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
傅时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迅速转身下楼。
“陈叔,惠惠房间的钥匙在哪儿?能拿给我下吗?”不过十几秒钟傅时禹就下来了,微沉着声音对陈远钟说。
陈远钟见他脸色不对劲,连忙从小柜子的抽屉里拿出备用钥匙递过去,问:“怎么了?”
傅时禹一边快步走,一边说:“惠惠房间里没动静。”
“咔嚓”一下,扭开房门锁,傅时禹跨步进去。
方惠蜷缩在她的小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一动不动。
“惠惠?惠惠醒醒?”傅时禹走过去叫了两声,轻轻摇了摇她。
方惠是面朝着墙里面睡的,傅时禹俯下身子坐在床边,双手拖着她翻了个身,面对自己。
方惠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一层细密的小汗珠,傅时禹伸手往她头发里摸去,也是汗涔涔一片。
叫她的名字也没醒过来。
陈远钟现在后头,一看,皱眉道:“小丫头生病了,抱出去,我去叫车,快送医院。”
傅时禹立马抱起方惠,两人赶往医院。
这还是傅时禹第一次亲眼见到方惠发病,尽管曾多次听傅志诚说起过,但远远没有这种直观的感受来的强大。
他甚至是毫无准备的,应该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早就无数次做好了心里准备,可这些通通都没用!多么强大的心理准备在赤|裸的现实面前都脆弱的不堪一击,现在看来简直像个笑话!
上午还活泼健康的小姑娘,甚至能跟他发脾气,冲他大喊大叫,现在却躺进了急诊室。
傅时禹只要稍微一想,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他为什么要跟他的心心冷战?为什么冷着脸跟她说话?什么都答应她不就好了?只要保护好她就够了?帮她收拾残局就够了?为什么要跟她生气!
他简直可恶至极!傅时禹平生以来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懊悔害怕的情绪,胸腔起伏不定,陷入自我责问中。
傅时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周身却萦绕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陈远钟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安慰:“别太担心,小丫头不会有事的。”
事实证明,方惠这个遗传病,不可预测性太大了,傅时禹压抑着自己心中恐惧的念头,心里默念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现实偏偏给了他最响亮的一巴掌。
方惠这次病发,一直持续了十一天,整个人才算完全地清醒了过来。
傅时禹坐在床边,神色有些憔悴,见到方惠醒来的一刹那,他眼中才蹦出一丝亮光。
“惠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医生……”傅时禹有些语无伦次了,话说出口,才发现声音暗哑得厉害。
方惠眼神黑黢黢的,深刻沉重,她开口问了第一句话:
“莉莉丝呢?”声音是那样轻。
傅时禹极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喝水。
“……她,在国内。”傅时禹语言几乎滞塞。
“哦,那你给我买机票吧。”方惠垂下眼睑,把水推开。
“惠惠,对不起……”
方惠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他,语气飘渺,平淡得毫无起伏,道:“不能么?”
傅时禹内心几乎节节败退,差点答应。然而却一瞬间迅速强势起来:“至少,你得把身体养好了再谈这个问题。”
方惠浅浅摇了摇头,“我恐怕等不了这么久。”
傅时禹突然觉得现在的方惠很不可思议,怎么说?就是给人的感觉变了!她不吵不闹,平淡的语气,却整个人却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气势。
“不可以,我不允许你胡闹,我不会带你回去!”傅时禹眼神闪了一下,眼睛眯起来,一反刚才还留有余地的话,突然明确拒绝起来!
方惠毫无预兆地笑了,道:“你靠近些,耳朵凑过来……”她实在是太虚弱了,一句话说的有些气不足。
傅时禹依言,稍微低下头,耳朵靠进她嘴唇边。
只听得方惠情人耳语般轻声吐出一句话:
“哥哥……你说,如果宁秋——遭遇不测了,你要不要去救她?”
说完这句话,她又极轻声地笑了笑,把脑袋靠在傅时禹心窝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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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的事情最终确定下来,就在明天。
“惠惠,决定了?真要回去?”傅时禹最后问了一遍。
方惠看了傅时禹良久,忽而道:“你是担心我外国人的身份?”她低头看了看垂在胸前的金色辫子。
傅时禹神不思属地“嗯”了一句。
“你等一下。”方惠留下一句话,去了洗手间。
两个小时后,方惠染黑了她的头发,带上了黑色美瞳出来。
金发碧瞳不见了,黑发黑眼取而代之,两根麻花辫变成了脑后的一束有点卷曲的黑色马尾,除了皮肤特别雪白了些,跟其他中国孩子几乎没有特别明显的区别了。
不,还是有区别的,她只要站在人群中都是最引人注目的。
过分的漂亮,还有安静的气质。
傅时禹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姑娘,一时间愣住,惊讶到良久没有回神。
直到方惠出声问:“这样可以吗?”
“你…用了办法掩盖了发色和瞳色?”傅时禹迅速问。
“嗯,不必担心,毫不费力。”方惠敛目颔首:“如此,可以走了?”
傅时禹:“好。”
次日早晨,傅时禹牵着方惠,提上简单轻便的行李,乘坐飞往内陆的飞机,返回沙海市。
☆、第36章 〇三六
傅时禹带着方惠回到沙海市,下了飞机,过安检的时候,果然检查要比以前严格的多。值得庆幸的是方惠的伪装没有被看出来,瞒过了所有人,没有人察觉出来什么。
出了机场后直接往傅家去,路上,傅时禹对方惠说:“惠惠你换个名字吧,既然改了模样,就不好继续用以前的名字了,况且,你那个方姓本来也是没有来源的,现在改回傅姓,就叫傅时心好不好?”
傅时心?
方惠了然,也并没有意见,点了点头。
既然是从了傅家“时”的辈分,这样名字一叫出来了,就能让人猜到她跟傅时禹的关系,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沙海市较之从前没有什么变化,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和香港有所不同,却是熟悉的。
尽管现在还不是暑季节里最热的时候,但一天的奔波劳累也让两人有了微微的汗意。
很快就到了傅家,方惠第一时间就去找傅志诚。
却发现屋子空无一人。
方惠脸色冷凝了一瞬,转头对傅时禹说:“傅叔不在,家里没人。”
傅时禹已经觉察到了,开门的时候大黄狗没跑出来,就能肯定它被是送走了,那就说明不止傅志诚不在,恐怕连宁秋都出远门了。
“先别急,去书房,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傅时禹想了想说。
傅家一个人没有,空荡荡静悄悄的,四方桌上积了些灰尘,方惠用指尖拭了拭,若有所思,
半晌后,跟着傅时禹去了书房。
傅时禹知道傅志诚的习惯,他若要急着给傅时禹留什么,就会在傅时禹小时常翻的一本“说文解字”里,夹一封信或者一张纸,这大概也是父子两人的秘密了。
所以,傅时禹这次也是径直从书柜的一隔里抽出这本书,然后翻开一看,果不其然,就从里面飘出一叶折叠的纸张出来。
傅时禹把信纸从桌台子上拾起来,然后一点点细看了起来。
方惠并没有急着凑过去看,而是一瞬不错地盯着傅时禹的表情。
只等傅时禹的看完了寥寥可数的几排字,她才问:“可说了什么。”
“……莉莉丝失踪了……之后父亲找到了一些线索,就离开去寻人了。”
傅时禹一字一句说完,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从方惠决定要回来时起,他们就已经预想了诸多结果。
失踪这一项,也包括在其中……
方惠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问:“归期呢?地点呢?”
傅时禹摇摇头,把信纸推过去给她看:“并没有写的那么清楚。”
方惠迅速把上面的字迹浏览了一篇,确实没有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她却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你母亲经常不在家吗?”
傅时禹一愣,顿了顿,有些惊讶于她的问题,不过还是告诉她:“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通常隔段时间就会回老家住些日子,我的外公外婆尚在,她也喜欢陪陪老人家。”
方惠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后抬抬眼,又问:“我现在是不是不好回去雨花回廊巷了?”
傅时禹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当然,不能去。你得跟我住在这里。”
方惠又不说话了,安静了下来。
心中却想她必须想个办法让傅时禹暂时离开才行,这件事要她自己来,找个人难不倒她,但时刻有人看着,也是个麻烦。
傅时禹看着小姑娘沉默了,以为她在担心,便安慰说:“父亲那边有有了消息他又去找了,这就是好消息,莉莉丝不会有事的,明天我们再去调查,总之别太担心。你知道还自己身体不太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