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戛然而止,似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不会吧······
顾无忧看了她一眼,悠悠的叹了口气。
“我现在,也是有些看不懂了。”
密林之中。
远处,裴然已是射完了最后一只箭矢。
地上的黑衣人也只剩下了踉跄后退的二三人而已,已经成不了气候。
有一人不甘心,向上喊道:“殿下!我们的援手很快就到,你根本逃脱不了,我们主子也并无杀你之心,你不若束手就擒,也省的刀剑无眼,伤了您的贵体!”
“束手就擒?”
裴然冷然一笑,清俊的眉目之中带着些安闲轻蔑。
“你们的主子,却还不配。”
突然有一道暴躁的声音由远及近的响起。
“那他呢?总该是配了吧!”
裴然微眯了眼睛,看着被那人粗暴的拽在手里,拿利剑抵在脖子上的裴清,眉目依旧的冷淡。
“周校尉,你竟敢挟持皇上,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抓着裴清的正是北军五校的校尉周通,听了裴然的话后,他冷哼一声,手上的剑更是贴着裴清的脖颈用了几分的力气。
“你错了,殿下,挟持皇上的是你,可不是我!我救驾有功,授爵封赏,指日可待呢!”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银光就直冲他的脖子刺来,剑锋冷冽带着无尽的杀气。
周通的瞳孔紧缩,侧身躲过这猛然袭来的一剑。
裴然顺势打落他横在裴清脖子上的长剑,将裴清带到了自己的身后。
周通狼狈的稳住身形,干笑一声,近乎讽刺的赞道:“殿下还真是处变不惊啊······只可惜,你是逃不掉的!”
夜空之中“咻”的窜起了一道响箭,紧接着从密林之中潮水一般的涌出来数百名手持火把的兵士,将这漆黑夜空照的如白昼般通明。
裴清站在裴然的身后,紧紧的攥着他的袖口,看着被那群兵士簇拥着缓步走近前来的清雅男子,惊愕的双目圆睁。
恩人?
竟然······真的是他!
裴然眉目清洌,看着来人温和熟悉的面容,却是不动声色,淡然道:“贺丞相,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火把映照下的贺之简依然是温雅如旧,冲着裴然微微颌首一笑。
“原本只是想留殿下在宫中住几天而已,却没想到殿下却误会的这般深,倒是我的不是了。”
裴然轻哼一声。
“不这样,又怎么能逼的你现身呢?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贺丞相就别绕弯子了,有话不妨直说。”
贺之简微扬起唇角,一派的谦雅有礼。
“我说了啊,就是想留殿下在宫中住几天罢了,怎么殿下就是不信呢?”
他看了眼裴然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的裴清,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煦。
“陛下,可受惊了?快到臣这儿来。”
裴清看着贺之简朝自己张开的双臂,紧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久,缓缓的朝前挪动着步子。
裴然眉头轻蹙。
“陛下!”
裴清朝着贺之简的方向挪了没两步,却是飞快的掉头奔了回来,挡在了裴然的身前。
“你马上放了我皇叔!不然,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话!”
贺之简嘴角的笑容缓缓的收敛,虽然面容仍是温润和煦,眼神却是泛起了冷意。
“清儿,你怎么了?你忘了你的血海深仇了?”
“我没忘!”
裴清大声说着,看向贺之简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愤然。
“只不过,我得好好的看清楚,谁才是我真正的仇人!”
贺之简静静的瞧了他一会儿,轻轻的一笑。
“殿下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可真是叫贺某叹为观止啊。”
裴然将裴清带至身后,长剑一鸣,冷然的指向贺之简。
“贺丞相,你当真要留下本王?”
贺之简晒然轻笑,声音中带着锋刃一般的犀利。
“殿下武功超然,我知道,这里所有的人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嘛······”
他浅浅的挑起唇角,抬手轻拍了两下。
身后顿时有两个手下架着一个口中塞着布巾,被绑的严严实实的女子推到了火光之下。
“殿下若是不肯留下来,我便只好杀了她。”
裴然的眸光微微一冷。
小春?
“你行如此卑鄙之事,将来有何面目面对无忧?”
贺之简闻言,发出一阵低笑,却是听不出喜怒。
“这个嘛,就不劳殿下操心了,若是殿下不把这个小婢的性命放在眼里,那也无妨,我这儿,可还有一件东西,要请殿下过目呢。”
他在轻柔细语间,从袖中取出了一串流光溢彩的宝石项链,伸出根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过那宝石之间串着的米珠,悠悠的一笑。
“殿下也知道,无忧她对我,可是没什么戒心的,如果今日殿下不照我说的做,那么,下次被绑到你面前的,可就是她了。”
裴然的眸中几乎燃起火来,神情却又偏偏是冰冷至极。
这是自己送与顾无忧的信物,可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却被贺之简轻易的拿到了手中,贺之简这是在向自己表明,他刚才的威胁之语,并不是空话。
“怎么,殿下还在犹豫?”
贺之简嘴角笑容里带着些讥诮。
“原来,殿下对无忧的情意,也不过如此啊。”
裴然冷冷的看了他许久,倏地,手腕一翻,长剑“仓啷”坠地。
“皇叔!”
裴清大惊。
“你别信他!他嘴里没一句真话。”
裴然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顶,抬眸看向贺之简略有得色的面容,清俊的眼中一片冰寒。
“你不可伤了陛下和无忧,否则,便是本王死了,你也休想得个善终!”
贺之简的脸上,又浮上了那如春风般和煦温雅的笑容。
“殿下放心,您好好的配合贺某,您是不会死的,至于他们,自然会是毫发无伤。”
宁国侯府。
“你说什么?殿下还未回来?”
顾无忧蹙了眉,看着前来回禀的侍卫,道:“只是陪皇上围猎而已,如何一夜不归?”
侍卫微垂了头,恭敬答道:“据宫中的内侍所说,是因为皇上在猎场坠马受伤,殿下为了看顾皇上,所以就留在了宫中,只怕,这几天都不会出宫了。”
皇上受伤了?
顾无忧看着远处宫城的方向,缓缓道:“这真的是巧合?”
“姑娘!”
永宁掀帘进来,看着跪伏与地的侍卫又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
顾无忧让侍卫退下,沉静说道:“怎么了?”
永宁走上前来说道:“贺公子遣人送了信来,说是,找到了那位秦敏姑娘。”
“这么快?”
顾无忧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会儿,蓦的,安然一笑。
“那我们就去瞧瞧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金屋藏娇
秦敏住的地方,离着京都城并不远,出了北城门驾马车不过二三里便到了。
两进两出的小院子,院墙上结满了藤蔓,院子里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各式的花草,当中还立着一架红木秋千,顾无忧来时,秦敏正穿着一身桂子绿的齐胸襦裙,挽着阮烟罗的披帛,悠闲自在的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晃荡。
这倒真是“笑随戏伴后园中,秋千架上春衫薄”了。
不过嘛,顾无忧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开口便是大煞风景。
“秦姑娘好雅兴啊,这会子正倒春寒呢,穿这么点儿,小心得风湿啊。”
秦敏见了顾无忧,倒似并不是很意外,她依旧坐在秋千上,瞟了顾无忧一眼,连起身行礼都懒得起。
“我早就知道你会找来,却没想到,你蠢笨成这样,这么久才找到这里。”
“怎么听秦姑娘的意思,倒像是在埋怨我来晚了?”
顾无忧大大方方的在秋千旁的石凳上落座,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难不成秦姑娘对我芳心暗许,便自己置了一套宅子,想要求我金屋藏娇吗?”
秦敏脸一黑。
咱俩是情敌好吗?
你这样光明正大的调戏我是闹哪样?!
她冷哼了一声,道:“我是被谁金屋藏娇,难道你还猜不出来?或者,你根本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现实?”
顾无忧端着茶盏闻了闻茶香,笑了笑。
“现实就是你杀人害命,还愚不可及的坐在这里等我上门来抓你,谁是你的金主我没兴趣,不过我知道的是,现在,你已经逃不掉了。”
秦敏冷冷的盯了顾无忧半响,却是唇角轻勾,笑的意味深长。
“我为什么要逃?殿下已经赦免了我,我现在,可是清白无辜的良民,你又哪来的权利来抓我呢?”
“你以前的罪被赦免,可不代表你现在犯的罪过也会被赦免。”
顾无忧从袖子里拿出那根小春的头簪放在了桌子上,轻挑了眉梢说道:“我现在,可是人证物证俱全,足以说明,是你指使人杀了我的婢女,你可以喊冤,不过,没什么用就是了。”
“什么婢女?我根本没见过,你少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