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瑾欣慰于两个孩子的乖巧懂事、沉稳有方,只得将满心的不舍和担忧都按捺下来,目送两个孩子登上马车,渐渐地驶离了王府街巷,消失在拐角处。
有了第一次分别的经验,接下来将近一个月的短暂分别似乎也不再那么难熬了,更何况节日时栖霞书院还会特地让学子们放假与家人团聚,共度佳节。
等到秋末,京中大考,刘识连年政绩优秀,被提拔为吏部侍郎,尚书之下,主管一部事务。
亲朋好友少不得登门道贺,大家都说刘识的前途远大,将来是要执掌一部,官拜内阁的。
果然,翻过年来,吏部尚书因恶疾难除,上书乞骸骨,太熙帝再三挽留无果,只得恩准其告老还乡,一时吏部主事者空缺。
吏部主管官吏的考核、任免等事务,在六部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可不能群龙无首。
太熙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吏部尚书的人选,干脆让刘识以吏部左侍郎的身份代理吏部尚书一职,主管一部事务。
不过是过了个年,刘识的官职就连升多级,一时间京城里引论纷纷,羡慕非常,有人觉得刘识虽然资历浅了一些,但是一向政绩卓越,代理吏部尚书一职也算是实至名归;有人则对此又羡又妒,说了不少风凉话,就等着揪刘识的错处呢。
然而眼见着吏部的一应事务并没有随着前任尚书的上书离职而变得混乱不堪,反而在刘识的治理之下愈发地井井有条起来,那些心存疑虑的人便也不得不打消了揪小辫子的念头,真心佩服起刘识的为政之能来。
一时间宁安伯府门庭若市,但是不论是刘识还是彭瑾,都秉持着客气有礼的原则,对于真心结交的赤诚以待,对于妄图攀附的拒不再见。
至于那些各处孝敬的好东西,刘识和彭瑾分文不取,原封不动地给人还回去,实在退不回去的,干脆以送礼者的名义捐献出去,造福他人。
有人觉得刘识中正耿介、高风亮节,值得赞佩。
有人却觉得刘识过于刚正,不知灵活变通,不但没能借机捞到些许好处,反而还可能因此而得罪一些人,于今后的仕途晋升不利。
但是刘识觉得行事无愧于心,自然坦荡从容,不惧怕打击报复。
彭瑾则觉得,简在帝心,只要搞定了太熙帝,那些心术不正者私底下的报复不过是毛毛雨罢了,无干大局。
随着太熙帝对刘识恩宠日隆,倒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和刘识或是宁安伯府直接对上,就是私底下的小动作也极少。
太熙帝对于刘识的人品和政绩极为满意,干脆在当年秋末京中考核之后,直接任命刘识为吏部尚书,名正言顺地执掌一部事务。
而刘识也以三十五岁之龄,成为六部最为年轻的尚书,前途远大。
原先的那些质疑,随着刘识正式出任吏部尚书,而渐渐地湮灭了。
举办过庆贺的宴席之后,彭瑾拿着礼单子对刘识笑叹道:“以这个势头,等到明年暖暖及笄,不知道还要受到多少贵重的礼物呢!”
刘识笑着扶着彭瑾,道:“怕什么,你还担心咱们出不起回礼不成。”
这些年来,他因为入朝为官,不便再广置产业,但是却凭借自己的本事让旧有的产业盈利接连翻倍,一处产业的利润抵得上别人几处的产业。
而彭瑾早早就开始给暖暖置办嫁妆,势要准备得风风光光,给暖暖做足面子,免得暖暖到了婆家之后会受人欺负。别的不说,单是田庄彭瑾就买下了好几处。
所以这些区区回礼,以他们如今的财力,还真是完全不担心。
第634章 亲事
彭瑾嗔了刘识一眼,笑道:“我哪里是担心咱们出不起回礼。”
她分明是感叹世人趋炎附势者多,心里为刘识委屈。
想当初刘识连中三元,风光无限,就因为仕途还未明朗,来恭贺的也都是一些亲朋好友,或是想要借机打秋风人,远没有今天的排场。
“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刘识微笑回了一句。
他只是不想彭瑾想起往事伤怀,故意说这些来逗她开心的罢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关心和温情。
“说到暖暖及笄的事,暖暖的亲事,这些年你思量得如何了?”刘识开口问道,谈起长女的婚事,面色也多了一分郑重。
虽然这些婚嫁之事多是交由家中主妇掌管的,但是暖暖作为长女,而且还是刘识唯一的女儿,深得刘识的喜爱,刘识对待她的亲事,便多用了几分心思,希望长女将来能够夫妻和顺、婚姻美满。
彭瑾摇摇头,无奈地一笑,道:“大概是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吧,不论是挑哪一家,我都担心他不够好,将来不能给暖暖幸福……”
宁安伯府权势日盛,暖暖本身也端庄大方、举止娴雅,还有一股时下女孩子少有的坦荡大气,是以悄悄托人来说和相看的人家也不少。
彭瑾知道古人成亲早,碰到合适的亲事得提前定下来,免得将女儿留成了“剩女”,是以虽然不舍,但是也认真地考虑了其中一些合适的人家。
但是正如她所说的那样,总觉得自家的孩子太好,又太过于忧虑孩子出嫁后的生活是否和顺美满,是以挑来挑去的,竟是没有一家让她十分满意的。
刘识蹙眉,思量半日,又问道:“暖暖对于自己的亲事,是个什么态度?”
刘识不比寻常的父亲,觉得女儿到了年纪有了该有的萌动就是违背礼法的,他和彭瑾千挑万选,斟酌再斟酌,目的不都是想要暖暖出嫁后过得幸福美满嘛!
可若是暖暖自己心里有了想法,他们做父母的却不知道,一意孤行,暖暖出嫁又怎么会快乐呢。
“她呀!”提起女儿,彭瑾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摊手叹道,“她自小到大,一门心思地想要做她的女侠,遍历江湖、行侠仗义的,哪里有工夫想过这些事情!”
彭瑾对于男女情事上一向民主,从来没有想过让暖暖像时下的大多数女子一样盲婚哑嫁,所以私下里也试探过暖暖一二,结果发现自家女儿可能于感情上少根筋,格外地迟钝,连她的试探也听不出来……
刘识叹息一声,又笑着宽慰彭瑾:“那就先相看着吧,反正暖暖还小着呢。就是明年及笄后,也不是要立刻把她嫁出去。”
刘识和彭瑾对此早就有了默契,至少要留暖暖到十八岁的。
刘识是纯粹舍得不得唯一的女儿早嫁,彭瑾则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重担忧出嫁得早了,万一暖暖早早地有了身孕,对她的身体可是极大的负荷。
女子生产,就是打阎王爷面前走一遭,哪怕是搁在科学技术发达的现代也难保万无一失,更何况是在医疗器械极其落后的古代呢。晚些出嫁,晚些要孩子,身体各方面都准备好了,自然会更安全一些。
彭瑾听刘识这样说,无奈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直到翻过年来暖暖及笄在即,这亲事还是没有定下来。
彭瑾虽然着急,却也知道当前最紧要的是筹办暖暖及笄礼的事情。
正宾是提前就定好了的,由周淑仪担任,周淑仪出身诗书世家,本身才德具佳,在京城中也颇有名气,《太熙茶经》上虽未曾署她的名字,但是知情人都明白,这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当初若不是她舍弃京城的安逸,随夫四处奔波,照顾彭永新和彭瑜两父子的生活,他们两人又怎么能够心无旁骛地钻研茶经;
而且周淑仪父母健在,子女双全,夫妻和顺,生活美满,甚有福气,还是暖暖的嫡亲舅母,由她来担任正宾,正是合宜。
赞者则定的是张骊的小姑子方菲。
说来也有趣,暖暖本来因为张骊在自家宴会上极为顺从芳菲一事,气闷迁怒,对于芳菲虽然谈不上厌恶,但是也说不上喜欢。所以当听说方菲通过了萧女史的测试,要来仰高汀和她一起读书学习时,暖暖心底是不乐意的。
暖暖虽然行事稳重得体,性子又率真真诚,做不出那些明里或是暗里针对方菲的事情,但是到底还是个青春少艾的少女,又一向率真耿直,难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方菲的疏远来。
时间久了,方菲便察觉了出来,却是一头雾水,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惹了暖暖厌恶。
想着到底是在别人家,又是沾别人的光才得以聆听萧女史的教导,而且自己暖暖还比她小上一岁,方菲便装作看不见暖暖对她的冷淡,私底下也尽量避免和暖暖单独相处,以免徒生不悦。
还是萧女史察觉到了两个孩子之间的别扭,觉得两人并不是在入学之后才结怨的,便悄悄地寻了彭瑾来问。
彭瑾思量半天,暖暖和方菲在此之前除了在宴会上偶尔碰见了客气地打过招呼,并没有过多的交往,两个人虽然关系一般般,但是也没有交恶的可能啊!
突然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方菲是张骊的小姑子,彭瑾恍然大悟,看来暖暖不是不喜欢方菲,而是不喜欢张骊当初委屈自己的心意,用心顺从交好的那个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