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哼哼，丑丫头，你头脑不但简单，四肢也一点都不发达。你认为像平安侯那样狡猾的人，会真的让我们占便宜吗？”周素生眯起眼，略带耻笑的盯着她，随即自顾自的端起一杯清茶，浅抿起来。
他饮茶的姿态特别优雅好看，微微扬起的兰花指不但没有彰显娘腔之气，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高贵倨傲。
“那你们把话说清楚啊！”
金惜年毛躁了，总讨厌这些古人说话的方式，吞吞吐吐，一件事情，非要整得含含糊糊的。
“年丫头，是这样的，平安侯花这一千两黄金不但是想把整个明月阁盘下，连这楼里的所有人，也要一一跟他签订五年的卖身契约。比如像晴玉，素生，还有我，还有你，这五年之内，都要为他效劳。”
“什么？卖身契约？”
望着金惜年瞪大的水眸，像见到鬼一般不可思议。周素生便懒洋洋的起身一笑，眼里全是调侃道：“这下明白了方老板为何那么愁了吧？”
“这凭什么呀，一千两黄金，就想买我们五年自由，也太痴心妄想了吧，就算一万两，我也不会答应。”
“不错，年丫头，凭你与素生晴玉的努力，别说五年，这一千年黄金半年就可以赚回来。”
“哼，这平安侯也太会打算了，知道我们明月阁如今日进斗金，便起了这歪心思。”
“是啊，你想想，五年对于素生还有晴玉来说，正是吃这碗青春饭的大好年纪。也许这五年里他们可以风光无限，但过了这五年呢？待人老珠黄时，以平安侯的狡猾个性，一定会一脚把他们踢开？”
方万里的一番实言让周素生心中颇为恼火，当下就义正言辞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签卖身契的。”
“素生，别说是你，我也不会愿意。”方老板诚然的说着，又仰起头来，温声道：“只是以后，这明月阁怕不能再顺风顺水了。”
金惜年听得心中咯噔一跳：“方老板，这是什么意思啊？”
方万里无力的苦笑，看着金惜年的眼神已不复往日神采：“还能有什么意思？平安侯在整个京都势力不凡，无论是皇室宗亲，还是这一代的盗贼土匪，他都能一呼百应。只要是得罪了他，你想这明月阁，还能安稳下去吗？”
“靠，真是有什么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爹啊。”想到这里，金惜年不由啐了口唾沫，便朗声怒骂了起来。
方万里和周素生听得一头雾水，好半晌才缓神道：“怎么？你跟平安郡主有交情？”
金惜年双臂一环，目光带着愠色道：“有屁个交情，差点交手还差不多。”
“啊？怪不得你刚刚你听到平安侯脸色会变成那样，原来你得罪了他女儿啊。”
“是啊，方老板，我跟这二人如今也是死对头，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签卖身契的。”
方万里点点头，目光沉缓的盯着地面，笑笑道：“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断然也不会轻易屈服。既然如此，我们就找个吉日，把大伙聚在一起，吃一顿散席宴吧。”说到散席宴这几个字，方万里的语气中，明显带足了不舍与惋惜。毕竟，明月阁是他这些年来所有的心血，刚刚因金惜年的倒来而做出了一番起色，却不曾料到，会在这个时候遭遇危机。
“方老板？难道，这明月阁真的就要散了吗？”周素生心有触动的上前一步，眼神变得阴郁起来。若是明月阁真的散了，那他该去什么地方了呢？没有了这里，将来还能再见到丑丫头了吗？心开始酸涩，却又无可奈何。
“谁说要散啊，我不信，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金惜年拍案而起，神情很是激动。
方万里心如刀绞，眼神晦暗道：“都怪我无能，不能好好撑起这里，你们要怪，就怪我吧。”
“方老板这又不是你的错，而是这平安侯有点仗势欺人，看到我们这里赚钱了，这红眼病就犯了。犯了就犯了呗，还用这样的手段。”
“正如你所说，我们是普通百姓，而他是一方诸侯，我们惹不起。”
“方老板，我不想听你这样消极的说话，他虽是侯爷，他一定无法无天了吗？难道就没有人可以治他了吗？”
“有人可以治他，但不是我们啊。”
“比如……”
“比如我们若能找到与他平起平坐王侯将相或皇族子嗣撑腰，倒还有挽回的余地。”
“王侯将相？皇族子嗣？这些人可都高高在上，平常见都见不到一面，别说让他们帮忙撑腰了。”
“其实，除去这些人，我们也可以找四大家族里身份赫显之人出面，因为比起前者，后者更有威望。只可惜……这世族之人，比那些皇族宗亲更要高人一等，更不是尔等可以期盼的。”
说这些话时，金惜年和方万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周素生的神色已有异样。
但见他怔怔的盯着地面，似有满腹心事，俊美出尘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复杂。
“四大家族之人？让我想想……”
“年丫头，其实你不必勉强，若天命真的如此，那明月阁就……”
“等等，方老板，我记起来了，好几个月前，我不是去参加了傅家公子傅云惆举办的一个诗文大会吗？那时候臭屁周也在，当时我记得你身边就有着一位姓秦的姑娘，长得还不错，听别人说她就是富可敌国的秦世家族的千金，回来后金家两位小姐便提起了这事情，言谈间我好像听到，她们说那女子是你的表妹。如果你真是那秦小姐的表哥，这样说来，你和秦家就是……”
金惜年说到这里，故意不说了，似乎有意想让周素生来揭开以下谜题。
“素生，真的是这样？”脸如死灰的方万里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也颇为震惊的盯着他，眼中全是看到希望后的喜悦。
不料，一直不作声的周素生，却冷冷的抬起头来，一双邪魅的眸子变得冷酷无情道：“不要空寄希望于我，我帮不到你们。”
“为什么？”
金惜年不解的盯着他，眼中连最后的希望，也一点一点消散。
周素生不去看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只用生冷的语气答道：“我发过誓，这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找秦家的人帮忙。况且，就算我开口，他们也不一定会帮我们。”
“可是……”
“算了惜年，别为难素生了，他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之人，既然他都这样说了，可能他也有他的难处。再说，若是秦家真的肯帮他，以他的才识，早就飞黄腾达，也不至于到我明月阁来当一名戏生了。”
方万里有意为他开脱，回眸，却迎上了对方充满愧疚的星瞳，他冲周素生温和一笑：“素生，无碍，我知道你肯定也有苦衷。”
周素生难受的咬了咬牙道：“对不起，这件事情，我真的无能为力。”继而撇过头去，似无颜见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没事，素生，就算明月阁不在了，我们依旧是朋友。你若不嫌弃，我还是你的方大哥。”
“我……”听罢这些，周素生几乎是自我折磨的咬着红唇，其力道，完全可见唇下的血印。看得出，他像在极力煎熬着什么，可任凭大家眼神如何质疑，他也不说。
金惜年知道最后的机会也没了，不由垂头丧气的看了二人一眼，见气氛有些悲伤，心中不由思忖，自己似乎还没有到穷途末路，不应过早放弃。
不就是找四大家族中的厉害人物帮忙嘛，她还就认识一位了。
“方老板这样吧，过两天的演出继续进行，至于如何对方平安侯这一事，交给我来办。”
“你？”
周素生和方万里异口同声的盯着她，打下打量一番过后才道：“你有什么办法？”
“我会找人帮忙。”
“你认识的人里，有比平安侯排场还要大的吗？”
“傅氏家族的公子，傅云惆算不算？”
“他？那当然，只要是世族公子出面，连皇上都要给几分薄面，带别说一个小小的侯爷。”
金惜年得意的打个响指道：“那就行了，我会想办法让他帮我，虽然把握不大，但也算唯一的希望了。方老板，你想办法先拖上半个月，就跟平安侯说你要考虑，半个月之内我若不能让傅公子帮我们，到时候再放弃也不迟。”
“好，你都这样说了，我一定尽量保住明月阁。”
第98章 一女ＶＳ三男
准备回府的金惜年，才刚踏出明月阁的大门，就被周素生给唤住了。
她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他站在明月阁的大门边上，身子有些颓然的抵着朱红大门，一身青衣华袍，模样似比往日消瘦了几分。此刻，微起的浅风正肆意撩拨他胸前的墨发，他的神情不由变得略显凄楚。
金惜年愕然的盯着他片刻，有一刹那，她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她所认识的周素生。看着他满是忧郁的面容，她竟觉得，自己像是作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