”那婆子也是个好客的,听话就起身,往屋里倒水去了。
彤翎连忙跟上去,“嬷嬷,我帮你提水吧!”
见了这等情形,江夏已经基本满意了。有这样爽快豁达的邻居,以后住着也舒心。
喝着水,江夏又问了问周边的居民情况,这才知道,这一片的居民都不算贫户,不是衙门的小吏,就是铺子里的掌柜、师傅,也有自家做着小买卖的,大都温饱无虞,衣食宽裕,算是镇子上的小康社区,相对的,镇子西边儿那一片,就多是贫户杂役之流了。
这样的环境,江夏还是很满意的。
说着话,江夏又从那婆婆嘴里套出不少话,那房子是翻盖过屋顶,却是三年前的事儿了,过了这几年,那屋顶子怕是又漏雨了,想要入住,还要翻修翻修的好。再就是,那房子原来的住户是摊了官司了,当家人被人给打死了,孤儿寡母的过不下去,这才不得已卖了房子,回潍县投奔娘家去。
☆、94.第94章 主动降价
那王大有脸上的笑有些撑不住,几次拿出手帕子来擦汗,江夏只视若不见,与那一对婆媳聊得相投,最后,那婆媳都要留她吃饭了,她才起身辞了出来。
不等走到济生堂,王大有就主动降了价,“八两银子。小的也知道江姑娘是个良善人,那孤儿寡母的,还指着这银子做盘缠呢。”
江夏只是沉默,并不回应。
眼瞅着就要回到济生堂了,那王大有一拍大腿,咬牙道:“实不相瞒,那房主原是大有的拜把兄弟,大有是想着替她孤儿寡母的多买两个钱,她们路上也好宽裕些……现如今这般,我就替她做回主,江姑娘就给我七两银子,再提江姑娘省下一两银子来,也够翻修房顶的了!”
眼瞅着江夏脸色不虞,赵一鸣拉了王大有一把,低声道:“那样一个院子,你就不该拿到姑娘眼前来……”
“唉,我那不也觉得房子确实不错,江姑娘命格高贵的人,定不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王大有苦着脸,一脸难堪加忧虑,哪里还有之前的笑面模样。
说起来,他与那房子原来的主家确实拜过把子,往来密切,那人被害身亡后,剩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他就想帮衬着,也是有心无力。好在,那妇人的娘家在潍县有些田产,那妇人没了依靠后,想着带孩子去潍县投靠娘家。王大有念着故友的情分,这才主动揽了卖房子的事儿过来。
但是,那一家出了人命,还是凶杀横死,一般的人置屋都忌讳这个,这房子搁在他手里两三个月的时间,竟没个兜揽的,好不容易遇上江夏这么个问价的,他私心里想着,就把前情隐了,只想着价钱上便宜些,也算不上太亏心。谁想到,看着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小娘子,竟是个有手段的,跑去隔壁三言两语,有些连他都不知道的阴私,也被她打听了清清楚楚。
眼瞅着,与赵一鸣赵先生十几年的情分,说不得也淡了去,王大有心里又是懊悔又是焦急,连连向着赵一鸣作揖打躬道:“老哥,帮兄弟说句话,那房子也就这点儿隐私事儿,兄弟也是想着替姑娘省银子……若是姑娘忌讳,咱们再去看旁处的,镇子北头的土地庙旁边还有一处院子,就是破了些,土坯房子……”
拉扯着说着话,几人也进了济生堂。
江夏默默去屋角洗了把手,转回身来,神色淡然地打断王大有道:“你也别难为赵先生了,买房子的是我不是他!”
赵一鸣红着脸,呐呐着说不出话来。就是惯于能言善辩的王大有这会儿也只有连连拱手作揖的份儿。
江夏淡定地在药铺子的内厅里落了座,彤翎手脚麻利地沏了茶送上来。
她端了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抬手对下手的赵一鸣、王大有道:“奔波了一上午,先生必定累了,回到家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喝口茶歇歇。”
赵一鸣弓着身子点点头,走到旁边落座,低头喝茶,再不做声。
堂中只剩下王大有一个,他面色尴尬着带着几分惭愧,正要抬头说些什么,就听江夏突然道:“王大哥也别站着了,让你跟着受了一上午累,也请你喝口茶,歇息会儿!”
一听这话,王大有脸色一缓,刚刚胸中聚起的恼羞之意登时消了,反而有些尴尬地胀红着脸,连连拱手应着,在赵一鸣旁边坐了。
彤翎刚刚沏了茶,就悄悄地出去了。这边江夏与赵一鸣王大有喝完一盏茶,彤翎又悄悄地转了回来。
江夏看了她一眼,笑着将茶盏搁下,开口道:“王大哥之前确实有些隐匿,但房子上,王大哥也不算太唬弄……呵呵,这样,之前我家小弟的事儿上,王大哥也没少受累,这回的事情上,我也算卖王大哥个人情,那房子的价钱我也不再讲究了,就按王大哥说的数算。只是,我这里还有两件事要王大哥帮忙,不说别的,说起在这三岔镇上人头熟来,怕是没几个及得上王大哥你了。”
这打一棍子,再揉一把,王大有想笑,咧咧嘴却愣是没笑出来。
拱拱手,他略带警惕地看着江夏道:“不知姑娘所言何事?还请说出来听听,小的但凡能办的,必不推辞。”
这话听着好听,却留了很大的余地。能办的他办,办不到的是他能力不及,可不是不帮忙,真真是油滑的很呢!
江夏抿嘴一笑,淡淡道:“我说的两件事,对我一介女流或许为难,但相信,对王大哥所言却不算什么……一,替我家小弟上个户籍,所需花费我出;二一个,还是那房子的事儿,那房顶要是漏雨可住不得人,我也不懂那些,一事不烦二主,也要拜托王大哥受累了。”
王大有一听这么两码事儿,略一合计,倒都不是多大的事儿。其他的话也还罢了,江夏有一句话说的他还是很爱听的:论富贵地位他不成,但在这三岔镇上论起地头人头来,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再想想衙门里管着户籍的崔师爷昨儿还跟他喝过酒,拿上点儿润笔银子过去,落个户籍么,也不是大事儿。之前又不是没办过!
至于修缮房屋,翻盖屋顶,那就更是他的老本行,根本不在话下了。
于是,王大有脸色也恢复了些,对着江夏一拱手道:“既然姑娘看的起小的,那小的就替姑娘跑跑腿。这样,小的这就去落户籍,下午拿了户籍帖子来,再跟姑娘谈生意。”
之前,房子的事儿他毕竟有所隐瞒,也算是有所理亏,这抢着先去落户,也算是对之前的补偿。
江夏也不客气,笑着道:“那就让王大哥受累了!”
说着,一个眼色,彤翎上前递给王大有一个小荷包。荷包入手,王大有都没用掂量,就知道大概有二两银子,落个户却是足够了。
心下暗赞,这位小姑娘精明,却也不白指使人,着实不同寻常。
☆、95.第95章 与她何干?(三更)
有了银子,王大有之前略有些不舒坦的,这会儿心气儿也顺了,脸上的笑容重新聚了起来,拱手哈腰道:“姑娘且耐着性子等着,最多一个时辰,小的就把小公子的户籍帖子拿回来。”
说完,也不等江夏再说什么,王大有急匆匆转身去了。
赵一鸣还略有些迟疑:“姑娘,那房子毕竟摊过官司,要不要避讳些……”
江夏却垂了眼睑,将眼底的一抹心思掩去。她本就是异世来的一缕游魂,又哪里计较那些个去?但赵一鸣也是好意,江夏也心领。
她摇摇头,微微笑道:“多谢先生提醒。只是,我是不在乎那些的。咱们读的最多的医书中,有阴极转阳、阳极转阴。以理推知,这所谓的吉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呵呵,大不了,等那房子修缮好了,搬过去之前,寻个道行高深的法师做做法事,破破煞气,改改风水什么的,也就好了。”
赵一鸣听着连连点头,“姑娘说的有理。这事儿也交给王大有去做,三教九流的,他结识的人多。”
江夏自然不会反对,笑着点头应了。
中午,江夏就打发彤翎出去买了几样小菜饭食回来,与赵一鸣刘掌柜一起在济生堂用了。
下半晌,江夏才让伙计们抓了药,碾粉、提膏、干燥,忙乎了一下午,配方所需的药材也才准备了一半。
因着徐襄的病情基本痊愈,江夏与赵一鸣商议过决定,将膏滋换成丸药每日服用,特别是夏季,要坚持服用调理,把身体调理好了,来年冬季才不会再轻易犯病。
王大有果然说话算话,未时三刻,他就拿着盖着红色印鉴的户籍册转回来。上书户主江越,父江玉衡(户籍别置),母贺氏(已于某某年病故),户籍所在地就是三岔镇,那所房子所在的街巷。
看着这薄薄的一张纸,江夏心中大定。就此,再加上那张卖身契,江越从此与那个江家,在律例上就算是两不相干了。只是,此时的江夏完全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些事情。
王大有事情做得漂亮,江夏自然表达自己的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