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和尚好奇的打量着蓝桃一行人,圆溜溜的小脑袋,剃的青色的头皮,两只元宝似的大耳朵冻的通红,乌黑的大眼睛不带半点俗世的霾色。
蓝桃瞥见那小和尚甚是可爱,忍不住朝他眨了眨眼睛,小和尚害羞的低下头继续扫雪,隔了一会儿却又好奇地打量着蓝桃。
蓝桃嘴角抿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一边招呼了贵叔和杨夙两个一同上前帮二位僧人扫雪,一边礼貌的问着寺内的情况。
采和镇的文人墨客不多,但那些富贵人家也多有附庸风雅的爱好,这雪下赏梅可是冬日一大趣事。
若是一般寺院,那有权有势的人家早就递了消息,某一日来赏梅的时候,平民百姓是不许入内的。
但伽蓝寺的两位老僧甚是古怪,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在他们这里就算不得什么,所以想来赏梅只得趁早而来。
寺内除了大雄宝殿外只有四排屋舍,一排是伽蓝寺师徒休息之地,一排是伙房仓库,就剩两排不到四间屋子能够让游客栖身。
这寺内虽不比后世那些大寺庙看起来金碧辉煌,但胜在古朴、纯净,蓝桃想起自己前世去寺庙游览的时候,一旦来的身份显贵的客人,寺里便钟磬齐鸣,佛号长诵,寺里那些体面的大长老都披着金光灿烂的袈裟,在正殿里做法事,那些贵客轻则布施几万元,重则布施出干万元。
又是方丈引路,又是长老陪同住持拈香的,几乎所有的僧众都簇拥着贵宾,瞻观膜拜。后世的和尚已将修佛当成了一种发财的职业,纯正的心灵信仰的缺失,使得寺庙之地也没了清净之意。
蓝桃的行为让两个小僧心生好感,特意让那小和尚明远带路去参观山后的石佛。
蓝桃让彩绢取出一只本要送给蓝涛的棉帽子,让小和尚明远戴在头上御寒,明远咧嘴笑了,摇着光脑袋说什么也不肯戴。
蓝桃爱怜的摸摸他冰凉的光头,亲手将帽子给他戴在了头上,“小师傅,劳你带路,怎能再任你冻着,你就先戴着吧!”
明远羞涩的笑着,摸了摸头上暖呼呼的棉帽子,雀跃的跑在前头给蓝桃指路。
走了几千阶石阶,蓝桃微微气喘。看着不远处石窟里端庄慈祥的石佛,以及他手心上的那一抹碧绿,蓝桃止不住叹造物者的神奇。
虔诚的双手合十,在佛前静坐了许久。自己被妒忌冲昏了头脑的人无端杀害,本应怨念重重;但上天又重新给了自己一次活下去的机会,天道苍苍,怎能不信这机缘之事。
山下走来二人,一个做家仆打扮,扶着另一个纤瘦的富家公子,披着大红猩猩毡,白色略显苍白,带着几分疲劳的红晕,不浓不淡的长眉下,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薄薄得唇颜色偏淡,显得更加文弱。
那公子往山上一眺,皑皑的雪地里,一个穿着苗条的少女披着紫色锦缎的出毛斗篷,亭亭玉立的站在白雪中。乌黑的秀发挽成了灵缨髻,在左鬓边一朵带有珠帘流苏的娇粉芙蓉绢花,周围斜插了一只金丝翡翠花簪与红玉梅形头饰。
轻描淡眉,一双美丽的杏核眼又大又亮,娇艳的红唇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般微启。合十的双手使得少女的一段皓腕露出袖子,腕上戴着一只润泽的碧玉镯。
这文弱公子的心陡然一聚,心间撞起了小鹿,不知是哪家的女儿这般好相貌,看的他目不转睛,忘记了身旁的事物。
只见那少女转过身来,手指轻轻拂去发间的雪花,对着自己的方向盈盈一笑,恰如春梅绽放,不胜娇艳。
那公子顿时痴住了。
纳兰容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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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消渴症
杨夙感觉到远处的视线,陡然回转身来,见那公子直直的盯着蓝桃看,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挪动身形将蓝桃挡在身后。
蓝桃被惊动,也随之回过头来,那公子只看见一个囫囵的侧脸,端的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
那跟随的小仆忍不住道:“公子,这样不大好吧!”家中的丫头和姨娘们也俱都是好相貌,头一次见着自家公子这般失态。
“多禄,你去打听下,这是谁家的女眷,还有,她身边那小仆的来历。”那公子轻轻咳了一声,不再紧盯着蓝桃的背影看。
“公子,这不好吧?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小的我……”多禄有些害怕,为难道。
“无妨的,她不是非要我娶亲吗?反正我是不想娶她的表侄女儿,娶一个我能看上眼的岂不是更好?”那公子淡淡一笑。
多禄的心里不由暗诌,老夫人让你早些娶亲,无非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娶个破落户家的女儿,却有几分冲喜的意思,若是能留下个一男半女,也不曾断了香火。
如今你又对一个不认识的姑娘起了绮念,看那姑娘的衣着穿戴也不像个家贫的,人家怎会舍得将女儿配给一个病秧子呢。
身为低等的奴才,多禄没法子只得想办法去打听,招呼另一个小厮过来搀扶着公子,便悄悄转回寺庙去了。
蓝桃也瞥见了那个公子,心里微微诧异了一番,这个时候天才早的很,镇里那些富户大家们还得好一会儿才能过来,也不知这个公子怎么来的这么早。
扶了彩绢的手,道:“我已拜过了,咱们这就回寺里吃斋饭吧!”杨夙听得,忙侧身开路,挡在蓝桃的右前方,往山下走去。
那公子走的极慢,见蓝桃下山而来,脸上的笑意更显,抬头望向蓝桃,眼神里却不见半分情*色,反而多了几分欣赏。
杨夙面色更加阴沉,一双凤目平添了几分凌厉的气势,唬的那公子一惊之下,后退了数步。
后面的小厮搀扶不及,那公子居然踩空了台阶,就要滚落下去。只见一道身影闪过,杨夙已伸手将那公子的衣襟揪住,那公子借力堪堪稳住了身形。
“多,多谢!”文弱公子苍白的面上染上几分潮红,有些气喘道。
“不谢,还望公子的眼睛规矩一点,否则就不是跌下山那么容易的事了。”杨夙压低了声音,沉沉道。
这一小插曲过后,蓝桃几人匆匆离去,山上只留下那主仆二人立在石佛前。
多禄打听到了消息急急赶来接他家公子,见那公子大红氅衣上落了薄薄一层雪沫,气的直骂那个小厮:“你是死人哪?也不知照顾着公子些,回去再收拾你。”
那小厮唯唯诺诺的请罪。公子却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道:“先别管这些,说说那姑娘的来历。”
多禄忙道:“不过是蓝家村的姑娘,家里有几分田地,算得上是中产之家。她父母皆过世了,有一个招赘的未婚夫在京城赶考,还未回来。”
多禄想着,人家这姑娘订亲了,这回公子可别惦记了。没想到他家公子丝毫不曾失落,转而问道:“她那小仆是什么来历?”
多禄怔愣了一番,方道:“不过是人家自带的家仆,这个还需打听什么?”
“蠢才!”
那公子愠怒拂袖,“你以为我是见色起意不成?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待在我身边做什么?”
多禄被公子的突发怒火唬的跪在雪地里,叩头道:“公子息怒,是小的没打听清楚,会意错了公子的意思。”
公子狠狠咳了一阵,瞥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多禄,哼道:“起来吧,你跟着我这些年也不易。”
多禄忙又叩了几个响头,满满爬起身子。跪在地上的片刻,地上的雪融化,浸透了他的棉裤,膝盖处一处潮湿阴冷,冷的人浑身忍不住的打颤。
公子病的太久,这性情愈发的古怪了。
“我们下山去。”公子作势要走。
多禄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公子,您不拜那石佛啦?”自家公子认为这掌内生了一株茶树的石佛极具灵性,每年这时候都要来祭拜的,今天怎么就变卦了呢。
公子用眼角轻瞥了多禄一眼,二话不说,扶了那小厮便走。多禄起了一脑门子冷汗,慌忙跟在后面下了山。
伽蓝寺的素斋味道很不错,花卷上面还撒了些许的香葱沫,一盘红烧豆腐和炒菘菜很是下饭。
蓝桃掰了一块花卷吃的津津有味,抬头却看见杨夙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稀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杨,你在数米粒儿吗?”
蓝桃递给他一个花卷,“快些吃了,一会儿咱们好去镇里逛逛。”
杨夙默默的接过花卷,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公子!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彩绢放下手里的饭碗,开门探视,回头道:“姑娘,刚才碰见的那个公子不知为什么昏过去了,他那两个仆人正哭呢!”
呃……,男人哭哭啼啼什么的最烦人了。蓝桃忍住头痛,招呼了贵叔先去套车。
收拾出来,却见那公子昏倒在那小仆怀里,面色青白。庙里的慧无师父正在给他按着人中,可惜还是不曾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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