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干嘛?”李元睿诧异地问。
“奴婢们正在收拾才人的行李。”书香说。
李元睿:“收拾行李做什么?”
“自然是出宫。”书香又说。
“出宫!”李元睿的声音蓦然高扬。“谁要出宫?”
“是才人带着奴才们出宫。”常宁回答。
“她人呢?”李元睿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可怕。
“皇上,您来了!”鱼儿笑着从屋子里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极为简洁利索的衣服,什么首饰都没戴。
“这是怎么回事?”李元睿指着外面的马车问。
“我要去天行山庄做鼠疫疫苗,正准备去跟皇上您说一声呢!”
李元睿气极而笑:“你要出宫?”
“嗯。”
“外面随时都有可能碰到疫病病人,你要出宫?”
“是啊!我和哥哥不出宫,如何做疫苗呢?”
“魏皖一个人去不行?”
“不行啊!他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朕给他的防疫署配置了那么多人,怎么是一个人?怎么就差你一个?”
“防疫署刚成立,他们帮不了多少忙,还得我去才行!”魏瑜说。
“朕不许!”
凤举 第704章 很多人都被踩死了!
“皇上,我记得,在金銮殿上,您金口玉言,说包括你在内,都要听我的指挥来着!”鱼儿眯眼看着他。
“……朕说不许就不许。”
“我们直奔天行山庄,不在城里停留,绝不会出什么事的。”鱼儿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朕不允许一丝一毫的意外,你想都别想!”
“皇上!”
“想都别想!”
魏瑜走过去,一把抱住他:“夫君,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那病,每耽搁一分钟,就会多死很多人。你让我去吧!”
李元睿何尝不知道?
可是,他如何放心让她出宫?
“朕和你一起去!”他说。
“这里还得你坐镇才行啊!大量做防护服,做消毒水,熬制病人的汤药,都只能指望这里了!你在,才能镇得住!若是你也出宫了,不仅宫里会乱,一旦被外面的民众知道,会以为连皇上都跑了,会更加惶恐。”
“可是……”
“如果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何阻止瘟疫?”鱼儿反问。“你放心,最多二十天,等我和哥哥生产出疫苗,会立刻回来。”
李元睿其实知道,鱼儿说的都是对的。
但是,他也知道,面对那样可怕的传染病,做疫苗的风险,也是极大的。
更何况,现在城里那么乱……
他怎么能自己在宫里安安全全地呆着,而让她去涉险?
他深深看着她,紧握着她的双手,似乎恨不得将她的手嵌进自己手里一般。
但是,最终,鱼儿还是推开了他,带着除了陈妈妈之外昭和殿的所有人,以及足够的防护物资出了宫。
龙时久接到命令,带着几百城防兵,在宫门外接应。
禹州城里的各大布庄,在官府的严令下,按照魏瑜提供的图纸和做法,做了许多口罩。
虽然各大布庄都正在赶工,但毕竟时间尚短,还没有大批量地生产出来。
如今,只有城防兵戴上了口罩,一个个蒙着脸,只露出眼睛来,看着平添了许多悲壮的色彩。
“龙将军,外面什么情况?”鱼儿掀开马车的帘子问。
“绝大多数的病人都集中到了城北集市。那一千全副武装的城防兵,正由李楠带着,挨家挨户检查,有尸体的带走尸体,有病人的带走病人。”
“城门口的人呢?都散了吗?”
“没有。”龙时久皱眉说。“城墙上全是强弓,威慑了两次,根本不管用。”
“可有伤人?”
“难免。”
“官兵射杀?”鱼儿心里一颤。
“不!官兵一直没动手,是因为人太多,太乱,很多人,都被踩死了!”
“踩死……”
是啊,全城百姓都疯了一般要逃出禹州城,不发生踩踏事故才怪……
几百城防兵护送着魏瑜的车队,往城门口驶去。
兵士们手持利剑、盾牌,硬生生从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将聚集在城门口的人分成了左右两股。
鱼儿透过门帘看到,还留在这里的,不下几万人!
高高的城楼上,黑森森的弓弩在阳光下散发出恐怖的光芒。
紧闭的城门,让百姓眼里折射出强烈的绝望。
凤举 第705章 弓箭手,准备!
“将军,开城门吗?”守军将士问龙时久。
龙时久看着被城防军隔离开的百姓,又看看上方的弓箭手,点头说:“开!”
已经紧闭三日三夜的大门,缓缓开启。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开城门了!开城门了!”
“是宫里的马车!是宫里的皇上要逃跑了!”
“是皇上要弃城逃跑了!”
“狗皇帝!”
“狗皇帝!就知道自己逃命!为什么不让我们也逃出去!”
“为什么要让我们在这里等死!”
“我不想死!呜呜!”
……
人群骚动起来,不要命地朝城防兵冲击过来。
有些,甚至开始动手。
几个城防兵被人夺了刀剑,反手给捅了,人们踩着他们的尸体,跟开闸泄洪一般,往开了一半的城门冲了过来。
龙时久面色大变,高喊:“弓箭手,准备!”
城墙上的弓箭手,齐刷刷举起手里的弓箭,对准了疯狂的人群。
“放我们出城!放我们出城啊!”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鱼儿从马车里探头出去,就看到许多城防兵将她的马车团团围住,老百姓已经冲近了,跟最外围的兵士们打成一团。
“关闭城门!关闭城门!”龙时久也是急了,疯了一般大声吼道。
于是,沉重的城门,又“嘟嘟嘟”地关上了。
鱼儿转头看了看高高的城墙,下了车。
龙时久简直是焦头烂额。
他活了二十多年,打过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场的仗,但没有哪一次,跟这次一样让人心力交瘁的。
一边是越来越慌乱的军心,一边是越来越慌乱的百姓。
他还得苦苦压制他自己心里的慌乱。
那恐怖的疫病,他也瘆得慌好吗?
正当他觉得自己要疯了的时候,情势突然就有些不对,人们竟渐渐安静了下来,俱都抬头望向城楼。
都看着城楼干什么?
龙时久也回头看了看,然后,说了句:我去!
瑜才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身边,站着个白衣男子——葛深云。
上城楼的梯子早就被撤走了,显然,是葛深云用轻功将她带上去的。
葛深云紧挨着才人站着,一只手,还搂着她的背。
这样看起来,好像一幅画的样子……真美。
这是龙时久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幸亏......皇上不在。
这是龙时久冒出的第二个念头。
她想干什么?
直接翻墙走吗?
那,马车怎么办?她带来的这么多人和防护物资又怎么办?葛深云再厉害,也不能将这些都翻过五十米高的城墙吧?
……
龙时久在回眸的一刹那,真的想了挺多的。
正想着,瑜才人的声音回荡在半空:“大家都静一静,听我说。”
这声音,娇软动听,清脆悦耳。
但是,就她那点嗓音,在数万人嘈杂的地方,而且是空旷的城楼上,本该根本听不到才是。
龙时久看了看葛深云搭在她背后的手。
今天,天气晴朗,一点风都没有。因为瑜才人的衣服,一点都没有被风吹动的痕迹。
但她旁边的葛深云,却是衣袂纷飞。
现场有女子,俱都痴了。
凤举 第706章 在煽动百姓造反吗?
虽然这绝不是应该发花痴的时间和地点。
但是,她们还是痴了,醉了。
葛深云的衣袂之所以纷飞,是他的内力激荡的。
他正在输送自己的内力给瑜才人,让她将声音扩散出去。
所有人都望着他们。
当然,不可否认,很多男人望着他们,是因为瑜才人生得好看。
很多女人望着他们,是因为她身边站着的葛深云。
“这次疫病,来势汹汹!每多过一天,就多上千名感染者。”鱼儿的声音回响在城楼上空。“城里的大夫们,基本上全部染上了疫病,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在经受着病痛的折磨。宫里的太医们,全都束手无策,不识此疫为何病。”
一番话说下来,龙时久几乎要怀疑,她是不是想煽动民变啊?
果然,人们明显更加恐慌了。
“所以说,这次的疫病,真的很可怕!”鱼儿说。“乡亲们,如果不离开这里,只有等死啊!对不对?”
“对啊!这是等死啊!”人们回答。
鱼儿又伸手,指着城楼上那些手持弓箭的士兵,问道:“可是,你们看看,这些本应保卫百姓的士兵,他们手里的箭,对准的是谁?”
“是我们!是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啊!”老百姓们愤怒地喊道,万人齐喝,声势惊人。
这一呼百应的架势……
这激愤的民情……
龙时久觉得自己今天心脏不大好。
这种感觉,即便是在千军万马中冲锋陷阵,也不曾有过。
瑜才人她到底在干什么?
是在煽动百姓造反吗?
“不!他们手里的箭,对准的不是你们!是疫病!”鱼儿突然又说了一句。
这回,没有人回应她了。
人们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
“因为它太可怕!一旦疫病出了城,朝廷就再难控制!这次劫难,就不再是我们禹州城的灾难,而是……整个大禹的灭族之祸!谁也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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