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于果目光中的冷意更深,“从现在开始,我所做的每一件事,不会再询问你们的意见,也就是说,这云雾山所有的事情,我全权负责了,现在我只是通知你们,不是在询问你们的意见!”
把要说的话说完,她速度飞快的喝了一碗粥,然后又拿出纱布包了几个馒头,摊上这三只熊孩子,算她倒霉,哼,不过没有他们帮忙,顶多就是慢一点,她自己多花点时间也能把云雾山的茶树挖回来,再放一把火烧光云雾山,总之现在谁都阻挡不了她要上云雾山的脚步!
拿起锄头,背起一个大竹筐出门的时候,便看见祁天湛也离开了桌子,他沉默的背起一个竹筐,也拿了一把锄头。
于果眉梢一挑,嘴角往上轻翘,她就知道,天湛不会让她失望的。
祁天湛并没有着急追上于果,而是声音清冷低沉的说道:“我不知道开始,也不在乎过程,我只看重结果,我们在这小山村窝了那么久,你们就那么坚信我们要等的人一定会出现在云雾山?别忘了,没有她,我们早坚持不下去了!”
祁天恒咬着唇瓣,垂下眼睑;祁天彻眉心紧皱,他需要沉思片刻。
是的,若不是于果无意中闯进了他们的生活,或许他们早就各回各家了。
☆、058 失败是成功它娘亲
光阴荏苒,眨眼就过了年。
农历二月初,村口的细叶榕树也抽出了新芽,而于果,也终于迎来了她茶园的第一次收成。
放火烧云雾山的那天,于果忽然就明白了祁天彻与她说过北疆打败仗是怎么回事了,因为那一天,有四十多户的流民被县令赶到了穷乡僻壤的三厂村,也就是说,现在的三厂村不再是以前只有八户人家的小山村,变成了现在有五十六户人的热闹村庄。
人多,是非也多,人心自然就会逐渐变得复杂起来,尤其是在时间的考验下,如果说村里还有人可以让于果无条件相信的人,就只剩下刘五爷,还有赵叔和赵婶了。
所以,便是后来,村民都跟风种零散的种起了茶树,她只承诺了可以收生的茶叶,可对炒茶的的事情她一直缄口。采摘回来的茶芽后经过短时间的晾晒和杀青,她也开始第一次尝试炒茶。
第一次炒茶,并不顺利,烫伤过两次手之后,她逐渐有了些心得,也就在刚才,她终于炒出了让她满意的茶,迫不及待的烧开水泡了一壶。
“尝尝看,这茶怎么样。”把泡好的茶端进屋,于果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们三个,其实自从她执意要放火烧云雾山之后,她就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知道有些东西好像变了。
祁天彻抿了一口,客观的给出他的评价:“火候差点,清香味不够。”
祁天湛没有急着喝,而是放到鼻子下轻轻嗅着,然后说道:“小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相信你下次炒出的茶一定会更好的。”
祁天恒喝了一口,又吐回了杯里,指着她自己的那杯茶,“没见过这么难喝的,你自己尝尝看。”
于果轻轻晃了一下杯中茶,轻轻呷了一口,细细品着。其实她最爱喝的是乌龙茶,不过因为是第一次的采摘,茶芽的数量并不算多,她也不敢贸然的把茶芽发酵,而是准备全部制作成绿茶。
她斜眼瞪了祁天恒一眼,这家伙之所以说难喝,肯定是因为茶水太烫,又是第一泡茶,有种很淡的青涩味,其实她怀疑他是直接被烫到了舌头,根本没有认真品到茶的滋味。
不过对于祁天彻和祁天湛的评价,她虚心接受。这是春茶,却少了春茶该有的浓香味,茶的味道几乎是入口即化开,除了这个,别的都还好啦,有绿茶的甘醇,茶汤色泽碧绿,叶底也是鲜绿明亮。
眼看于果又要去厨房鼓捣,祁天彻眉心轻皱,喊住她,“不如算了吧,你干脆直接把生茶叶拿到镇上去卖算了。”
“不行。”姑且不说生茶叶根本卖不起价钱,她最怕的还是很多人并不知道生茶叶有什么用,对一些无知的人来说,这生茶叶和普通的树叶又有什么分别?
“要不我帮你吧。”
“也好,天湛你帮我掌火吧。”
过了年,天湛已经十三岁了呢,比先前长高了许多,也可能他是三人中认字最为认真刻苦的,所以身上那温文尔雅的气质越发的显露出来,于果对已经高自己一个头的祁天湛笑笑,又说道:“天湛,失败是成功它娘亲,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祁天湛怔了一下,然后也回她一个浅笑,虽然她经常说些奇怪的话语,不过听着蛮有道理的。
这次于果认认真真的从头又再回忆起外婆炒茶叶的工序,外婆曾经说过,茶叶是有魂的,通过手来和它沟通,它听懂了你的手语,自然就会成为你希望它的那个样子。
☆、059 琐碎事
于果深深的鼓了一口气,她觉得,她这次一定能炒出满意的的茶,正准备将茶芽倒进大铁锅,祁天湛却忽然轻蹙眉头,说道:“小果,先别倒,有人来了。”
这个时候有人来?因为怕炒茶的技术预先被别人看了去,所以于果故意将炒茶的时间放在晚上,对于这点,她并没有特意跟家里的三只言明,可是聪明如他们,早就猜想到了。
正是因为早猜想到了,所以祁天湛开声,阻止了她倒茶芽进锅里,于果放下筛里的茶芽,果然听到院门处传来轻叩的声音。
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人是刘五爷,于果心里小小的惊讶了一番,随即将人迎进来,“啊,五爷来了,快进来。”
刘五爷在门口处踌躇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这样来是不是显得太唐突了。
于果见他并没有立即进来,而是眉头紧锁一脸愁苦,她心里已经预感刘五爷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不然绝对不会大晚上的上门。
不过,刘五爷没有动,她也就没有再先开口,有些事情,若他人不想讲,又何必问呢?
最终,刘五爷走了进来,并顺手关上了院门,于果瞥了一眼屋里的祁天彻和祁天恒,他们已经飞快的收起了笔墨纸砚。
“小果……”刘五爷坐了了一会儿,见祁天家三兄弟都坐在旁边,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有点局促,他一个长辈遇到难事,竟要求到小辈,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于果扫了一眼祁天彻他们,她认定,他们三人是故意坐在这儿的,便是她开口让他们回避,他们也肯定不会听自己的,于是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五爷有话不妨直说。”
刘五爷长叹了一口气,开始道来:“是关于我闺女的。”
先前就说过刘五爷有一个独生女儿刘月芳,月芳的丈夫叫缪大富,在马坡镇另一头的村庄人家,因为刘月芳的夫家一直嫌弃刘五爷个穷鳏夫,为了能够在夫家抬起头,刘月芳甚至在嫁过去后逐渐跟刘五爷断了往来,可即便是这样,刘五爷对女儿的做法没有任何的怨言,他也自知亲家那边嫌弃自己,所以他也一直没敢上门去看望女儿,只是私底下一直悄悄关注着女儿的消息。
就在今天,他坐赵树根的牛车去马坡镇卖小麦的时候,见到了月芳,她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衣衫褴褛,脸黄肌瘦,她竟然在捡路边被人踩过的吃食,月芳看见他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掉头就跑,没跑几步就摔倒了,他追上去后父女俩抱头痛哭起来。
原来,缪大富在当地村庄也算是个富户,家里有几亩良田,年轻时候月芳也有几分姿色,而且勤劳能干,她嫁去的那几年日子过得还可以,只不过月芳一直没能为缪大富生下一男半女,公公婆婆早有怨言,而缪大富竟然跟同村的一个寡妇偷着好上了,这本来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人家寡妇怀上了缪大富的孩子,为了安抚那个寡妇,在婆婆的拾掇下缪大富连夜写下了休书,将刘月芳赶了出来。
当初为了自己的生活而不顾阿爹,刘月芳就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中,所以被休了之后,她也没敢回三厂村,就在马坡镇捡些地上的吃食饥一顿饿一顿的维持生命。
听完刘五爷的话,于果眨了眨眼睛,问道:“所以?”
虽说这个神奇的月国有钱可以男娶女,女娶男,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有钱。其实说到底,始终还是男尊女卑的,明明是男方婚内出轨,却可以大摇大摆的休了原配,而作为被休的女方,是被人耻笑的。
她并不想参合到别人的家事去,所以如果刘五爷是来求自己去月芳的夫家做说客,那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我是想,如果你的茶园还需要人帮手的话,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家月芳?她很勤快的。”刘五爷最终还是为了女儿腆着老脸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这个世界,被休了的女人是被人看不起的,这也是月芳在马坡镇找不到活干的原因,回三厂村,也是被人看不起的,他自己老了无所谓,可月芳才三十出头,他不想她一直活在被人看不起的目光中,哪怕自己某天走了,他也想她能够被左邻右里,好好的活着。
噢,原来是这个啊,于果连忙笑笑,“没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