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在我身上了……有事姐姐就让人传信给我好了,我尽力帮姐姐做好。”
陈芸觉得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若是有需要,她就负责压榨谢二干活,到时候他干也要干,不想干还得哭着干。
“你也不可太过勉强,毕竟人心难测。”
陈蓉揽过妹妹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抚着她的后背,心中一片柔软。
真好啊,妹妹长大了,能帮上自己了。
“你是怎么猜出来那个人是恭王的?”
想了又想,直到陈芸快要走时,陈蓉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对于陈芸的敏锐,真的是无比的佩服。根本自己就没有暗示过什么,她就天衣无缝的能够全部对接上。
“我小的时候,在珈蓝寺见过他。”
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陈芸就没有真的天真过,哪怕很小的时候,记忆也都是清晰的。
大概是陈芸三岁时,那一阵子因为蒋氏身体有所不豫,陈蓉就带着她去珈蓝寺祈愿,把亲手抄的佛经在佛前焚烧。
在寺庙的后山里,陈蓉带着妹妹,第一次见到了彼时青衫落拓,载酒江湖的恭王刘子玉。
那时候刘子玉还没有封王,因他生母丁氏曾是一富商的妻子,后来被家人又夺回,经由阜阳公主献给了隆绪帝。
因为丁氏长得美貌又惹人怜爱,本是一夕欢愉的隆绪帝,最终仍是将她带进了宫,不仅时常宠幸,还封为才人,产下了儿子就是刘子玉。
隆绪帝死前,刘子玉还年幼,就没有受封,而到了哥哥乾德帝继位后,不知什么原因也没有封他为王。
这样一时之间不尴不尬的身份,让十几岁的少年相当的愤世嫉俗,因为跟着宫里的师傅学过武,刘子玉那时候只能把不平寄托在江湖中,经常在外面游荡,十几二十天不会宫,也没有人会管。
他佩长剑,四处游历,结交江湖豪侠,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落拓不羁的豪情,剑眉星目,笑容疏狂如朗月长空,这样的人物是很容易就讨少女喜欢的。
而至于这一面之后,他们具体的交往经过,陈芸就不知道了,那时候她小,姐姐行事也是避着她的,只是最多从姐姐的口中,得知了他叫刘子玉而已。
后来刘子玉这个便宜弟弟,终于被乾德帝想起来,封她为城阳王,刘子玉这才进入了京都权贵们的眼中,他这才像改头换面一样,再也不见之前的浪荡和不羁。
再往后,刘子玉和陈蓉两人的年纪也都渐长,依然暗自相交甚笃,陈芸一度以为姐姐会嫁给他,但是后来姐姐却意外入宫,而刘子玉也娶了世家女,所有的期待也都戛然而止,那段过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再往后,乾德帝死前,除了立了辅政大臣之外,还将城阳王这个弟弟改封为恭王,晋升司空,领司州牧,将刘瑞托付给他。
听了陈芸的话,陈蓉真的是诧异了,之前她真的以为当年妹妹年纪小,早就把刘子玉的事已经忘记了。
但是陈芸还真的她记得很清楚,所以在发现姐姐守寡后有了男人,又熟知姐姐的个性,稍加猜测就大胆的猜到是他。
“你倒是记性好。”
万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出了十几年前的一面之缘,陈蓉自己也无奈的笑了笑。
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小孩子啊。
姐妹两人又亲密的说了一会儿话,这时谢奕也终于从刘瑞的书房被放回来了。
开始时,他跟着刘瑞出去在御花园走了一圈后,就一起回到了书房,刘瑞刻意与谢奕一起谈起了书中的课业,最初只是考验下谢奕的学识。
后来真的谈到兴起,刘瑞把自己平常读书时有些存疑的地方也拿出来问谢奕,谢奕倒也没有托大,一概老老实实的为他讲解了一番。
帝师董大宏,自然是尽职的,他的学问和人品无从挑剔,但是毕竟他讲的只是一家之言。
刘瑞平时又没有什么同学可以一起交流讨论,大臣们年纪都老大,把他当孩子,所以这天难得和谢奕谈论的也很尽兴,对这个姑父的好感度开始提升。
“爱卿不必拘谨,听你讲的四经,倒是颇有些不同之处,以后有空的胡,就常入宫伴朕一起讲经吧。”
刘瑞非常的客气,小小年纪坐在案前,后背挺得笔直,说话时面容温和,却气势十足。
“谨诺。”
谢奕其实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陛下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只能下意识的回应,一直到出门左拐,离开御书房,还没有头绪。
他再傻也能感觉得出皇帝的亲近之意,只是,为什么呢?是看在陈氏的面子上,还是陛下真的很欣赏他的才华?
若是从前,谢奕必然是不会怀疑其他,陛下对他这么看重,还让他常来宫中清谈相伴,这不是欣赏他的才华,难道还是喜欢他的美貌吗?
但是现在,不知不觉间的被陈芸打击的,谢奕已经和原先未婚时的中二傻白甜完全的不一样了,他的全世界都被颠倒混沌了,整个人的自信心也崩塌了。
而等陈芸和谢奕一起从宫中回去,谢奕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第一时间去见了谢老爷。
虽然谢奕现在,真的不太想看见老爹。
谢老爷越是在他面前正经的过分,摆出以身教子的状态,谢奕越是控制不住的想着那天撞见他和大嫂偷欢的事。
“我知道了。”
谢老爷摸着胡子,听完谢奕的叙述后,难得微笑着冲他点头,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莫不是陛下真是想召我入宫讲经?”
谢奕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的帝师董大宏,可是当世大儒,尤善博观约取,他游历四方,到处授课讲经时,谢奕都还没出生呢。
有了这样的老师,竟然还需要他一个没有资历的闲职编修进宫面授机宜,谈论经书课业,这也太看得起他了。
“既是陛下的意思,若是宫中传召,你便去吧。切记入宫后在陛下面前,不卑不亢,不骄不谄,站稳中正之道。”
谢老爷心情确实好,最近被两个儿女带累的满心阴霾,也都消散的差不多了,看着谢奕便忍不住温和的嘱咐了两句。
他作为嗅觉敏锐的官场老油条,自是第一时间便明白了陛下此举的深意和暗含的支持。
待谢奕走后,谢老爷迫不及待的便写了几封信笺教人连夜送了出去,有了陛下的支持,要抓紧时间实施计划。
便是一时半刻找不到证据,他们也要伪造证据把舞弊案闹出来,不仅闹出来,还要闹大,砍断南派的命脉。
谢老爷预感,整倒了南派,他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然而,就在谢老爷期盼着恩科发榜的前几天,北方地区出现了大规模的蝗灾,京郊地区也没有幸免,地里的粮食全部颗粒无收。
所谓久旱必有蝗,随着旱灾出现的蝗灾,加剧了各地农民的恐惧。
铺天盖地的蝗虫黑压压的袭过,遮挡了大半个太阳,搞得不少村子人心惶惶,甚至有的地方还搞起了人牲献祭,以求“蝗神”离开。
时人比较信奉封建迷信,对蝗虫的认识也不多,民间故有“蝗神”的说法。
而之所以会出现蝗灾,就是因为对蝗神不敬,所以蝗神发怒,才使蝗虫们一起出动,百虫齐飞,从而祸害庄稼。
陈芸自是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但是比起蝗灾,她更震惊的是这个时代的思想和认识这么落后。
“从前我弟弟就是被他们选出来,献了蝗神。”
在陈芸表示难以理解时,容与面无表情的举了一个切身的例子,一条人命的消逝就为了一个莫名的迷信活动。
“为什么不用火烧呢?”
陈芸不能理解,蝗灾大概是可控的吧,起码要拿出行动来啊,现在任由它们吞噬粮食,在干裂的土地上产卵,不是更糟吗?
她记得前世读过的《诗经》中,已经有这样的诗句,“去其螟螣(螣即蝗虫),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飞蝗随时移动,怎么能烧得到,况且飞蝗一来,是成千上百的,把整个村子都能包围起来,到处黑漆漆的,太可怕了。”
容与是小时候被卖到侯府的,在这之前是农家女,见过蝗灾,因而能给陈芸释疑。
第39章 讲和
“不管怎么样,也要想办法治煌啊,求神有什么用?世上哪有什么蝗神!”
陈芸看了看手中的燕窝,再也没有吃下去的胃口了,叹息了一口气。
她不由得想到,若是今生没有投生到陈家,而是作为一个普通农户的家的孩子,靠天吃饭,种田为生,遇到大旱加上蝗灾,现在大概全家已经快饿死了吧,只能靠吃蝗虫活着了。
唉?等等,粮食吃不到,吃蝗虫大概也能维生?
“就没想过吃蝗虫吗?毕竟粮价这么贵……”
陈芸问着身边的丫鬟,容和,容与都飞快地摇头,显然被她的话震惊到了。
“那东西怎么能吃呢!而且不敢这么做得!不敬蝗神,到时候会有更严重的天罚啊!”
容和不知道自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想到要吃蝗虫这种恶心的东西,想想都很恶心啊,而且对于敬蝗神这种心理是根深蒂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