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殿下,”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他略微错愕的眼,无力地冲他笑笑,“拜托您以后不要再一惊一乍地折腾我了。还有,您好减肥去了——”看不出他块头不大,身体居然这么重。
“噢,对了。你看这个是不是你要的?”从袖子里拿出那朵雪莲,在他面前晃了晃。“对了,你受伤了,我还是扶你到床上吧。”看他虚弱的样子,估计他是没力气自己起来了,艰难地从他身下爬出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到床上。
“这个是口服么?”揉了揉被他压痛的腰。他淡淡地点了点头,云淡风轻地说:“将雪莲捣碎用茶水泡服。”
“噢。”我离开床身去泡水,忽然脑子里闪过了一个邪恶的念头。放下杯子,满脸笑意地盯着他,今他为鱼肉,我为刀俎,机会难得啊——
“你想……”待他觉察到了我的异样,我已经封住了他的穴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已经被他眼中放的寒气射穿好几回了。
定了定心神,顶着最厚的脸皮,像一个登徒子一般挑起了他的下巴,戏谑道:“放心,美人如斯,本大爷又怎舍得伤你。”说完,连我自己也麻了一下。而星痕的眼中多了些冷厉,寒气更为深重。
轻轻摘下花瓣,放进嘴里嚼了嚼,在他慢慢放大的瞳孔中,贴上了他冰凉如水的唇瓣,撬开了他的贝齿,用舌头把嘴里的药推进他的咽喉。就这样用嘴喂完了他的药,我和他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在他阴霾的注视下,我想,我那刻铁定是疯了。老虎身上捻虎须——
☆、冥顽不灵
入春已久,但是第二天清晨,我朦朦胧胧醒来,觉着被窝不似以前暖烘烘的,有点冰凉,闭着眼睛拉紧了被子,往床内侧靠过去,头靠上了一堵软墙,闻到了一丝很清爽的味道,不由得凑了凑,把全身贴得更紧一些,然后额头磨蹭了一下。
好冷!一阵突如其来的冰寒之气把我悠悠冻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暗如夜幕,冷如冰柱的墨色眸子。揉了揉眼睛,视线逐渐清晰,尹星痕那张冻死人不偿命的绝世容颜就这么放大在面前,大脑直接当机数秒——
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播放着昨天的疯狂举动,亲完之后,我竟然还干脆脱鞋上床,抱着他和衣而睡,还……还不知死活地对他上下其手。天,让我死!
“赫……赫,早,早上好呵。”完全没有了昨日的气焰,我冲他干笑几声。
他默视我良久,清凉如水的语调中却夹了分莫名的情绪,不容抗拒地命令般口吻说道:“解穴。”不愧是一教之主啊,受了伤也让人这么有压迫感。
“……要解可以,”我咽了咽口水,“不过你得承诺不能报复我关于昨晚的事。”
他牢牢地盯着我,虽面无表情,可黑亮的星眸隐隐散发着一股怒气,犹如暴雨来临的预兆,我有一种深陷危机的感觉,连忙改口:“我,我解就是了。”
飞快地按了他身上几处穴道,然后下一秒马上跳到离他三米远以上的地方,一边观察他的反应,一边则提起脚尖向门口那边慢慢挪过去,要是一见不妙马上溜之大吉。
只见星痕他慢慢坐起身,淡淡扫我一眼,然后闭上双目盘腿而座,运功疗伤。看着他原本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了些血色,气息也逐渐平缓,我的心也慢慢放下来,可是不想一时半会儿,他突然脸色微变,呕出一滩黑血出来。
“你——”我有点心疼地看着他,可是又不敢靠近。他神色漠然,唇边噙着一抹冷绝的笑,眼神晦暗无比,有些残嗜道:“巫果然不简单。”
呆呆地望着他,心疼之余,还多了些东西,是恐惧,是陌生。
“你说……巫?”记起那个手执羽扇的文雅先生,“他伤了你?”脑子打结了,他为什么要伤星痕,他不是星痕的属下,不是天诛的人么?
“你果真一无所知……”他把视线移到我身上,像是确定了什么,然后又冷笑,“也对,他连自己儿子宋墨溪都不肯透露一字半句,你又怎么能入他的眼?那老头倒是养了个听话的儿子。”
“你说什么?”总是这样冷言冷语,我除了伤心还有些恼火。
“他的意思是——”吱呀一声莫白晔推门而进,“宋凯清和宋墨溪其实都是别人的棋子,而摆布他们的人,就是你以前的爷爷宋义。不知道莫某说得对么?尹教主——”他高深莫测地往星痕斜去一眼。
“莫相也别来无恙。”平地响起一声雷,我则被炸得一头灰。他们认识——
“当日若不是莫相出手阔绰,赠与在下几箱黄金相助,在下又怎能搅得沈家庄那次武林大会成为武林笑柄?”星痕笑了,不同于往日的清冷,添了几丝魔魅的气息,带着这分邪气,宛如前世的他重现眼前。
“教主也没有辜负莫某的期望,着实让莫某和舍妹看了场好戏,只是后来教主乎过分了些……”莫白晔眼神凛冽了起来,“不仅纵容手下伤了舍妹,更是将她掳走。身上的伤还算是是小,可是若坏了舍妹的名节,不知道教主对此事做何交待?”他这番话很有兴师问罪的味道,嗯,这个哥哥,再加10分。
“在下做事从来没想向任何人交代,莫相自然也不例外。”星痕淡淡回道。“哦?”莫白晔闻言双眉轻挑,语气中带了些危险的气息。空气的流动有了些异常,压强慢慢升高,两个男人的眼神在默默无言中交锋较量。
“那个……爷爷他不是疯了么?”为了缓解气压,把话题重新引回来。
“他没疯。”说话的是莫白晔,他带了些鄙夷的口吻说道,“堂堂宋家的执掌者也会装疯来作为掩饰,其实暗中在修炼魔功。不知说得对么,尹教主。只是莫某好奇,以教主的聪明才智,为何会一直留巫于身边,养虎为患,搞到自己现在如此狼狈,还是……教主妇人之仁?”他幸灾乐祸地笑,而星痕的眼神有些异样,看不出端倪。
“此事乃天诛的教内事,不劳莫相担心。”星痕半阖星眸,态度冷淡。
“那还请阁下离开本府。”莫白晔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以后不要再来骚扰舍……”
“你出来!”立刻打断了莫白晔的话,硬是把他拉了出来,瞪着他,语气有点冲:“你干什么!人家身受重伤诶,你怎么好意思赶人家走?”
很意外的,莫白晔这次没有摆脸色给我看,脸上反而多了些忧虑之色。他如父兄般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天下的男子何其之多,你又为何偏偏执著于他?”
“……你说什么呢?!”别过头,我有点心虚。
“对任何人,你从未如此上心过,那人伤你骗你,你却无任何抱怨之意,还到药房为他找药,要是依你的性子,就算不是有仇必报,也肯定避之若鹜。”莫白晔不愧是莫白晔,剖析得那么准确。我站一旁听着,如受教的小孩。
“你可以对任何人有心,宋墨溪可以,林君莫可以,北堂轩澈可以,或者是其他人都可以,单单唯独他不行,经历了这么多,表面越是却淡然如风,那内心隐藏的仇恨则越深。你和他一起,也则会被伤的遍体鳞伤。”莫白晔严肃的话语如同阵阵响雷,震捣我心神,我快把头低到底下去了,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无言许久,从袖里拿出一封信给我,然后摸了摸我的头,长叹而去。
望着他寂寥的背影,心头阵阵触动,也许是这副肉体和他血脉相连的关系,我不知怎么的有种淡淡的哀伤——
我其实知道的,只是没有说出口来。
十几年前,莫家遭人诬陷之后,北辰帝在抄完莫家的第二天则颁发王旨,废除宰相这一独掌的职位,将其分为左右之职,右相掌握王都内大部分禁军的调动,左相则负责拟定朝例条法及吏部的管理。而现任的右相范熹,就是当年带头参我生父的国舅,先皇后也就是太子生母的亲哥哥,而前任左相则是他同乡结拜的义弟。莫家在五年前平反昭雪,右相大人大义灭亲,亲自监斩左相上下三十多口,被北辰百姓所崇。
直至今日,范家更是如日中添。哥——你要怎么做?
捏了捏手中的信,瞥了一眼信封上熟悉娟秀的字体,也无所谓打不打开,我已经知道墨溪会在里面写什么了,大概又是道歉和珍重的话。宋墨溪,最后还是昏头被你骗了一次,说什么北辰华山,是你不想我留在西辰的借口吧,只是命运终究还是逃不过,你看,星痕不是在我屋里呆着那——
“看来你的确不简单,其实都知道了还偏偏要装傻。”星痕的目光没有移开过,手一页页翻着那本淡黄色的小札,看来他兴致不错。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东西果然不见了,摇摇头叹气,看来的确得多注意睡相了。
算了,被他知道又如何?调整下情绪,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递推他面前,眼观茶姿,嘻笑道:“怎么,大教主你有兴趣?”
“你如何得来的?”他合上书,语气淡漠却透着一股兴味。诶,无论怎么转世,他这点无聊的情趣倒是没有改变。
“好人有好报吧。”要不是那天火场救人生完病之后,想起还有湿漉漉的夜行衣塞床下好多天没有解决,钻床底下拿的时候,发现原来床板下面还夹着这本欣怡手写的日志,或许我也不会知道她出嫁之前,整件事情的真相。她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知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道理,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内心,把所有的回忆用纸笔,封存了在这个小札里,也许是缅怀自己的过去,又怕让别人看到,所以藏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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