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有些错愕,她记得以前的事情,历历在目,从来没有忘记,只是当时自己提出让老五去油店当小伙计的时候,眉宇间还有些稚嫩的老五只是笑着点点头,双手攥拳,有些兴奋的开口说道:“大姐,我去,这样最好,每个月我还能留下银钱补贴家用。”她以为老五喜欢做生意,却从来没有想过,那时的老五也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老二去镇北军的时候,哭了,林婉儿知道。
老三在变向的折磨自己,林婉儿知道。
老四明目张胆的颓废着,林婉儿知道。
大宝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林婉儿也知道。
宝玉和玉宝喳喳眼睛,说句悄悄话,林婉儿都知道他俩在寻思着什么。
而只有老五,此刻林婉儿才知道自己一无所知,老五能够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然后展露给你,你想看到的一面,所以每次看到林任重,林婉儿都觉得老五是快乐的,是幸福的,因为他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大姐,你是不是以为我喜欢做生意,所以以为我在油店的生活应该很快乐。你每个月都给二哥写信,三哥、四哥和大宝他们也都能每天见到你,只有老五我在油店里常年半个月看不到大姐。只能手头的银钱存多了,我才敢自豪的回家一趟,好像没了银钱,我老五就不配回家一样。”
泪水像是小溪一般从眼睛里流出来,此刻林任重不再是商场上能和欧阳小兰的扳手腕的人,只是林家的老五,林婉儿的弟弟而已,他觉得委屈,委屈之极。
“后来,林家在大姐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三哥和四哥也争气,考上了科举,二哥也能在镇北军立足。老五愚笨,更不懂感情,大姐您二话不说就将冬虫夏草带来了上京城。
☆、第019章 老五回家的路
几年前,澶州那间不起眼的小油店里。
林任重白天在油店里忙活,被老板责骂,他都一声不吭,而且总是乐呵呵的,吃饭吃得很少,而且勤勤快快,任劳任怨,就连早上的夜壶不用吩咐,他也会去倒。
每天生意不忙的时候,他便守着那个算盘,用一双灵巧的手在算盘上唱出一首首隐藏很深的思念之歌。
油店肥头大耳的吝啬老板斜躺在有些破旧的摇椅上,舒服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手里攥着一个掉了把手的仿紫砂茶壶,在算盘珠声声响中渐渐沉入梦乡。
算盘珠声一停,他便皱起了眉头,少刻便觉得手中的茶壶被人取出去,“咕咕咕”,倒水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沏满茶的茶壶从新轻轻塞回他的手中,若是冬天茶水会略烫,攥着舒服,若是夏天,茶水温热,伸手张嘴便能喝上一口。
手里攥着茶壶,他皱起的眉头有所舒展,再听到久违的算盘声,他的眉头已经完全舒展,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晚上,林任重收拾完油店,关上油店的门,从楼梯的角落里取出一块木板放在地上,铺上自己的床铺,这便是他的床,冬冷夏热,冬天一觉醒来如同睡在冰窖里,夏天半夜蚊子能够将人咬的体无完肤。
枕着胳膊躺在上面,听着油店外面有人脚步轻轻走过的声音,以及不远处犬吠的声音,月光照射进来,铺撒了满地,月光跳到他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他爬起身来,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里面装满了铜钱,倒在床铺上,像是一座小山,他认真仔细一枚一枚的数清楚。又将银钱分成了一堆又一堆,这一堆是给大姐的买东西的,这一堆是给三哥的……
他高兴的将银钱收起来,在脑海里算一算下一个节日是什么。还有多少天才能够回家,这一算不要紧,竟然比以前算的多了一天,他心里有些烦闷,思前想后。怎么多了一天,后来才发现原来忘了计算闰年二月二十九天。
于是林任重开始讨厌闰年,嘴里嘟嘟囔囔的转个身儿,睡下了。
等到了节日,林任重早早的起床将油店打扫了一遍,故作镇定,表情严肃,一定不要老板看出自己的高兴和兴奋,若是被老板看出蛛丝马迹,这个见不得别人好的油点老板会半百刁难。不让他早些回家。
油店老板看着勤勤快快的林任重,眯着眼,寻思远房亲戚家还有一个黑丫头,人不漂亮,但是有两把子力气,若是嫁给林任重这小子,自家的油店不就是有两个免费劳力了嘛。
终于忍受到了中午,林任重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对老板说要回家了,明天清明,要给亲人上坟。老板很满意林任重的表情。点点头,说去吧。
林任重扭扭捏捏的背起自己的包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看到如此留恋油店的林任重。老板更开心了。等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油店的时候,林任重撒开脚丫子狂奔,能回家了哦。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林任重将包袱里那一件光鲜的衣衫换上,在街道的臭水沟前给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澶州最流行的发髻,他像是一个家中没钱、没见过世面还要故意充大气的乡巴佬。
从油店到林家小院可以坐马车,若是坐车人多,大家相互之间挤一挤,五文钱就能到家,林任重拿着无文钱不断掂量,最终还是舍不得,去了冰糖葫芦摊,一文钱一个冰糖葫芦,买了四个,其中给大姐买的两文钱,除了山楂,还有裹了糖稀的大枣、苹果和橘子,所以贵了一些。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任重觉得浑身都是力量,心情也越发的激动,走着走着,他觉得心情开始平静,身上的礼物越来越重,他停下来,找块石头坐下来歇息一下,有几个玩耍的孩童眼巴巴走近林任重身前,可怜兮兮看着林任重手里拿着的礼物以及那几根糖葫芦。
林任重怕这几个孩童上来抢东西,这些顽童贪玩调皮,胖老板的那个胖儿子就是如此,顽劣难驯,远远不如自家几个兄弟。林任重将礼物都抱在怀里:“去,想吃找你们爸妈要去,这是我给大姐和我的弟弟买的。”
他是自私的,他没有觉得那几个孩童多么可怜,更不认为自己有义务将糖葫芦分给他们。他挥舞着手驱赶着几个孩童,恨不得再踢上一脚,这种事情林乾毅和林翰林做不出来,可是他林任重做得出来,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这是我给大姐买了,你们都不能碰。”
以后林家发家,澶州修建大坝、重修庙堂、救济贫困民众,谁出钱最多?不是澶州第一件的韩青衫、也不是叔叔林普领,是林家的林任重,大把大把的银子撒出去,一点都不心疼,王启年还给了他一个“林大善人”的称呼,林任重笑着说:“都是大姐吩咐的,和我无关。”
林婉儿确实如此说过,可是却没说要捐出这么多啊,你都捐出去了,我们家不就没钱了吗?若是林婉儿知道老五捐了这么多,肯定心疼的要多吃一点辣椒和陈醋才能平复心中的悲伤。
林任重,林家老五,一直慷自己的慨,为大姐自私。
驱赶了顽童,老五继续行走,他清晰的记得拐几个弯,穿过几条街,哪里会有一个大石头,哪里会有一棵树,哪里会有一株小草,哪里会有一口水井……
大姐每天就是从这口水井里打水回小院。小时候,他曾经冲着那口黑黝黝的水井喊过话,你问“你是谁?”它便会反问道:“你是谁?”
当时性格还是柔柔的大姐曾经说过:“水井里住着一位张着四个眼睛的妖怪,小孩子一定不要接近。”但是在月圆之夜,他还是忍不住靠近那口水井,伸着脑袋看去,里面也有一个圆圆亮亮的月亮。
他恍然明白,这口水井没有妖怪,但是有魔法,能复制一切东西,你冲它喊话,它便原封不动的回来。今天它竟然狂傲的复制了月亮。林家大火,最缺银钱,他背着大姐偷了家里的钱,走到那口井旁边。想要复制银钱,可是没有成功,还白白浪费了一枚铜板。
于是,他决定离开大姐和兄弟,去油店当学徒。忍受责骂,忍受冬天从门缝里吹进来的寒风,忍受夏天无处不在的蚊虫叮咬……但是一想到小院,想到大姐和兄弟,他就觉得心安和高兴。
已经能够看到小院的炊烟了,那是大姐在拉风箱,烟气从灶台里顺着烟囱飞上去,在出口出四散,像是一朵色彩别致的花骨朵儿,在等待着春风将它吹开。
他能够听到从灶台下升起的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能够听到宝玉和玉宝的嬉闹声,闻到从灶台里飘出来的饭香,那里是温暖的聚集地,那里是心灵的港湾,那就是他回家的路。
然后,他微笑着,推开了澶州林家小院破烂的大门,大门唱起了一首叫作“吱呀”的歌:“大姐,我回来了。”
林婉儿怔怔的看着满脸泪痕的林任重,张嘴喊了一声:“老五。我……”
以前她总认为有些忽略了玉宝,因为玉宝不爱说话,总是沉默不言,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周围发生的事情。可是到了今天她才知道自己这个做大姐最忽略的是老五,无论他长多大,无论他是否续起了胡须,其实他还是那个澶州大火后站在兄弟几个身后,抱着玉宝的孩子,怯生生的拉住正挎着包袱离去的林婉儿的衣角:“大姐。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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