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 (马桶上的小孩)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 入库:04.10
他说罢,转身离开了房间。
而崔季明回了家中,过了两三日才完全醒来。睡梦中的高烧几乎将崔式的鱼尾纹都给吓出来,崔季明可能从小就体格强壮没心没肺,头一次在崔式面前这样病,醒来的时候一抬眼,都没认出那个两眼熬红披头散发的人是她爹。
崔季明嗓子都哑的要说不出话来,第一句问的还是外头的情况。
崔式本不愿说,可崔季明都快要从床上滚下来的问,他也只好如实相告。
太子泽至今病重未醒,能不能熬过去还未必。殷邛勃然大怒,调长安北中军搜山追杀,绞杀叛贼近三百余人,仍有一部分在逃。叛贼中六成以上是从北地三军中裁掉的代北军人,皇帝得知此事,气的当场在朝堂掀了桌子。
圣旨已经在送往西北的路上,要令贺拔庆元上缴凉州大营军印与三军主帅虎符。如今也是挑的好时机,西北的危机刚从贺拔庆元手中解除,他一口气还没喘匀活,就要卸磨杀他这即将伏枥的老骥了。
太子遇袭一事震惊朝野,此事牵扯到了另两位皇子与两位崔家的嫡孙,崔夜用也在朝堂上掀起一片群情激愤,恨不得贺拔庆元被押解回长安时,他第一个冲在前头扔臭鸡蛋。
崔季明也猜不动这老头一把年纪跟打滚大闹市政府般的态度,到底是想干什么。
但贺拔庆元是逃不过进一趟大牢了。
崔式只说要她好好读书练武,此事切勿多做任何举动。再想起蒋经死前那句话,崔季明总觉得阿耶似乎也在瞒着她一些什么。
她从不觉得崔式会做出什么让她不认同的事情来,也没有再多问。
她归了家后,倒是思考半晌,有些事问了舒窈:“那啥……当时我侧漏的多么,有没有很明显弄的裤子上全是?”
舒窈让她这不要脸的大姐问的涨红了脸,道:“你也真不知羞!没有!没有——反正我记得下人来给你换衣服的时候,衣服上都没多少血。你可是泡了冷水,现在都下不来呢!”
崔季明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这不是就怕弄脏了别人衣服么。弄脏也就得了,怕的是某人呆头呆脑,拿那血迹回头再来问我是不是腿上受了伤。”
她这一病,内院找来了一两个大夫又给开了些调经的药物,崔季明被舒窈这个凶脸婆娘灌下去,一碗药能让她几个月下不来一次的大姨妈如滚滚长江东逝水,她更感觉自己活像是宫内被容嬷嬷逼着喝下堕胎药的小白花,整天躺在床上就对着家里仅有柔软心肠的妙仪装可怜。
然而妙仪如今似乎也有了照顾小兔子的正职,对于她姐的怜悯最多就是心不在焉的摸摸头,然后欢天喜地的去拥抱小兔子了。
崔季明悲伤的无以复加,最终还是决定在将近小一个月养好了之后,还是去找老秦好好学拳吧。
崔式说不要她出门太多,但老秦那里也不远,天刚刚亮她就到了。空荡荡的院内,崔季明从自己带的灯笼里借了火,将院内一盏盏竹编的灯笼点亮,这才发现内堂摆了一张书桌。书桌上放了些书与宣纸,被穿堂的微风吹动,她本不在意,抬手要点亮桌案上的蜡烛,才发现蜡烛只剩短短小半截,白烛泪挂满了铜灯炷,一切都证明这站灯烛被长时间的点亮过。
她愣了一下,陡然想起来自己当时在山上说过的话。
殷胥来过这里了么?等过她了么?
崔季明心头跳了一下,连忙点燃那半根蜡烛,凑着火光去翻看桌面。
崭新的毛笔留下蘸过墨的痕迹,却又被洗净,规整成本来的饱满形状摆在笔架上晾干。崔季明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他纤长的手指将笔尖的水挤净的样子。盒内的墨条用过,但砚台内却是干净的留下一点清水痕。桌面上几本书被镇纸压着,崔季明连忙翻开凑在灯下看,上头是小楷排列整齐的注解。
几张薄宣,晒出层次不一的发黄,无言地表明着不同的日期,上头写了些乍看无趣的话语。
"言而无信,非君子也。"他好似最终还是忍不住抱怨,这么写道。
"若是身体不适,再过几天来也无妨。"哎呀呀,他又纠结出千回百转的意思了。
"崔季明。"他似乎等的实在是无聊了,写了她的名字试试。
翻过去,纸的反面有一行小字,仿佛故意要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好多话我想与你说。”
第78章
这次她好好看到了他的字体,没有再被黑墨涂上。
崔季明不知道怎么的,拈着那纸就笑了起来,手指抚过唇角,越看他留下聊聊几个字越觉得有意思。她摸出了星星点点的规律,觉得他的心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猜。
她连练武也忘了,磨了墨,拎起笔来。崔季明的字总算是在练无名指这段时间,有点刀锋剑痕的样子,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
“如若思念,何必只留寥寥几笔字,本人接收各类情诗、情书。”
她想了想,又加上一笔:“也不拒绝各类珍馐美食。”
崔季明放了笔,对着那几个大到可以拿去做牌匾的字兀自欣赏一番,这才走到中间去练拳。一会儿老秦来了,对她稍作指点后,崔季明问:“一般他什么时候会来?”
老秦硬邦邦道:“我是来教你学拳的,不是来给问话的。”
崔季明嬉皮笑脸:“那行,就让他死等呗,我反正无所谓。”
老秦:“……”
她无所谓,可老秦一点也不想面对殷胥那张四十年后也未必改变的冷脸。
崔季明笑:“咱们继续练拳?”
老秦:“五日一休沐,三日后他会来。”
崔季明本是打算三日后来见他的,可三日后,她却没能来。
贺拔庆元被押解进了长安。
崔式一句都没跟她说,崔季明也没见到陆双问不来消息,她是早晨来找老秦的路上,才发现的。街上也就只有社日、元月才会有这么多的人,崔季明最近也是有点在风头浪尖上的意味,不好再走过来,坐在了崔家乌篷的马车里。她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便叫车夫止步,用她那隔着十层毛玻璃似的眼睛也往街上瞅。
马车边挤来挤去的人群中,总有些喜欢昭告天下兴奋不已的大婶,将贺拔庆元被押解进长安的消息传进了她耳朵里。
崔季明心头一惊,正要掀开车帘,忽然车帘被一只手按住。
“三郎,双爷有消息来。”说话人像一只猫般钻进了车里,崔季明挑了挑眉:“阿穿,有车门不走,非要钻窗,怎么怕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崔季明也是看不见,阿穿被她一句话说的脸红到了脖子,羞赧的情绪却容易激起一个姑娘浑身的大胆,她笑出满口白牙往前凑:“三郎想不想我?”
崔季明对九妹那种逗完不用负责任的少年可以随便乱说,面前是个小姑娘,她就不好太混帐,笑到:“又卖乖。陆双来递什么消息?”
她侧耳听着外头响起了人群的喧哗声,两道眉舒展开:“跟贺拔公有关?”
阿穿凑到崔季明耳边:“皇帝不单想只拿贺拔公,他怕贺拔公当年带出来的兵将有反意,又是在府兵制改动的节骨眼。所以他还捉了尉迟将军,来做先给猴看的那只鸡。”
“尉迟将军?!”崔季明陡然一惊:“这件事跟尉迟将军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尉迟家不是与皇后交好么?他长子不就是修的伴读么?!就是因为他算是阿公的心腹?”
阿穿摇了摇头:“或许也有皇后派的原因,再加上凉州大营三位将军里,只有他一个鲜卑姓。这些事或许双爷才能跟您讲清楚。”
崔季明微微掀开了车帘:“外头是什么情况,你能跟我说一下么。”
阿穿望了她的眼睛一眼,看向窗外,半晌才道:“贺拔主帅换了布衣,坐在马上,旁边有中军的卫兵,尉迟将军坐在囚车里,穿的是白色中衣,挺狼狈的,他似乎在闭眼休息。”
崔季明身子颤抖了一下:“他们敢叫尉迟将军坐囚车!这是就定了他的罪,上街游行么?!他好歹是两三万精兵的主将!大理寺的人都死了么,什么事因都不差,皇帝一句话,就把人定罪了?!呵,我倒是忘了大理寺卿是皇帝的狗了!”
阿穿道:“当年裁军的名单经过了尉迟将军的手,他又多年似乎也有照顾裁军后无业的老兵,在此事中牵扯也很深。”
崔季明冷笑了一下。
或许从殷邛的角度来看,他这么防,很有他的道理,或许很多人在他的位置山,都会这么做。但皇帝不是很多人能坐上的位置,也不该做“很多人”会做的决定。
崔季明觉得,令有能有才之人不得志,令有德有心之人蒙冤屈,就是殷邛的无能!他若是忌讳就该早分权,他若是提心吊胆就该早控制,而不是一直无能纵容,如今眼见着不管不行了,再破罐破摔单用杀人一招!
更何况对于泽那种生死不问的态度,崔季明可算是窥见了这位帝王从上位十几年来一直没变的狠辣无心。
就是他的无心,对儿子的不管不问,却让几位皇子都有些或多或少的天真。
渐渐的,崔季明望着车队远去了,人群中种种议论让她心中纷杂,有人说贺拔庆元功高盖主活该,有人说尉迟毅作恶拖累了贺拔庆元,有人说太子一派不会放过贺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