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之后,略略停顿了两分钟左右,随后又按相反的秩序再各自吃了一次,这个过程她一共用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等她放下筷子的时候,对面的浩南也放下了筷子。
“萧娘子,你先请。”浩南见萧楠朝自己望来,极有风度的朝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式。
“单以味道而论,这四道菜可以说是分不出上下,不过这鹌鹑萝卜蘑菇汤既有益虚滋补的功效,又能清热化腻,此汤配合猴头菇炖野鸡一起吃,恰到好处,黑木耳野芹炒山药,这道菜恰好可解此地生长的鲜冬笋所含的热毒,如果鹌鹑萝卜蘑菇汤和猴头菇炖野鸡为一人所做,黑木耳炒+野芹炒野鸡蛋和冬笋老鸭汤又为另一人所做,那么,这两人算是不分上下。”
“不过可惜,如果我猜得不错,黑木耳炒野芹炒山药和鹌鹑萝卜蘑菇汤皆出自朱檐朱先生之手,而冬笋老鸭汤和猴头菇炖野鸡则为朱大先生所烹制,没错吧?”萧楠也不推迟,她目光在两朱身上转了一圈,指着桌上的菜开口道。
“萧娘子不愧是美食大家,菜一入口,就能辨出哪道菜出自谁之手。”接话的人是朱大。
“既然我没猜错,那么根据味道和食物营养搭配综合而论,鹌鹑萝卜蘑菇汤和黑耳炒野芹炒山药要略胜猴头菇炖野鸡和冬笋老鸭汤半筹,也就是说,这一局,我认为是朱檐朱先生胜了,不知国师可否同意我的判断?”萧楠道。
“萧娘子也精于医理?”浩南不答反问,他在听得萧楠的解说后,目中不由闪过一抹淡淡的诧色,显然据他得到的消息,萧楠并不懂医理才是。
“不,我并不通医理,但我喜欢吃,这些,对各类吃食都有些研究,一般的食物一入口,我多半能辨别的出他们的属性和功效。”萧楠道。
“哈哈,萧大娘子果然厉害,你不通医理,仅凭一条舌头,就能品出这么多连大夫都不一定知道的知识,朱大,这一局你输得不冤。”浩南闻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本人精于医理,萧楠能品出这些,他自然也轻易能辨别出来,为此,他对这四道菜的评判观点和萧楠一致。
“是,这一局确是我输给了朱檐。”朱大一脸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输就输了,第一局胜负已分,接下来,你们就开始第二局罢,朱大,如果第二局你也输了,第三局就不用再比了。”浩南似乎一点不在意朱大的输赢,只微微摆了摆手。
“朱大知道了,这一局无论是输是赢,我皆会全力以赴,朱檐,这一局,咱们直接比武吧。”朱大应了一声,随后将目光转到朱檐身上。
“客随主便。”朱檐面无表情的接口,自进入这座山谷开始,朱檐脸上那招牌性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檐和朱大都是晋入通元境很多年的高手,两人选择的武器,都是菜刀,萧楠瞧他们手握菜刀,一同朝不远入一座峰谷掠去的身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两人在此之前,从不曾打过交道,结果很多生活习惯却是一模一样,现连选择的武器都一样,孪生兄弟姐妹之间的感应联系难道真这么神奇?”
“并非所有的孪生兄弟姐妹之间皆如此,有些孪生子之间的喜爱习惯天差地别,也有些几乎完全一样,他们俩的厨艺天赋都如此过人,大概和他们的父母有一定关系。”离她不远的浩南听见她的嘀咕,出言接了一句。
“难道他们的父母以前也是厨子?”萧楠奇道。
“不错,朱大的父母当不仅是厨子子,还是当时最顶尖的御厨。”浩南答道。
“朱家兄弟乃当年被灭的皇室御厨之子,而朱大又称国师为主上,这么说来,国师莫非是某个已亡皇室的后裔?”萧楠的目光落在浩南脸上,挑眉反问了一句。
“你说得不错,我本是北汉皇室刘氏子孙。”面对萧楠这个略带有几分挑衅的问题,浩南竟是半点隐瞒之意都没有,十分坦然的回答,这让萧楠不由自主的愣了一愣,她忽然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唰,唰,锵,锵,锵……”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朱大和朱檐已战到一场,但见数十丈之外的那片山谷中刀影弥漫,劲气纵横,两人手握菜刀,或虚空竖斩,或横向猛劈,两把菜刀不时撞在一起,溅一起一窜窜激烈的火花,彼此被罡劲震退之后,立即又会不顾一切的扑上来,大有不把另一人劈成两半,誓不罢休之势……
第三百三十九章、萧楠VS浩南
朱檐和朱大两人的功夫差距不大,战斗经验也不相上下,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打得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朱大不知是体力不支还是怎的,手中的菜刀被震飞了出去,他本人被朱檐一刀给劈出数十米,碰的一声,跌落在地面上,右胸部位衣衫碎裂,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由右肩胛一直横到左胁,差一点就伤及腑脏,鲜血迅速浸染了衣衫。
朱檐站在数十米之外的一块巨石头,握刀的虎口被震裂,鲜血汩汨顺着虎口不断滴在手中的菜刀上,他对此仿若无觉,目光静静落在远处衣衫已被鲜血染透的朱大身上,眸光深处情绪汹涌,片刻之后,微哑着桑子开口道了一句:“还比吗?”
“不用比了,这一局,我们认输。”朱大从地上挣扎着坐了起来,正要答话,浩南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前,抢先一步接过话头。
“对不起,主上。”朱大闻声先是一怔,随后一脸歉然的抬目看向浩南。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已尽力,输便是输了,我浩南并非输不起的人,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人敢保证自己一生不输?”浩南扫了他一眼,一边伸手在他伤口周围连点了几下,为他止血,一边开口道。
“萧娘子,这一局,我们输了,至于我们的赌局,明天再开始如何?”浩南为朱大止住血之后,这才抬目朝跟过来的萧楠道了一句。
“国师是主,萧楠是客人,在国师的地盘上,萧楠自是客随主便。”萧楠微微耸了耸肩,接口道,浩南没再说什么,他朝萧楠微微点了点头,便扶着朱大朝小木屋行去。
“朱先生,你手上的血应该止一止。”浩南和朱大进屋之后,萧楠走到一个人怔怔站在岩石上发呆的朱檐面前,指了指他仍流血不止的虎口开口。
“以他的厨艺和医术,第一场比赛,本不该那般轻易输给我,论功夫,我们俩相差也不大,他若真铁了心要与我死拼到底,身受重伤的人还不一定是谁。”朱檐没有理会萧楠,口却是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在他的心里,他从来没有忘记你是他的弟弟,但是,这一战,他同样尽力了。”萧楠静静的看了他半晌,出言道。
朱檐没有再说话,他就这样静静的立在石头上,足足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终于缓缓收回了视线,在岩石上坐了下来,从怀里掏出金创药和棉纱布,将衣袖挼了起来,先将虎口上的血擦干净,再往上面倒了点金鐊药,随后准备将伤口包扎起来,擦拭鲜血和上药还好,包扎的时候,自己的左手和给右手包显然不太方便,萧楠见状又道了一句:“介意我帮忙吗?”
朱檐闻声抬目看了萧楠一眼,握着棉纱布的手顿了一顿,随后默默将手中的棉纱布递给了萧楠,萧楠接过来,十分利索的帮他把伤口包上,包完伤口之后,天际的夕阳已完全没入地平线,一轮几近圆满的月亮悄然升了起来(此时已是十一月十三,月亮差不多到了满月之期。)
“那个,浩南不是平常人,你和他比试的时候要多加小心。”包好伤口之后,朱檐的目光落在天际那轮朦胧圆月上,略带有几分别扭的道了一句,在朱檐自己看来,他一直是不喜欢萧楠的,自是第一眼看到萧楠开始,他就不喜欢,没有什么原由,他就是不喜欢萧楠那种无所畏惧,仿若一切皆尽在掌握的眼神。
他一看到这种眼神,不由自主的就会想到当年救他的那个人,一想到这个人,他心头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别扭和耻辱,因为这个人,他才能安然活到现在,也因为这么个人,师傅和师母一家人(师妹除外)才能安然从汴京退出,免除灭门之祸。
按理,他不仅不应该怨恨这个人,反而应该感激,可他真的感激不起来,朱檐不是普通人,以他的智慧,又哪里看不明白以那个人的权势和能耐,如果他真想辅佐皇帝做一代明君,不想看到皇帝做错事,他只要肯早一点出手,既可以保证皇帝名声的无暇,肖家的悲剧也不会发生,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
当然,就算人家没有及时出手,朱檐也没什么怨恨别人的理由,必竟那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干过什么坑害肖家的事,也没有坑害过你朱檐,他只是伸援手的时间不是那么恰当罢了,朱檐不肯承认自己是在牵怒,他认为自己只是不喜欢拥有这种眼神的人,世上芸芸众生,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哪个不在为各自的身不由已而痛苦挣扎,凭什么你们就能凌驾于众生之上?
可不管他喜欢不喜欢,这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人家不会因为你的不喜欢而停止成长,这不,就如眼前这小姑娘,昔日还在为基本的生存问题而奋力拼博,如今不过十余年的时间,已经成长到自己只能仰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