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伸手接过夏少元手中的锦袋,瞅着楚非绯微微一笑,转手却递给了身边的侍卫,淡淡地道:“打开看看,小心仔细了,这可是相府老太君的赏赐。”
那侍卫闻言,自是躬身小心谨慎地双手接过,却突然觉得一股内力自锦袋那端传来,心中一惊,当下也不管自己抗得住抗不住,立刻哎呦一声顺势松手。
“砰”的一声,厚重的锦盒落了地,楚非绯一直吊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如此一来,不管那锦盒内的如意有没有因为这一跌损毁,如今也要算到这失手跌落上了。
想一想这黑锅,她推给夏少元,夏少元推给六王爷,六王爷又推给身边的侍卫,楚非绯生出些滑稽的感觉,眼前的这两个大男人,竟然是谁也不肯吃这个闷亏,而她自己,这心地好像也清白不到哪去......
至于那个侍卫,楚非绯到不甚担心,到底是当朝王爷的侍卫,夏家还能越了王爷去处罚不成,六王爷顶多做做样子责打一番,给夏家一个交代,想来那侍卫回头还能得了不少好处作为补偿。
再看那名侍卫此时一脸惶恐,单膝跪倒请罪道:“属下该死,一时失手,请王爷责罚!”
另一侧,秋菊带着两个小丫鬟,方才走到近前,眼睁睁看着那锦盒已经落了地,却无计可施,一时脸色异常的难看。半晌后才缓了口气,先向六王爷和夏少元行了礼,便转向楚非绯厉声道:“你怎么办差的!老太太让你将赏赐送去瑞苑,你竟敢在此耽搁,这锦袋内的宝物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该当何罪?”
楚非绯垂着头,一副惶惶不安不敢答的样子。
倒是夏少元一皱眉,他身后的大丫鬟雪樱察言观色,此时上前一步脆声道:“这是谁教你的规矩!主子还未开口,你就在这里大小声起来,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
秋菊看了眼沉着脸的夏少元,连忙辩解道:“雪樱姐姐莫怪,大少爷恕罪,秀菊只是一时情急,大少爷有所不知,那锦盒中所装的,是番邦进贡的上好玉仔料,由大匠精心雕琢而成的一对吉祥玉如意,不但价值连城,且寓意极好,老太太专门留了想赐给少爷,讨个好彩头,谁知如今竟被这无用的丫头给毁了。秋菊只是担心老太太怕是会震怒。”
夏少元冷喝一声:“混账东西,老太太佛心慈面,怎么会因为这种身外物而动怒!”
秋菊一凛连忙道:“奴婢失言,老太太宅心仁厚,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只是这个非绯丫头是瑞苑的小丫头,她犯了如此大错,按照瑞苑的规矩却是不得不罚!”
楚非绯只低着头站在夏少元身后,一声辩解也没有,仿佛是那被老虎逼到绝路的小白兔,索性脖子一伸等死的摸样。
六王爷瞥了一眼楚非绯那丫头,心里暗暗称奇,纳闷这样一个无趣无用,又有些呆蠢,而且长得也无奇的小丫头,怎么就入了夏少元的眼,不但让这个天都城第一才子多方维护不说,竟然还逼~迫他这个亲王兼多年好友,替这小丫头背黑锅。
夏少元微微侧目,见楚非绯此时做出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似乎紧张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又想起冰窖中这死丫头撸袖子要抽他的凶悍样,心中又是冷嗤,又是自嘲。深觉自己真是贱骨头,自从冰窖事件之后,就一直管不住自己的替那丫头摆平明枪暗箭,现在可好,惯出毛病来了,这样大的事,也不知道事先给自己传个消息,就冒冒失失地跳了出来。
心里埋怨着,郁闷着,却不得不板起脸来,与那秀菊打官司:“你口口声声说非绯犯了大错,到底是何过错?”
秀菊略略诧异地看向夏少元:“自然是损毁老太太的赏赐!”
夏少元冷笑道:“不过是连着盒子摔了一下,你如何就能肯定那如意已经损毁,难不成你还能未卜先知?”
秀菊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楚非绯,忽然露出一丝狞笑,直直地看向夏少元:“是否损毁,打开一看便知,若是真的已经损毁,想必大少爷不会再拦着奴婢带非绯回瑞苑领罚了吧?”
楚非绯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见秀菊直瞪瞪地对着夏少元,竟然有些逼~迫的意思,心中不禁大奇,她原以为,秀菊针对她也是因为对夏少元有旁的心思,如今看来秀菊却似乎并没有讨好夏少元的意思,似乎竟然为了置她于死地,不惜要得罪夏少元的样子。
她到底何时得罪了这个秀菊,竟然让秀菊对她不死不休?
☆、第三十二章 原来这厮好的就是这口?
秀菊不同寻常的态度,不但让楚非绯感到奇怪,连夏少元,六王爷及那一众丫鬟,小厮,侍卫也诧异不已。
天佑王朝等级森严,在权贵人家眼里,下人其实比狗也高贵不了多少。像秀菊这样赤眉白目地直视主子,敢与主子据理力争,不管有理没理,都能判你一个不敬主上的罪名,直接处置了。
夏少元冷笑一声,不屑地转开眼去,这等没规矩的婢子,之后回了祖母,将她撵出去也就是了,在这里和此婢争执实在有失~身份。
夏少元转向一旁看“戏”的六王爷拱手道:“府里下人管束不严,让六爷见笑了,在这里耽搁了许久,想必祖母已经等急了,我们这便去吧。”
六王爷略显无聊地点头,如此一来,这件事便算是了了。待见了老太太,他替侍卫赔个不是,再送上一件礼物,想来他当朝亲王的面子,相府的老太君不会不给。
楚非绯也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夏少元一时犯了糊涂和秀菊辩驳下去,那锦盒虽然是侍卫摔在地上的,但是她却是初始的保管人,在她保管这期间,这锦盒出了事,她就算不是全责,连带责罚怕也是要的。
此事只需在老太太面前下个定论,只判是侍卫失手,与她无干,便算是真正解决了。想来一会到了老太太面前,只要夏少元替略略求情,老太太定不会怪罪于她的。至于秀菊,难不成她还能反对老太太的决定?
六王爷带着好戏还没开场就结束的遗憾,慢悠悠地前行,一边继续观赏周围的景致,一行人跟上六王爷,侍卫也捧起了那装在锦袋中的锦盒,跟了上去。
路过秀菊及那两个随行的小丫头时,众下人都是一致鄙夷的目光,还有人发出不屑的哼声。
秀菊脸色难看之极,死死地盯着只管低着头走路的楚非绯,突然上前一步,大声道:“邵非绯,你损坏了老太太赏赐的宝物,就想这样蒙混过关吗?”
楚非绯心中暗叹,这秀菊真的是要拼了命,也要拉她落水吗?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个秀菊?
这一行人为首的六王爷,唯恐天下不乱地回身,目光在秀菊和楚非绯身上转了转,笑道:“有趣,有趣,兀那丫头,可是你早就毁坏了那锦盒中的宝物?”
夏少元一皱眉,对好友这种煽风点火的作风甚为不齿,但此事六王爷的侍卫已经背了黑锅,索性就让这位爷玩一玩好了,总之有他这个正经主子在,那个秀菊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楚非绯此时已经在心里将这个多事的六王爷做成了布偶小人,反反复复地摔打了无数遍。但是王爷发了话,她却无法装没听见,只得抬起头,清清亮亮地回答:
“回王爷话,绝对没有,非绯自接了这差事后,一直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差池,即便因时间太晚没能送到明园,也是在奴婢的房中小心地保管着,今天一早更是早早就送往瑞苑。”
楚非绯说到这里,冷冷地看向秀菊:“如果非要说这锦盒在递给王爷之前,其中的宝物就已经损坏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奴婢在从秀菊姐姐那里接过锦盒时,里面的如意就已经坏了!”
秀菊冷笑道:“信口雌黄,你可有凭据?我昨夜在内间将如意放到锦盒中时,屋内还有两个帮忙整理礼单的小丫头,如果是我损坏的,难道她们都是瞎子不成?”
楚非绯微微一怔,随即想到屋内那位来历不明的土豪的话“那人既然敢这么做,想必是有撇清自己的手段......”果不出那人所料,这个秀菊确实是有撇清自己的手段的。
当下只是微微冷笑道:“秀菊姐姐好本事,骗两个不通事的小丫头又算得了什么!”
楚非绯和秀菊在这里唇枪舌战,六王爷饶有兴趣地背着手,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楚非绯。心里暗道,此时再看,这丫头也不算太木讷,还有那么一股子犀利劲,原来夏少元好的就是这口?
秀菊这时带着一丝看死人的神情,轻蔑地道:“邵非绯,你再狡辩也改变不了你损坏了老太太赏赐的事实,而且又如此推诿罪责,妄图诬陷他人,按照相府的规矩,这一次杖毙你都是轻的!”
楚非绯心中一跳,又让那个土豪说中了,秋菊果然要给她加一个攀诬他人的罪名,本来可能只是一顿皮肉之苦,现在却可能要搭上小命了。
楚非绯心中微冷:“秀菊姐姐,非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煞费苦心,手段百出的陷害?不如秀菊姐姐明说出来,非绯也好给姐姐陪个不是?”
秀菊冷笑一声,不屑地翻着眼睛:“你这样一个狐媚子,和我又有什么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