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气派的石狮子坐立在大门口,朱红色的八开大门,房檐雕梁画栋,十分磅礴大气。
门口立了一众丫鬟小厮,低眉顺眼,规规矩矩地向赵瑾行礼。
“起身吧。”赵瑾将沈母扶下来,转身对一众奴才丫鬟抬手示意她们起身。
沈母面上并未带面纱,一些好奇心胜的丫鬟小厮起身后,便忍不住觑眼偷瞧着王爷带回来的两个人。
皆是一身黑色袍子,只一个带了面纱,一个未带。
带着面上的那人,看身量便知是个女子,螓首蛾眉,美目顾盼间露着淡淡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未带面纱的,是个大约四十左右的妇人,虽有了一定的年纪,但气质温婉和气,让人见之心生好感。
只眉眼之间似带了一抹愁绪,虽被很好地遮掩,却逃不过府里同样上了年纪懂得察言观色的嬷嬷们眼睛。
冬春与夏雪过来扶着沈母进王府,那黑衣女子则被阮华小心翼翼地引进了王府。
恭亲王一回京就去梵音寺接回了两个女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日迎回她们二人的时候,阮华派人将王府门口的一众不干人等都“清扫”地一干二净。故没人知道这二人是谁,长相如何,多大年纪,姓甚名谁......
王府里的下人又都是训练有素,不敢乱嚼主人的舌根,更不敢随意谈论主人的事宜。
所以时间一长,外面乱七八糟的传言就传开了。
有人说这两女子是王爷在外面看中的女人,长的貌美如花,如天仙一般,连王爷这等向来不好女色之人,也忍不住就将她二人带回了王府。
也有传言说这二人是王爷一早就养在梵音寺的女子,如今端妃娘娘无故失踪,王爷便动了另娶的打算。
许许多多的传言,令人听了啼笑皆非。
而这桩传言的主人,此时正领着颜妃和沈母去正厅。
管家已让人备好了酒菜,为她们接风洗尘。
温香领着一众丫鬟在正厅里左等右盼,心焦不已,直到远远地看到一众人往这边走过来,才满脸喜色地朝他们走过去。
“温香参见王爷。”说完,看到王爷身旁站着的黑衣蒙面的女子,心里一喜,正要行礼,却被那女子扶住,只听清丽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缓缓响起:“不惜如此多礼,我如今不过一出家人而已。”
温香抬眼见颜妃娘娘眼中含笑,却不容置疑的神色,便作罢了。
又见她身后另一女子,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看上去端庄贤淑,由冬春与夏雪扶着,不由地有些好奇。
不过她也并未多言,引着他们来到正厅。
一帮丫鬟嬷嬷看到主子归来,一个个皆跪下行礼。
赵瑾在正厅简单地安排了两位客人的住处,便让丫鬟婆子们领着去各自的院子休息了。
沈母被赵瑾安排去了沈雅原先住的院子——兰芷阁。
兰芷阁一众人早就听说王爷安排了贵客来院子里小住,早早地将兰芷阁厢房打扫地干干净净,便站在院子门外翘首盼望。
看到冬春与夏雪带着贵客过来,才纷纷上前。
端嬷嬷看到沈母,一下子便猜到她的身份,上前行礼道:“老身见过夫人。”
沈母年轻时虽也是富人家的小姐,丫鬟成群,但在陆家村那么年,早已忘了被人服侍的感觉,乍一见这么多丫鬟婆子向自己行礼,多少有些不习惯。
“你们快都起来吧。”沈母伸手将比自己年纪还大的端嬷嬷扶起,端嬷嬷感激地扶着她一起进了兰芷阁。
沈母一进兰芷阁,看到院子里还晒着女人走前吩咐丫鬟们晒的草药,熟悉的场景让她忍了半日的悲痛情绪一下子释放出来,她红着眼圈走到那篮子草药面前,哭道:“女儿,我的雅儿啊,你在哪啊!!!”
院子里除了冬春和夏雪知道自家小姐落崖,其余都还不知道端妃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端妃娘娘与王爷在途中走丢了,王爷眼下正四处派人寻找。
冬春与夏雪也忍不住悲痛,眼泪刷地一下子流了下来。
这段日子,她们两个不知道流了多少泪,原本还满怀希望,盼着王爷能找到小姐。可这一找,就整整找了两个多月,小姐的音信依旧全无。
明明没有找到小姐的尸体,那么小姐到底会去哪呢?
如果她还活着,为何不来寻他们?
小姐是否遇到了坏人,被人牵制住了呢?
这些都不得而知。更让冬春和夏雪担心的,是小姐落崖时还怀着身孕,她们真的很怕,小姐......真的去了。
☆、第四百一十七章 端侯之虑
端府,书房。
端侯坐在案后,眯眼望着眼前这个连自己都无法看懂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探子来报,赵瑾回京以后就直奔梵音寺,接回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女人,便是他两个孩子的娘,他找了很久都找不到的沈婉瑜。
“你们倒是会藏。”端侯淡淡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一声不吭的儿子,冷声讽刺道。
沈琰今年十七岁,长高了不少,清俊的眉眼与他已有了七八分神似。
男人越大越有魅力,沈琰跟着八皇子常年在国学院学习,眼界与见识见长,连带着气质也越来越出众,举手投足间已有大家风范。
端侯对这个儿子是一百分的满意,沈婉瑜给他生了个好儿子。
也亏的这孩子从小在贫苦之地出生成长,没有养成京城里那些富家公子的娇贵纨绔之气。如果在这京城的富贵温柔乡里长大,再被他祖母一惯,多半要像他那些同僚的儿子一样,养废了。
只可惜,两年多了,这孩子一直对他淡淡的,见到他也最多不过问候一声,如非自己偶尔有事找他商议,当真是把他视为空气啊。
端侯是越想越挫败。
更让他郁闷不已的是,两个孩子联起手来将他们的母亲偷偷藏起来,他找了整整两年也没找到。
如今赵瑾竟然从梵音寺接回了沈婉瑜,乍听到这个消息时,着实把端侯震惊了一把。
沈琰此时内心也不平静。姐夫竟然将他母亲接回了王府,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阿姐授意的?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王府问个清楚。
端侯当然也想立刻去恭顺王府问个清楚,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问他。
端侯静坐在案后的雕花木椅上,望着儿子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近日我忙于政务,与你甚少交谈。最近听说了一些事,想问问你的看法。”
沈琰不明所以,望着端侯,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没有吭声。
端侯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道:“你与八皇子做的那些事,是怎么回事?好大的胆子!”
沈琰闻言,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端侯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叹口气,果然年纪轻,还需要多加雕琢。好在琰儿性子沉稳,不似他那些同僚的孩子激进冒进,心高气傲,自以为是。
他好几个同僚家的公子,据他知道的,已经有不少与三皇子暗地里结成联盟,甚至其父母都不知晓。
如今的形势,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他不希望琰儿趟这趟浑水。
这万里江山,岂是他人想觊觎就觊觎的了的?
如今的圣上,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明君,却也是一位城府极深的皇帝,岂容他人日夜算计他的皇位。
三皇子也好,大皇子也好,包括七皇子,主要触犯了他的底线,都不会有好下场。
端侯想了想,仔细斟酌了下用词,对沈琰道:“我知晓你更中意你姐夫坐这个天下,七皇子的能力爹也看在眼里。但你要知道,这天下落入谁的手中,都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这天下是圣上的天下,他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在暗中做的这些事,真以为能做到天衣无缝吗?若是你们在背后算计圣上的事被圣上知晓,你当如何自处?”
端侯对沈琰淳淳教导,念在他年纪轻,就没有与他多计较。
可惜某人一番苦心,有人却不领情。
沈琰并不认为自己帮着七皇子夺取天下有什么不对,周朝现在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三皇子若继承皇位,一定是位暴君。
至于大皇子,他为人虽温润玉如,但为人过于软弱,母族即皇后家的势力又太过庞大,一旦当上皇帝的位置,这天下怕是要被皇后家所掌控。
再者,七皇子本是他的姐夫,他自然是要帮着七皇子的。
端侯见他低头不吭声,以为他是听进了劝告,故而缓和了语气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圣上对于储君的人选,心里早有定论,你还是安心读书为好,休要再参与这些事。再过两年又是科举大选,为父更希望看到你学业精进,而非参与这些谋权之事。”
沈琰听了这话,神情倒是动了动,难得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说起来,这段时日他受了八皇子的鼓惑,学业确实荒废了一段时间,若阿姐知晓,定又要骂他了。
端侯见他温顺点头,终于满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儿子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他的人生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