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霍云天先受不住,无奈道:“李盟主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将密室设在了此处,先前那些掌门看见的时候,也是颇有微词。”
半抱怨半解释地说了缘由,荆芥自是信了,他关心的重点也并非是这个。
“香薷可在里头?”
“在是在,不过……”林寻艺有些犹豫,他可是很清楚眼前人对许前辈的在意程度。
要是许前辈在面前督促着还好,他好歹能保持面上的乖巧听话,可现在许前辈已经因为精力消耗过度而陷入沉睡……
荆芥听出了异样,连带声音也冷了下来:“香薷受伤了?”
“在这盟主府中,谁舍得伤她?”霍云天翻了个白眼,又嗔怪地等了林寻艺一眼,“你也是,说话这般大喘气作甚,要是荆芥一时冲动,岂不误事?”
荆芥没了耐心:“香薷到底如何?”
“只是精力消耗太多累着了,李盟主正在给她恢复真气,我们不要去打扰。”
不过这话对荆芥来说就形同虚设,听到许香薷情形不好他如何能淡定,先前因为坑了惊槐一把而得来的好心情都消散殆尽,二话不说进了茅厕,很快找到密室的入口,一闪身就没了踪影。
林寻艺跟霍云天对视一眼:“你说荆兄会不会一气之下跟那些掌门打起来?”
霍云天撇撇嘴:“他不是你的兄弟吗?你问我做什么。”
“我这不是不确定嘛。”林寻艺有些感慨道,“认识荆兄这么多年,很少能见到他露出多少表情,一旦有什么重大情绪,定是与许前辈有关。”
霍云天听得也是一阵感慨:“有荆芥这般的人念想着,许前辈也是幸运。”
“你羡慕她?”林寻艺闻言掰过霍云天的肩膀,认真问道。
“羡慕倒说不上,不过是有些感触罢了。”
林寻艺将霍云天搂在怀中,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叹息一声:“云天,此间事了,我们便成亲吧。”
“好啊。”霍云天闷闷地笑了几声,“聘礼可准备好了?我要价可是很贵的。”
这边两人正在耳鬓厮磨,那边荆芥气势汹汹地一路冲进密室。
这密室很宽,中间又有几条岔路,想是本来就作为常用的地方,里面没有设置伤人的机关。荆芥凭着跟许香薷的感应,一路找了过去,最后在一个转角后来到个宽阔的石室。
石室内坐着四五桌人,从几个面熟的人身份来看,这些应当就是掌门无疑。荆芥还不知那些掌门身故的消息,因此只当是盟主令只召集了这些掌门。
他一心想着许香薷,自然也没看见那些掌门各个都在屏息凝气,正修炼着同一种功法。
从石室内的小偏门进入,荆芥的视线触及到的是层层叠叠的红幔。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人影,还有说话的声音。
他听到许香薷问:“李盟主今日这一身本事怕是连令夫人都不知晓的吧?”
接着一个浑厚的男声先是愉悦笑了笑,再道:“此事只需许姑娘知晓便好,夫人那边,还望姑娘能够帮忙隐瞒一二。免得她多想,更添思虑。”
“香薷自是明白,这事亦是不好对外人道的。”
说着两人又心照不宣地笑了几声。
听得荆芥目眦欲裂,一掌轰开那些红幔,怒喝一声:“无耻之徒,竟敢辱我所爱!”
☆、65|六十五
许香薷只听得荆芥一声大喝,那红幔便被层层搅碎,而后一道带着超强劲力的掌风迎面而来,这掌来势汹汹,卷着万分的怒意。
李一贵先是一惊,从桌案前翻身而起,匆忙迎出一掌。
双掌相对,真气形成旋风在两人周遭肆虐,由掌心处传出的强大内力迸发出迫人气势。
李一贵暗惊对方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他趁机看向荆芥,本以为会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没想到是个细皮嫩肉的少年人,这人面貌生的十分俊俏,饶是见惯好面相的李一贵都惊了一把。
要不是此时对方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杀气,他可真想叹一声:“少侠真是好俊的脸哪!”
荆芥是真想杀了眼前这人的,他用了近八成的功力,只想将此人击杀当下,此时此刻他全然忘了不要手染血腥的誓言。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不停重复着——
杀了他、杀了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荆芥,放肆!”
一声怒喝响起,荆芥心头一震回过神来,几乎是瞬间就收了掌。
那头李一贵见对方收了攻势,也听得许香薷的话,亦是连忙撤招。
两人从对掌到分离,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
好在大家都是收放自如的高手,没出现撤退不及时而被误伤的菜鸟状况。
暗暗搓了搓发麻的手心,要不是碍于时机和身份,他真想向对方请教下,如此高深的内力是从何处得来的。据他所知,也只有月神教的历任教主有这般神异的功力,不过他也知道学了那功法的人自此也再不可动杀心。
人在江湖,天天慈悲为怀可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所以李一贵从来就不羡慕那群人。即便没有剃度,那也跟和尚差不离了。
眼前人是完全不同的,他刚刚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意,若不是许香薷喊停了他,就算他不死,恐怕也得受些重伤。
许香薷可没空去管李一贵现在的复杂心境,她走到荆芥面前,刚伸出手来,荆芥就自动自发把脸一歪,做出一副乖乖挨打的姿势。
许香薷先是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再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手摸上荆芥的脑袋,她道:“既然知道要被罚,为何还做这样鲁莽之事?”
荆芥任由许香薷的手抚摸着自己,他握住许香薷的另一只手,紧紧捂在怀里:“我以为……”剩下的话他还是咽了回去。
怒急攻心之下,哪还能有精力去分析周遭环境,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这里分明就是一个书房。书案上放了一对的书卷,还有一方研好磨的砚台,一只毛笔横放在宣纸之上,墨色已经洇湿了大半纸张,在书案对面,则放了一本翻开的书卷。
从现场来看,应该是许香薷正在看书,而李一贵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堂堂武林盟主竟然是个有极高文学造诣的人,这在江湖上定会引起很大的波澜,而他的夫人自然也会忧虑他不学无术。
此间种种,才造成了荆芥先前听到的那番话,引起如此大的误会,还差点失手伤了人。
想通一切之后,饶是傲如荆芥,也是红了脸皮,转而朝李一贵深深一拜:“李盟主,方才是在下莽撞,多有得罪。”
李一贵倒也心宽大度,他朗声笑道:“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许姑娘能教出如此人才,也是让李某颇为羡慕啊。”
“哪里哪里。”教出的娃被人夸,许香薷自是高兴的,不过嘴上还是要客气两句。
荆芥却是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现在他最厌恶听见的就是把他和香薷当成是师生或者姐弟来看,要不是香薷在场,他真想再给李一贵送去一掌。
每天光是想着怎么改变香薷的看法就快耗尽心力了,偏偏还有这么多看不懂眼色的人来从中作梗。
心中虽是不满,荆芥还是不忘在许香薷面前扮乖,所以脸上也是跟着带了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李一贵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差点没被冷得打颤。
这人——不简单啊!
误会解除之后,李一贵又重新摊开一卷宣纸,将先前那份揉成团扔在一旁。
许香薷坐在对面,扔捡起先前那本书卷,捧在手中认真看起来。荆芥趁机看了眼书皮,上面写着《一贵风云游记》,角上还盖着李一贵的印戳。
讲道理的说:真是闻名不如见字,丑的不堪卒读。
“荆少侠的功力不比李某的弱,一炷香后的第二次疏导,便由荆少侠来代劳,如何?”李一贵刚提笔写了几个字,这才刚想似的补了一句,“那些掌门怕是要等到明日才能领悟完毕,写完这卷,李某还要去处理几件事情。”
荆芥自是欢喜,不等许香薷回话就应道:“李盟主有事自去便是,香薷我会照料。”
许香薷看了荆芥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李一贵写完手上那张宣纸,将其晾在书架上,果真告辞离去。而屋子里点的那柱宁神香也快要燃尽。
荆芥一动不动坐在许香薷旁边,眼都未眨地看着许香薷。
那视线实在是太过炽热,许香薷被盯得没法安心看书,她干脆将书放下,无奈地看向荆芥。
“你有话对我说?”
荆芥摇头。
“那你看着我作甚?”
荆芥不答,只是眼神也未放开。
许香薷指了指对面那层书架,“原以为李盟主也是个目不识丁之人,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丰富的藏书,这间书房中的很多都是孤本,看了之后会大有裨益。我现在正看的这本,是李盟主年轻时带着夫人走南闯北的所见所闻,其中收录了很多武林前辈的轶事。既有趣,又发人深省。”
顿了顿,许香薷拿起刚刚看的那本:“或者,你想看这本?”
荆芥终于动了动,他上前捏住许香薷的肩膀,熟稔地揉了起来:“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