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覃心中一动,顿时就知道了韦竣山的来意,一时之间,他看韦竣山的眼神就有点不太高兴了,韦温那小子,虽然他是默认了,但还是觉得配不上自家女儿,奈何女儿喜欢,他也就安慰安慰自己,只当将就了。
但是真等到韦竣山笑得“不怀好意”地站到他面前,他还是很难忍住心里的不爽。
韦竣山见魏覃“嗯”了一声,就一直没大搭话,心里也没底了,只能继续往下说:“说起来,曾听贱内说起过,小娘子的及笄礼就在这个月?”
魏覃偏头看他一眼,终于搭话了:“嗯,小女的及笄礼确实在月中。”
韦竣山沉吟片刻,又道:“请恕我冒昧,不知魏小娘子可曾有婚配?”
魏覃摇头:“未曾。”
韦竣山遂道:“犬子已过弱冠之年,亦未曾有婚配。魏小娘子巾帼之姿,世间罕见,不知犬子是否有幸……”
魏覃脚步停顿,偏头看了韦竣山一眼,只道:“韦小郎君玉树临风、才华横溢,更遑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若能得如此良婿,魏某还有何不满?只是小女脾性率直,喜好舞刀弄枪,这些也不能瞒着韦大人,韦家世家门第,又家规森严……”
韦竣山连连摆手,笑着打断魏覃的话:“魏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我韦家怎么会如此不通人情?魏小娘子巾帼风姿,如此难得,怎会不容于韦家?”
听到韦竣山这么说,魏覃笑着颔首,没再说话。韦竣山见魏覃表态了,心里也定了,走了没两步,就向魏覃告辞了。
魏覃辞别韦竣山,刚刚到家,就遇上了传旨的太监,对方见到魏覃,连忙迎上去:“魏国公回来了。”
魏覃点头示意:“公公辛苦。”
太监连连摇头:“哪里哪里,这是咱家的荣幸。倒是要恭喜魏国公和魏小娘子。”
魏覃跨步走进国公府门,太监跟着进去宣旨,正巧,刘夫人穆氏和刘娥英在魏家做客,圣旨一到,都到正厅去接圣旨。
宣完旨,太监连忙虚扶了魏楚一把,一张老脸笑开了花:“安阳县主,恭喜了。”
魏楚对着阿青使了个眼色,阿青立刻递上一个装着金锞子的荷包,那太监连连摆手,脸上半谄媚半惶然:“您这是折煞老奴了,不敢当不敢当的!”
魏楚握着圣旨,接过阿青手里的荷包,往那太监手里一放,只道:“公公给我带来这么好的消息,不过是请公公喝点酒,那当得上什么‘折煞’!”
那公公见魏楚亲自递过来,当时诚惶诚恐地收下了,他又对着魏楚说了几句吉祥话,才转身告辞,一路上,他习惯性地伸手捏了捏荷包,一捏就知道里面是个锞子,思忖着必然是金的,心下顿时满意了几分。这宫内宫外私底下传魏小娘子是个提刀可杀人的母夜叉,根本就是胡说八道,魏小娘子不仅长得娇俏,为人也爽直大方,哪里是什么母夜叉,恐怕这长安城里的一大半小娘子都比不上她哩。
魏楚并不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公公对她的评价,她此时正展开了圣旨给刘娥英看。刘娥英看得又羡慕又欢喜:“真好,你封了县主,以后可就是宗室女了。”
魏楚瞅她一眼,失笑:“宗室女有什么好的?”
刘娥英瞥她:“怎么不好?你以后的夫君就是仪宾,自动有官职哩。”
魏楚知道她在开玩笑,倒也不跟她贫嘴。
穆氏和刘氏在讨论及笄礼的事儿,魏楚则和刘娥英带着重茂在花厅里品茶,刘老将军和刘重文即将回长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刘家,刘家人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
刘娥英抱着重茂,喋喋不休地在魏楚耳畔念叨:“你是不知道,大哥和祖父出事这两天,家里愁云惨淡的,阿娘每次一想到就红眼眶,阿爹的脾气都坏了不少,家里的仆人那叫一个胆战心惊。连我们重茂都好几天没吃得下饭呢,瞧瞧,这小肚皮都饿瘦了!”
刘重茂都很配合地掀起自己的小衣服,把小肚皮露出来给魏楚看,小眼睛小嘴巴都皱皱,一副委屈摸样。
魏楚忍俊不禁,伸手把他的衣服拉下来:“别闹,这天还凉呢,小心阿茂得风寒。”
刘娥英帮他整理好衣服,又兴高采烈道:“大哥的信昨天到了,他说腿好多了,里面的铁片也取出来了,在休息几日说不定就能正常走路了!太好了,等他回来,就可以娶宋姐姐,宋姐姐这些日子也消瘦了很多……”
魏楚摸了摸刘重茂的头,安慰道:“总归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是婚事推迟一段时间,宋小娘子是个重情义的,大哥有福。”
刘娥英重重点头:“他们也算好事多磨了。”
魏楚又调笑地看了刘娥英一眼:“表哥毕竟订婚了,一切好说,倒是你,大哥没成亲,也不能越过他嫁出去。”
刘娥英脸色微红:“说什么呢,我才不想嫁出去。再说,就算不能嫁……还不兴先定个婚啥的。”
魏楚颔首,笑容满面:“是呀是呀,可以先订婚,不知道刘小娘子要和谁订婚哪?”
刘娥英见魏楚开口调笑,羞恼地拿起一颗果子就往魏楚身上丢:“哼,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马上要及笄的魏二娘子!”
魏楚接过果子,咬了一口,一点也不因为这个话题害臊。
刘娥英还想臊一臊她,还没等开口,就见一个丫鬟匆匆地从小径跑来,进了花厅,向刘氏行了个礼:“夫人,文澜院的萧姨娘犯了心绞痛。”
刘氏皱了皱眉,看了那丫鬟一眼:“去请大夫吧。”
那丫鬟也不敢多说,得了令,就匆匆地出门去请大夫了。
魏楚看着这一出,心下生出几分不豫,微微皱了皱眉。
第74章 吾与君道不孤
刘娥英见魏楚皱眉,也偏过头去看了看那丫鬟仓促的身影,疑惑道:“那位经常这样?”
魏楚凝眉:“她进来没多久,我就去荆州了,没怎么见过她。不过,看母亲的样子,应该也闹不出风浪。”
刘娥英颔首,半晌又摇头叹气:“真是可怜哉,半年多以前还是风光得意的世家贵女,没想到今天就落到这样的地步……造化弄人啊。”
魏楚轻笑了一下:“能怪谁,还不是只能怪萧家当初肆无忌惮?他们可是唯陆颂之马首是瞻的,陆氏是叛国,萧氏难道不是?不过是卖世家一个面子,除首恶之外,不计较罢了。”
刘娥英表示理解:“这么一想,她们这些世家女子,倒是比咱们可怜,看看陆妙瑜,再看看萧敬姿……”
魏楚拍拍她的手:“都一样的。”
刘娥英耸肩,没再说话。
待得刘氏母女离开之后,魏楚才细问刘氏:“阿娘,那位经常这样心绞痛?”
这位萧娘子进门半年多,魏覃只去过三两次,还都没留宿,刘氏和魏老夫人又都免了她每日的请安,这位萧娘子几乎足不出户。若不是她院里的丫鬟时不时来请示些什么,刘氏都快忘了府里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见魏楚这么问,刘氏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似乎是有请过三四次医生,毕竟娇生惯养的,心情郁结生病,也是在所难免的。”
魏楚又问:“请的不是太医?”
魏家人生病,多半是请太医出诊,而且一般都是姻亲周家的几位门生,若是小病,则请的是回春堂的大夫,这回春堂也是周家旁系在外面的产业,故而,魏楚有此一问。
刘氏又回忆了一番,才道:“不是,可能是萧家御用的?”
魏楚略有不满地皱眉:“进了魏家门,还用他们萧家的人?我可从来没听说萧敬姿有什么心绞痛。”
刘氏瞥她一眼:“你阿爹从来不去她那儿,她身边一个得力的人都没有,再说还有张管家的人盯着呢,你就放心吧。”
魏楚半信半疑地摇摇头:“罢了。”
刘氏瞅她一眼,念叨:“你现在就是好好的跟着女官学礼仪,也别到处跑,笄礼可就要到了。”
魏楚脚步一顿,正想讨好地应承一句,就见阿青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魏楚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眸光晶亮,眼里满是兴奋之色,她向刘氏一拱手:“阿娘,有急报,我去去就回。”
刘氏还没来得及生气,魏楚就不见了踪影。
半晌,刘氏捏着手里的花笺,怔怔地坐在厅里,心中也不知是气恼多些还是无奈多些,然而,不论是什么,她现在已经深刻地意识到,阿奴的人生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和预料的了,因为,此刻的她已经无法阻止阿奴要做的任何事。
且不论刘氏心里如何翻江倒海,魏楚的马车已经停在了慕山居的门口,她一身男装打扮,身边跟着同样男装打扮的阿青,站在慕尚居门口,倒也稀松平常。不多时,就有小厮将她们引入二楼雅座。
一进雅座,魏楚就看到了满面红光的马六,马六一见到魏楚,相当激动地行了个大礼:“将军,您可算是回来了!”
魏楚拿着把扇子,放在手里把玩,笑看了马六一眼:“见到我那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