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绯歪了歪脑袋,带着三分玩味地看着张易,这个张御史还真是不怕死啊。一般人就算是要举报,也会背着当事人来吧,这张易倒是敢明着指着六王爷的鼻子,说他居心叵测。
楚非绯又看向六王爷。
六王爷皱着眉想了想。似乎也没想起这张易口中的什么女子来,遂问乾八道:“你这几日见了谁了?”
那乾八略一思索:“属下前几日。倒是在属下常去的一家面馆见到了雪樱。”乾八说到这里顿了顿,瞥了眼楚非绯,又道:“自从邵大人离了相府后,属下就没怎么和雪櫻联系过了。看样子雪櫻是专程在那里等属下的。雪櫻说有要事向王爷禀报,但是属下想着王爷最近事务繁忙,就擅自做主替王爷挡了。”
雪櫻......六王爷想了起来。这一阵子忙起来,他倒是忘记了他布在相国府的那些暗棋了。这雪櫻想是有阵子没见他。有些沉不住气了吧......
六王爷轻咳一声转向张易:“这雪櫻确实与本王有些渊源,但是本王可没有派她去引你见什么表妹,雪櫻也不会擅做主张,做出这种无谓的事来。”
张易冷笑了一声:“六王爷撇的倒是干净,就算那雪櫻之事跟王爷没关系,那婉柔呢?张某这段日子也着实查访了一下,据那婉柔相熟的宫女说,那婉柔在宫外有个弟弟名叫狄扬,而这个弟弟如今就在六王爷手上,可有此事?”
六王爷桃花眼微微一眯,这张易居然连这件事也查到了?看来这段日子,他还真是没闲着。
楚非绯垂着眼,缓缓地啜了口热奶,嘴角不着痕迹地浮起一丝淡笑,真有意思,如今这故事的发展方向还真让她惊讶呢。
六王爷盯了张易半晌,缓缓开口:“那狄扬确实在本王手中,但婉柔之事,确非本王授意。”
张易一撩乱发,仰天一笑:“张某虽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是偏听偏信的蠢人。当初那张珍珠说邵大人欺压商户,巧取豪夺的时候,张某也曾去暗访过一些商户,只可惜那些商户其实都是那雪櫻提前安排好的,一个小小的女子,何以有这样的心机和算计?要是没有人背后支持,她又何以能说动那些商户和朝中权贵与张某做假证?王爷,你轻飘飘一句,与你无关,未免说的也太轻巧了吧!”
六王爷阴沉着脸,“啪”的一声摔了茶盏:“本王说无关就是无关,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御史,毫无证据就敢指认本王,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来人,拿着本王的名帖,将此人送到城府司去,等本王有空了,再亲自审他!”
乾八略一犹豫,就算是只是七品,那也是御史,御史风闻奏事是份内的事,这样随随便便就下狱不好吧。但是看王爷此时的脸色,也是气急了,乾八遂上前就要将那张易拉下去。
这时,一小队人马飞驰而来,六王爷凝目看去,脸色更难看了。
那队人马在几十米外下了马,当先一个一身甲胄,披挂整齐的高大将领,一边大步走来,一边高声道:“邵大人真是好兴致,不过要说看风景的话,前面二十里外,有一个静波潭,那里的风景更适合浅酌几杯。”
楚非绯瞥了眼脸色阴沉的六王爷,嘴角浮起一丝淡笑,缓缓地站了起来:“吴将军不是在后队押运粮草吗?怎么到前面来了?”
那吴义走到楚非绯面前,略略施礼:“本将的第一要务,自然是邵大人的安全,刚才听说有人惊扰了邵大人,所以就来看看。”说着吴义扭头打量了那披头散发的张易几眼,伸手用马鞭撩起了他覆面的头发,咦了一声:“这不是御史张易吗?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张易没好气地后退一步,略一施礼:“下官御史台张易,见过吴将军。”
楚非绯淡笑道:“张大人赶着来送本官,跑得急了点,来人,送张大人下去整理一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示好?警告?
吴义淡淡地看着张易被楚非绯的人引了下去,转向六王爷:“王爷,这是还要接着送吗?”
六王爷此时面上已经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色:“本王不过是看这里风景不错,多走了几步而已。现在景也看了,本王也该回去了。”
说完六王爷转向楚非绯,春水涟漪的桃花眼里,似乎有道不尽的情绪,却也只化作了一句:“本王就祝邵大人一路顺风,待得治水功成之日,再为邵大人接风洗尘。”
楚非绯谦逊地笑了笑。
吴义目送六王爷带人离开,才走至楚非绯面前,低头盯着她,面无表情地道:“我要是你,就离六王爷远一点。”
楚非绯眨眨眼:“为什么?”
吴义微微冷笑:“邵大人号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就别装糊涂了。”
楚非绯很认真地道:“其实我一点都不聪明,真的,吴将军千万别听那些人瞎说。”
吴义盯了楚非绯半晌,才嗤地一笑:“本将不管你真聪明也好,假聪明也罢,只要你能治理好淇水,其他一切好说,本将即答应了要护你周全,自会做到,至于别的,邵大人好自为之吧!”
吴义说完带着人如来时一般,风卷而去。
楚非绯优雅地又喝了一口热奶,轻声道:“他这算是示好呢,还是算警告?”
一旁的阿房淡声道:“主子不用将此人放在心上,到了晋州,就由不得他做主了。”
楚非绯挑挑眉,不动声色地淡笑。
看来崔大人在晋州已经铺了盘子,就是不知道铺得有多大了。唉,本以为此行只是挖宝治水而已,现在看来,恐怕到时也少不了风波啊。
“对了,张虫子这次也跟来了吧。”楚非绯忽然想起什么。
阿房躬身答道:“是,这次太医院派出的十名太医,就是张御医领队的。”
楚非绯微微点头:“叫张虫子来给那张易看看吧。乾八手下没有轻重。别伤了筋骨还不知道。”
阿房应了。
楚非绯也缩回到了车驾上,补眠去了。今早天没亮就被折腾起来,收拾行装。先进了宫辞行,又在宫门外阅兵,然后又是百官送行......楚非绯现在也算是精疲力尽,一上车。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会周公去了。
大队出了山口。便离开了天都城的地界,一路上车辚辚,马萧萧,将士们盔甲铮鸣。吴义骑在马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拖出数里的队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跟着的督监李凯是此次行程的副将。这时上前道:“将军,这样的速度太慢了。现在已经过了午时,这才走出几里地去,原来预计在五十里外的松子林扎营,怕是不行了。”
吴义微微点头:“这次队伍里夹杂了太多的平民,没受过军队行军的训练,走得慢点也是正常,不过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等到了晋州,估计要至少一个月,晋州的灾民可等不了这么久。”
李凯皱起眉头:“那怎么办?将军,京畿大营那边的人,可等着看咱们笑话呢,前几日在酒楼里碰到那个都尉冯唐,将军您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嚣张,说什么咱们就算有圣旨,也不能拿京畿大营怎么样,只能眼馋着干看着,气得我......。”
吴义冷冷地打断他:“打赢了?”
李凯尴尬地一笑:“后来被人拦着,没打起来。”
吴义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又道:“那六王爷是个心思深沉的,京畿大营现在是一个铁板,皇上又拿不出兵符,这件事实在令人忧虑。”
李凯连连点头:“就是说嘛,您说也奇怪,那六王爷不过是个监军,却不知怎么弄的,才几年时间就将京畿大营收服了。”
吴义想起之前那六王爷在天都山受了重伤,命不久矣的传闻,又想起今天见到六王爷时,那神清气爽,一身儒雅的样子,凉凉地一笑:“六王爷现在也是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只不过京畿大营,皇上是调不动,他六王爷没有兵符一样也调不动,他现在得意,也未免太早了点。”
李凯点点头:“对了,将军,那兵符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不在皇上和六王爷那里,又能在哪呢?”
吴义皱皱眉,斜了李凯一眼:“闲得没事做了?去前面的静波潭探查一下,今天暂且就在那里扎营吧。”
天色渐晚时,大队人马终于到了静波潭,天都城三面环山,这静波潭其实就是天都山山脉的一个支脉上的瀑布冲击而成的。
那瀑布水量并不大,却是极高,尺许宽的水流从数百米的山崖上冲落下来,竟然经过千百年的时间,也将这里形成了一个深潭。
吴义骑着马在营中巡视,看着手下的将士有条不紊地扎营布防,将车队马匹一圈圈围在中央,却也并不挤在一处,而是由士兵的营帐将之分成数层。
吴义满意地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几个副将继续巡营,自己拨转马头,往那静波潭的潭边走去。
那里,已经支起了一个牛皮大帐,帐顶印着一个黑底红字缠花的绯字,整个大帐呈乳白色,在这绿茵茵的静波潭边,像是一颗镶嵌在画屏上的明珠。
吴义下了马看了一会,发现这邵大人的帐篷扎营的地址选的也好,既不会离水太近,地势又干爽平坦,四周也没有可以藏野兽的树丛,外围是她的随从的车马,围成一个简单的阵势,如果真有敌人攻到这里,恐怕还要在这车马中,绕上几绕,才能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