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不由分说地将梳子塞进魏嬷嬷的手中,又连连福了两福。
魏嬷嬷连连摆手笑着道:“姑娘切莫如此,老婆子可受不起!”
江夏顺势作罢,笑道:“嬷嬷受得起,我这提前行礼,待会儿嬷嬷才不好意思嫌弃我笨!”
说笑一回,魏嬷嬷倒是很认真地教着江夏为徐襄绾发。
江夏在现代时好歹梳过包包头,忙了也会用簪子随手把头发攒在脑后,虽说这里没有现代那么丰富盘发用品,但有曾经的基础,又有了魏嬷嬷亲自示范,江夏倒也很快就看明白了。接过来试着盘了一次,竟也成功了。
魏嬷嬷也连连夸奖着:“姑娘就是心灵手巧,看一遍就学得这般好了。”
江夏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暗暗腹诽:魏嬷嬷你真的不是现代穿过来的?怎么能如此深谙表扬教育的精髓呐?不过,江夏表示她还是很欣赏魏嬷嬷这一点的。
魏嬷嬷又拿出一只包袱来,交给江夏:“这是刚刚永盛家送来的,看姑娘不在屋里,她就先回去了。说让姑娘试一试,又不合适处,再拿过去,她再改。”
有新衣服穿,想必大多数女子都会欢喜。江夏高高兴兴地解开包袱,将新做的衣裙一一抖开来试穿、细看。
正热闹着,江夏一回眼,就看见芷兰在门口给她打眼色。
又试了一会儿新衣,江夏这才脱下来,重新放回包袱里拎了,一边笑道:“看得出这些衣裳裙子永盛嫂子是真费了功夫用了心,改天,可要好好道声谢才行。”
“嬷嬷,我将衣裳放下,再去小厨房看看。”与魏嬷嬷打声招呼,江夏走出正房。
芷兰在屋处候着,低声回报:“大姑奶奶在正院里与太太一起用了午饭,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听说午饭前,招马嬷嬷给大姑奶奶按了回头,说是大姑奶奶这次有了身子常常发晕,近日更是添了头疼的毛病……另外,大姑奶奶和太太似乎还提起了‘鱼儿姑娘’……”
江夏瞳孔微微一缩,片刻,叮嘱芷兰:“只留意着就好,别让人误会了去。”
芷兰答应着又出去了。
江夏在外屋默立了片刻,与魏嬷嬷招呼一声,又往小厨房去了。
一边走,她一边琢磨:徐慧娘回娘家,竟是没去大房!难道,大少奶奶差点儿落胎的事儿,她不知道么?
这么想着,江夏恍然发觉,自己似乎也在下意识地排斥徐家大房,尽管大房的小包子颖姐儿那般可爱,她与那个小人儿还有些‘交情’,她做了这许多的点心,却从来没想过给颖姐儿送点儿去!
扪心自问,她真心挺喜欢那个小鬼精灵,但是,徐宏和吴氏两口子,却实在让她亲近不起来,甚至下意识地警惕防备着。
小睡了片刻,江夏再起身,郑氏那边打发了小丫头过来,说羡哥儿想起了肉馅儿圆子,郑氏让人来问江夏要。
没办法,江夏只能赶着梳洗了,进小厨房挑了肉让枝儿打成肉馅,又亲自滚了圆子,打发人送了去。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专程为慧娘母子备下的清汤。
这种东西,既然做了,自然不会只有羡哥儿的,又给郑氏送了一份去,当然也少不了徐襄的。想了想,江夏还是没有给大房里送。那吴氏怀着身孕,又有上门找‘护身符’的事情在前,她还是别生事了。
打发着丫头们走了,江夏开始教着枝儿学习滚圆子……
说起来,江夏并没有专程学过摇圆子的手艺,这还是她从泛制水丸的手法上自己琢磨演化来的。其实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无非找到窍门,然后就是多加练习罢了。
没多会儿,去大姑奶奶院子里送圆子的芷兰翠羽转了回来。
两个丫头脸色都有些奇怪,见了江夏欲言又止的。
“怎么了?遇上啥事儿了?”江夏自然要问。
☆、69.第69章 差着一层的
芷兰翠羽互相看看,还是翠羽往前一步,嗫嚅道:“奴婢们去给小公子送圆子,谁成想在路上遇见了冯嬷嬷带着小小姐。小小姐寻问奴婢们,奴婢们便如实说了,小小姐就说要吃,结果被冯嬷嬷给捂着嘴抱走了,那冯嬷嬷临走还说,还说……”
江夏看了看两个丫头,没有作声,心里却多少有些懊恼。因着大少爷大少奶奶的缘故,她对大房印象不佳,下意识里就避着那两个人……只是,她忽略了,大房那个小包子不仅仅是可爱,还叫徐襄二叔。他们是家人,而不是现代可以漠然视之不加理会的邻居。
她做的点心,连远在临清的大姑奶奶那里都送到了,却偏偏落下了对面住着的大房,怎么说,也难免有些理亏。
芷兰接过话去,道:“那冯嬷嬷说,‘人家才是至亲骨肉,你这差着一层的,人家哪能看得见……’”
江夏默然。她虽理亏,但冯嬷嬷说话也实在难听了些。更何况,有这样的人挑唆着颖姐儿,只会给孩子灌输一脑子怨愤和狭隘,好孩子也让她给带坏了。
翠羽拉了芷兰一把,芷兰摇摇头,坚定道:“姑娘刚进徐家,大概有些事不清楚,大少爷是前头太太所出,与大姑娘、二少爷是隔母的。”
江夏有些恍然。原来,徐宏也是嫡子,而且是长房嫡子,论起出身来,比徐襄这个继室所出之子还要尊贵一层。奈何幼年失怙,在后母手里长大,父亲又去的早,这个长房嫡子在家中的处境自然也就微妙起来。
默默沉吟片刻,江夏挥挥手,让芷兰与翠羽各自忙去,她继续看着枝儿学着摇圆子。不多时,看着枝儿渐渐找到了窍门,江夏才整整衣襟,回了正房。
徐襄已经吃完了圆子,正坐在榻上,拿着江夏写的大字一页一页看着。
江夏瞥了一眼,就退开去,苦恼道:“刚刚丫头们给羡哥儿送圆子,遇上了颖姐儿……你看?”
徐襄微微蹙了蹙眉头,看了江夏一眼,淡淡道:“你不必顾虑太多,想送就送,不想送也不用勉强。”
江夏的嘴角往下扯了扯,暗暗叹了口气。这人,还真是的,说得这话与没说有啥差别?都依着她,她哪里也不想送,她想自己出去过自在日子,可是能成么?
“我琢磨着,毕竟在一处住着,之前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着颖姐儿,今儿虽说让小孩子撞见难免有些亡羊补牢的嫌疑,但补牢总比不补强。我就依着一份的量让人送过去,说明是给颖姐儿吃的,至于吃不吃,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徐襄又瞥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女子为何总爱在这些小事儿上纠结操心,却也觉得她所言没什么不对的,于是很随意地点点头,算是给了个明确的肯定意见。
江夏心头一松,不自禁地对着徐襄莞尔一笑,“我这就让丫头去送。”话未落地,转身往外就走。
因为走得急,一转身将那梅红色裙子旋起,恰如一朵红梅,刹那绽放……偏偏,徐襄的关注点没有落在裙子上,而是注意到她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他一时有些担心,那腰细如此,略一用力,会不会就折了去!
一念及此,他的脸轰然做烧起来,瞬间,连脖颈子也烧红了成一片!他倏地收回目光,别转头去……
片刻,他又情不自禁地转回头来。只是,那旋转如花绽放的红裙,还有那纤细欲折的细腰,早已看不见了。
当天,江夏打发了枝儿去给颖姐儿送了一份肉馅儿圆子去。同样的清汤打底,同样的肉馅儿同样的面粉,连碗里撒的香油和香菜末儿都相差无几的。
送过去了,大房也接了,江夏也就撂开了手,该做的她做了,置于人家吃了还是倒掉,就与她无关了。
晚饭,郑氏打发人来传话,说大姑奶奶路途劳顿,不爱动弹,原定的接风宴改日再办,让各人仍在自己院子里用饭。
于是,江夏不得不再次与徐襄做了回同桌。
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也或许是中午没吃好饿狠了,这一顿饭,江夏吃的很是香甜,仍旧完全没有被抬举的自觉,看的徐襄的眼底添了一抹笑意,不知不觉多添了半碗饭。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江夏就拿了针包,再次去给大少奶奶吴氏行针。若无意外,也应该是最后一次行针。
吴氏照旧病恹恹的,见到江夏,脸上的笑却似乎深了一分。
江夏不爱琢磨别人的心思,只专心替吴氏行了针,过后又一次诊了脉,这才开口道:“大少奶奶这一次算是有惊无险,胎儿基本稳住了。只是,大少奶奶素来体弱,害喜又重一些,最近一段时日,大少奶奶还是尽量卧床静养才好。带五六个月时,胎儿长大些,胎气自然也就稳妥了。”
“哎,这一番得亏了妹妹妙手施治,若不然,我这孩儿怕是早就没了……”吴氏感叹一句,随即打起精神来笑道,“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要感念妹妹。昨儿妹妹打发人送来的圆子,姐儿爱的什么似的,一口气吃了五个!真真是,还从没见她一次吃过这么多东西!”
江夏微微一笑道:“大少奶奶客气了。我会做的也就是些庄户饭食,之前只想着替二少爷调养的,没想着到处献丑。谁成想被太太点了名给大姑奶奶送了去……大少奶奶若是也不嫌弃,那我以后就不藏丑了,再做了什么点心,都给姐儿送一份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