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出去。
而另一边走出齐王府的魏楚,心里更是稍稍放下了一些,魏宪的神色她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有很大的把握确定已经让魏宪开始对郭升生怨,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如果魏宪因此去查郭升的背景,那么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让他发现郭升背后的猫腻,如果他没去查,也没关系,反正她已经确定了裴家的目的,来日方长,她就不信裴家能忍得住!
现在最重要的是,还是北燕啊……想到这里,魏楚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心情不甚明朗。
然而,驻守北燕这件事奇葩就奇葩在,候选人明明只有三方,可整个大周朝堂愣是吵吵嚷嚷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得出结论。支持齐王的人、支持晋王的人、支持秦国公主和驸马的也不少,甚至连支持太子的也有,这一搞,倒是完全看出谁站了队,不过就目前的形式来说,这些成了精的大臣们显然也不会这么早站队。
大周没有出兵,北燕反倒等不及了,大约是见魏氏上台后并没有出现什么雷厉风行的政策,所以北燕便又像以前骚然大梁边境一样开始骚扰大周的边境了,甚至到后来不知道是因为胆肥了,还是国家实在没钱了,北燕骚然边境的尺度越来越大,蠢蠢欲动地开始攻占了一些小城池和小城镇。
这就不能忍了,大周朝堂上顿时主战之声强烈,其实之前北燕、伪陈骚扰大梁的时候,这群朝臣多半都是息事宁人的态度,如今因为魏氏上台,不仅连武将的地位空前提高,连文臣都开始觉得打胜仗是理所应当的了。
听到这些风声的时候,魏楚还是有些惊讶的,魏家善战之名倒是让她这个推波助澜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主战是得到了朝臣的一致通过,但是派谁驻守这个问题却变得急迫了起来。
魏楚、魏玄、魏平、魏宪通通被召到了皇宫议事厅,魏覃见他们几人进来,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谁随军去北边?”
魏楚一愣,没想到自家父亲如此直接,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父皇,儿臣愿往。”
她的话音刚落,魏宪的声音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儿臣愿意随军攻打北燕!”
话音一落,魏宪和魏楚两人同时看向对方,随即又同时转头,没有说话,议事厅顿时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才听到边上传来一个声音:“阿奴和阿宪都是好的,你们谁去都一样。”
魏楚这才注意到在场的并不只有他们兄妹几个,说话的是外祖父刘敬义大将军,另外坐在一边的还有舅舅、以及堂叔陈王魏汾和已经被封为将军的堂哥魏元武。
魏楚和魏宪听了刘敬义这句话,倒也没再争,但是两人这句话都说出口了,在场的,肯定的思忖思忖这两人的意思了。至少对魏元武来说,但凡他们兄妹有一个开口,他就必然不会接下这档子事了,至于魏平,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出头,毕竟生了嫡长孙这件事,足以让他成为最大的靶子,他此刻恨不得低调再低调。
所以,此时此刻能出征的人,只剩下了魏宪和魏楚。
魏覃思忖了一会儿,看向魏宪:“你虽然带过一阵子的兵,但是毕竟没有打过仗,这一点不如阿奴。”
魏宪听了这句话心里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认可地点了点头:“父皇说的是,儿臣在这一点上确实不如妹妹。”
魏覃又看向魏楚:“阿奴,你虽有战功,但北燕路途遥远,你又是新婚,若是驸马公事缠身,不得同往,你可愿去?”
魏楚心里一咯噔,立刻明白了自己父亲的意思,虽然她确定父亲不至于忌惮桓昱,但是很明显碍于她的身份和已经婚嫁的事实,如果她不和婆家撇清关系,那么这份军功即便是挣到了,在朝堂之上,也会引起争议,这军功到底该算谁的?……说到底,整个社会还是没有把女性当成是独立的个体,想到这里,魏楚心中愤愤。
她垂眸一拱手:“儿臣领国之俸禄,享国之厚爱,自当以国事为先!”
魏楚这话一说出口,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到了她身上,连已经猜到答案的魏覃,都忍不住多看了女儿一眼,心里再一次感慨,若是阿奴为男儿身……
魏覃没再想下去,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魏楚晃了几下,脸色骤然煞白,竟猛然倒地。
魏平反应最快,一下子就把妹妹接住,脸上满是焦灼:“阿奴!阿奴!”
魏玄也惊白了脸;“快,快宣御医!”
魏覃从上座跑下来,看到自家闺女憔悴不堪、不省人事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不过是搬出去住了两个月,怎么就这么憔悴!驸马到底在干什么!”
在场的人听着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地就给驸马扣帽子,却没有人一个人反驳,甚至都在心里跟着谴责起驸马来,妹妹/外孙女不过是嫁出去两个月,身体竟然就差到昏倒!这不是驸马的错,还能是谁的错!
一时之间,整个议事厅乱成一团,太监丫鬟们匆匆地去请太医令,魏平抱着魏楚将人放到后殿的榻上,转身就对人道:“还不把驸马请过来!”
这话说地隐带怒气,可怜桓昱什么事都不知道就被大舅子和岳父给记恨上了。
第94章 脉脉此情谁诉
秦国公主在宫里晕倒,皇宫里所有的主子都急匆匆地往这殿里赶,连老太后都拄着拐杖,不顾自己犹在病中,一定要赶去看孙女。公主圣宠正隆,太医们哪里敢怠慢,现任的太医令立刻带着一种徒弟,赶到殿中。
这一到,立刻就被晋王拉住,往殿内扯:“快快快,快看看阿奴。”
太子、齐王和皇上的目光也全都聚集在他身上,恨不得立刻把他拽过去,这位新上任的太医令背后立刻出了一层冷汗,心里已经勾勒千百种若是治不好公主的结局……他基本上是懵着被晋王推进了内殿。
好在,太医令的医术还是在的,脉一搭,就知道了缘故,立刻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转过去就冲着围在外头的皇帝拜下:“恭喜陛下,公主殿下有喜了。”
简单一句话,把在场所有汉子爷们都给震到了,几人面面相觑,竟一时手足无措,全部沉默了。好在此时,皇后刘氏匆匆赶到,听到这句,立刻问:“几个月了?公主身体可还康健,为何突然晕倒?”
皇后一连串的问题,太医令敛了敛神色,答道:“公主身体比寻常女子康健,母子皆平安,此番突然昏倒,可能是因为之前过于辛劳,或忧思过重,才一时……”
刘氏听到母子平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一听到太医说女儿是因为过于辛劳、忧思过甚,又立刻炸了,转头就看重自己的丈夫儿子,怒气冲冲:“你们说说,你们说说,阿奴怎么就忧思过甚了!”
魏覃也颇为理亏,自己女儿贵为公主,又刚得了贴心的夫婿,能有什么忧思?还不是为了朝堂上的事情?
太子叹了口气:“阿奴确实太大意了。”
刘氏走近几步,看着睡着的女儿,压低了声音怒道:“你们说说,这样的性子,让我怎么放得下心,还有你们,一个个地就知道推波助澜,哪里有一点做哥哥的样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还想怂恿这丫头跑到北燕去,如今这个情况,想都别想……“
刘氏贯来是个温和的性子,但她一发怒,现场这些自知理亏的大老爷们顿时陷入了寂静的尴尬中,而桓昱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桓昱在军营中得到了宫里的消息,立刻快马加鞭往城里跑,一路进宫门也早就因为有了魏覃的嘱咐,所以丝毫没有停顿,熟料提心吊胆地跨进殿里,就见岳父和大小舅子们都一脸凝重的表情,气氛更是静到了极点。他整个人立刻不好了,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阿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覃一见到女婿进来,那满腹憋屈立刻找到了出气的地方,立刻就对着桓昱吹胡子瞪眼:“朕把女儿交给你,你说说,你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晋王和太子齐齐转头看着桓昱,眼神既有埋怨又有隐晦的同情,可惜桓昱根本听不到,他脑子里一个劲儿转着各种可能的糟糕情况,只顾着死死地盯着后殿的屏风,极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她……她到底……”
魏覃还想继续数落女婿,正怒地说了一句:“你说是什么情况?还敢问!”
刘氏听到了桓昱的声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虽然对桓昱也略带不满,但她还是斜眼看了魏覃一眼,成功让魏覃噤了声,她的目光扫过眼神专注到吓人的桓昱,开口道:“没事,是阿奴怀孕了,太过劳累才……你们这对小夫妻真是……真是让我说什么好。”
听到魏楚没事,桓昱的心猛地一松,然而下一秒,他却像是“嗡”地被人撞了下脑子,硬是傻愣愣地站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开口:“您……您说什么?”
太子当初也是极为期待孩子,自然知道傻爹们的反应,顿时笑着说了一句:“恭喜妹夫,你要做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