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看着闹腾得不像样,才发话说:“算了算了,夏大你带着你家姑娘回去,好好看着,别让她再出来生事。”
赵婆子啊的一声嚷起来:“就这么算了?里长,那鬼丫头是中了邪的!她要杀人,咋能就这么算了。”
“杀了你了不成?还不是你家先闹的事!”里长忍不住怒声大骂:“夏豆要是嫁了也就罢了,现在再如何还是我下邳村的人,赵婆子你三番两次生事端,这回竟敢煽动全村来闹事,你再胡搅蛮缠,明日就带着夏老二滚回你赵家村去!”
赵婆子被惊得咬了舌头都不敢再叫,里长又对着夏豆一家厉声道:“你家这闺女我看着也是邪性,自从回了村里,这都出了多少回事了,我看还是找个远远的人家,早日把她嫁出去,也省的你一家迟早被她惹得遭了祸。”
李氏搂着夏豆哀痛地号啕大哭,夏豆不住地去擦她的眼泪,她自己眼里却干涸地滴不出半点泪来。散场时她甚至没忘记自己买的东西,赵婆子还死抱着那布匹不放,夏豆乌沉沉地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她,吓得赵婆子扔了东西连滚带爬的跑了。
夏豆拿了东西跟着夏老爹回到家,跟李氏道声句无事就去了里屋,躺在床上闭了眼睛好似就睡了下去。
村里谁家公鸡叫过第一声时,夏豆就睁开了眼,她利索地起床穿衣。外屋里昨日那堆东西还摆在桌上,谁都没有去动,她摸着黑剪了块布做包袱,把自己仅有的另一套衣衫包了起来。
她再去了里屋夏老爹床边,还没等她伸出手去摇李氏,就听得李氏轻轻一声喟叹:“二丫头,是你吗?”
“我不是你女儿,对不起,”夏豆小声的说。
“我知晓,我拿到你卖身的二两银那日起,我就知晓我没了这个女儿,”黑暗里李氏沙哑的声音格外哀而又伤。
夏豆听她意会错了意思,也没有勇气再去解释,只得低声道:“我在城里赁了个小屋子,日后就住在那儿了,家里若有事,让夏荠来食美楼找我,她应当知道地方的。”
“你弟弟呢,你不管你弟..”李氏顿了顿又叹:“念什么劳什子书,做什么梦呢,你走吧,也免得我胡乱给你找户人家,你又不满意。”
夏豆探出手触到了她的脸,她俯下身去轻轻地亲了下她的脸颊,声音微小到自己也听不清,“妈妈,对不起。”
她前世没有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相处,现在才后知后觉,有妈妈真好。
“这是我那日在慧音寺救人时,那家人给我的报酬钱,我知道这事一时也没法说清,”夏豆把装了银子的布包塞到李氏的手里,“但是娘你相信我,我的钱都是清白的钱,我也绝对不会做有辱家门的事。”
“弟弟的书还是要读,我到时托人带些书回来,等我在城里安定下来,我再细细做打算。”
被窝里李氏攥着夏豆冰凉凉的小手紧紧不放,夏豆轻声笑道:“娘,到时我再接你们去城里住,您可要帮着劝劝爹。”
“娘,我走了,”夏豆又伸出一只手去握握她的手,一滴水珠恰恰落在了李氏眼边,李氏无力松了手,眼里涌出了更多的热泪盖过了那滴水珠。
*
夏豆身上只有几个铜板,客栈也住不起,她去了流浪儿住的街巷旮旯,想找个能窝着住一宿的地儿,但那儿已有不少叫花们在,各有各的地盘,她又去了东街破庙,还只踏了一只脚进去,里头流浪汉们就个个翻起身来,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外的她,夏豆不寒而栗,拔腿就往别处跑。
夏豆心惊胆战的跑出了东街,心里又后悔没有考虑周到,一点银子都没有留下。但总要找个地方落脚,夏豆倏地想起那次跟她娘去慧音寺进香,路过山半腰有座凉亭子,那凉亭子清净又能避风雨,在那儿住一晚总比在睡路边上好。
那座山离原阳内城并不远,但因天色已晚,夏豆走了不少冤枉路,总算是找到那个凉亭。
她把自己的小包袱打开,扒拉出那身衣衫盖在身上,山林深深,寒风簌簌,夏豆窝在亭子木长椅上,嘀咕着给自己打气:“明日定要在掌柜哪儿先支点钱,找个能住的正经地方,吃点热乎的东西。”
实则夏豆昨晚整夜未曾睡下,这时一倒在地上意识就有些昏昏沉沉,忽而山里深处传来一阵沉沉钟声,悠远的钟声回荡山林里无尽苍凉,夏豆陡地一下被惊醒,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学过的一句诗。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第45章 我佛慈悲
辽旷的钟声仍从远处阵阵传来,心中涌起的诗意还没感怀抒发完,亭外倏地迎面刮来凛冽寒风。
伴随着又一声钟响,周遭蓦地亮起一道白光,夏豆无语地看着四周,这诗没法吟了啊,要吟也得吟《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寻思着这儿约摸是无法再待,得重新找个避处,夏豆抱着衣裳就起了身。可刚往外挪了几步,忽然听见“嗡”的一声,自头顶那片无边黑幕炸开了一道震耳的雷鸣。
随之而来的是淅淅沥沥的雨点,夏豆微愣,还能再倒霉一点么?!
钟声已停歇,夏豆心中却生出个模糊的主意。
这是哪里来的钟声?慧音寺离这里路程尚远,钟响传来不至于如此清晰。
她忽然想了起来,这附近另还有座宝福庙,中秋去慧音寺进香时,曾路过那庙宇,她还与她娘争论了一番那庙为何香火不旺盛。
寒风愈发厉号起来,暴雨倏至,夹着寒意已飘到了亭内,情势紧急不容犹豫,夏豆一咬牙就拔腿往山上狂奔。
“小师傅,小师傅。”
浑身*,愣被暴雨摧残成一只落汤鸡,夏豆总算冲到了宝福庙门口。她在门外大力的拍着门,扯着门环放开了嗓子叫喊,铺天盖地的暴雨声太大,里头的人并没有回应。
夏豆又喊了几句,刺骨的寒意让她的声音发哑发抖,在她声嘶力竭之时,嘎的一声终于有人打开了寺门。
“施主雨夜喊门,是何故?”光溜溜脑袋上滴着水的小沙弥握着把破烂油纸伞,朝着夏豆大声喊道。
“小师傅,外面雨太大了,想在贵寺暂住一晚,小师傅能否行个方便。”夏豆抚了把脸上的雨水道也大声回道,话音刚落,又应景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时候,从正庙里面传来一道年迈却沉稳如钟的声音:“妙善,门外是何人?”
小沙弥回头望了望:“师傅,是一位女施主,说是来投宿的。”
“阿弥陀佛。”那师傅听罢念了声佛号,“夜深雨重,你且带女施主进来避避雨。”
夏豆感激不已,连朝院内躬身喊道:“多谢师傅,”又对着小沙弥笑,“多谢小师傅。”
小沙弥挠了下圆溜溜的后脑勺,表情有点羞赧,将夏豆迎了进来,又撑着那把烂了半边的油纸伞替她避雨。
夏豆瞅着小沙弥的布衫已然湿了半边,忙退了一步道:“小师傅你自己打着吧,反正我浑身湿透了,再遮也还是湿的。”
小沙弥尴尬的挠挠头,脸色似乎红了红,颇不好意思地道:“也是哦,那女施主快些进屋避雨,我去烧些热汤给你暖暖身。”
夏豆抬腿几步就冲到了庙内,只见老和尚正在做礼敲打木鱼,接连的咚咚声让人离奇心静。
夏豆感激地朝他双手合十行礼:“师傅慈悲为怀,小女子不胜感激。”
老和尚朝她还礼道句阿弥陀佛。
小沙弥带夏豆进了后院的柴火房。灶膛里正烧着几根柴禾,不够旺,小沙弥利索的加柴,再在锅里添水,边添边招呼夏豆:“女施主快来烤烤火。”
冻得瑟瑟发抖的夏豆连忙靠近了灶膛,火光的热气柔柔地罩在身周,体温渐渐地回暖,全身的知觉都缓和了过来。
良久后,锅里的热水烧的翻滚,小沙弥吞吞吐吐了半响,一番欲言又止之后,才红着脸对着夏豆说道:“女施主,按道理淋了雨非得……非得用热汤……但庙里只有木桶,你……”
“无事无事,我烤了火了就好,小师傅不必麻烦,”靠在火炉边的夏豆摇摇头说道,她嘴唇泛着淡淡乌青,意识有些昏昏沉沉。
“这怎么能行呢,”小沙弥脆生生喊道,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跑到门口就开始叫唤:“师兄,师兄,庙里来香客了。”
紧接着这抹小小身影越跑越远,雀跃地喊个不停:“你快准备一下后院的房间,安排女施主住处。”
小沙弥喊声还没落下,那头又传来个带着鸭公嗓的男声:“啥,来了个女香客?”
那师兄个头比小沙弥高了足足有一倍,自禅房推门而出,往小沙弥这里走来。会了合,两人在回廊处指着夏豆嘀嘀咕咕,小沙弥和他师兄说了些什么,那师兄一拍脑袋又笑了一阵,带着他师弟噔噔噔地跑到别处去了。
约莫过了两刻,小沙弥又兴冲冲的跑进来,对着夏豆欢声说道:“女施主,我师兄找到个木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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