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槐难得露齿一笑:“记得,以身相许嘛。”
他长着一张俊逸逼人的脸,恍然一看端的是正气凛然,不笑的时候又自带着几分威严。他这一笑,眼角挑起,唇线扬起优美的弧度,惊艳了许香薷一眼。
然而听见他的话,许香薷还是脚下一个踉跄,懒得再跟他贫,干脆直接走了。
惊槐在屋子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打了个响指。
“教主。”几个黑衣人出现在惊槐四周,俯身行礼。
“保护好教主夫人,若是她有半点闪失。”惊槐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几个黑衣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属下定竭尽全力!”
言毕,几人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几个黑衣人依靠独特的隐匿功法向许香薷离开的方位跟去,其中一个黑衣人一边脚踏屋檐,一边疑惑道:“特使什么时候成教主夫人了,我不过是前两天回老家看了下娘~亲,他们把亲都成了?!”
“我也没听说,他们难道是私定终身?”
“呸!我们教主还需要私定终身吗?”
“但我看特使对教主一直没有好脸色啊,以前那么多美人投怀送抱,教主也是不理会的。”
“估计咱们教主就好那一口吧。”
几人聊上了瘾,没注意迎面飞来的水,顿时被淋得蒙在当场。
李顺笙将手中的茶壶放在一旁,撑开骨扇,凉凉地道:“若是教主知道他的隐士这样八卦聒噪,你们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呢,嗯?”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吓出一声冷汗来,最后都惊恐拜倒在地:“少主饶命!”
李顺笙嗤笑一声:“谁稀罕要你们的命,要我不告状也可以,帮我做件事。”
其中领头的黑衣人先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道:“但凭少主吩咐。”
两教的比赛充满了不确定性,唯一的硬性规定的,教主不得参与,他们比赛的地点不在两教的任何一个区域,而是外海的一个偏远小城,那里终年黄沙漫天,聚集了各种各样穷凶极恶之徒,是个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地方。
想了想,许香薷还是不准备把沈祝恭带上了,她担心这胖团子到时候遇见危险护不过来。虽然嘴上跟惊槐说要带上,还是不敢拿她的性命来冒险的。
她把沈祝恭带到了圣姑那里,惊槐对圣姑一向是尊敬的,谅他也不敢去找圣姑要人,来玩什么小女孩换装游戏。光是想想,许香薷就觉得恶寒。
反正她已经跟惊槐说好了,等到比赛一结束,不管是她赢了还是拿到了完整秘术,她都算是完成了任务,到时候她就能离开月神教了。
她可还记得自己貌似在要灵谷还有一大份财产没去领取呢,到时候去要灵谷里隐居,也能安然过上一辈子了。她有时候也会疑惑,要灵谷那么好的地界,她怎么就想不开离开了呢。
从月神教往外海,需要航行一个半月的时间,月神教有专门造船的机构,经过几百年的改良,已经能够经得起大风大浪,带上百来个人航行是没有问题的。
月神教教众上上下下加起来共有四百多人,惊槐就给他配了整整一百个,名义上是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许香薷还是知道他这是在变相地保护她。
虽然现在那一百多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了。
航船在港口出发,因为是用人力加齿轮的关系,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许香薷站在甲板上跟告别的教众说了几句话,就走到船内房间,打算趁着时间还很多,再多感悟下冰洗决和催眠术。
打坐修行的时候时间都过得很快,她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侍女端着烛台走进来:“特使,晚饭是给您端进来还是在外面吃?”
许香薷活动了下筋骨,道:“端进来吧。”那些教众一个个盯着她,她能吃的下去才怪。
侍女应了声,不久后就带着七八个人一起,端着饭菜过来了。看到桌上的十多个菜,许香薷无奈道:“下次跟我准备一两个菜色就好。”
“不不不,刚刚好,做的不错,回去姐夫有赏。”侍女后头冒出个小脑袋来,沈祝恭笑嘻嘻地扑进许香薷的怀里,“姐姐,我想好了,我选姐姐。”
许香薷扶额:“不是让你跟圣姑在一起吗,你怎么又偷偷跑了上来?”
沈祝恭吐舌头卖乖:“我舍不得姐姐嘛,祝恭从来没离开姐姐,分开了祝恭会睡不着。”每当沈祝恭心虚的时候,就会用祝恭自称。
“谁带你来的?”
“是几个黑衣服的叔叔。”沈祝恭早忘了那几个隐士求她保密的约定,和盘托出,“我说要是他们不带我上船,我就告诉姐姐他们在跟踪你。”
沈祝恭天生拥有敏锐的五感,她武学根骨虽然不加,但却是探查方面的好手。
隐卫们再高明的隐匿手段在她面前都像是摆设一样,为此他们还被惊槐罚过好几次,说是连三岁小孩都能轻易找到他们,太丢人。
“你不骗我是对的。”许香薷把沈祝恭拉开,整理她凌~乱的发髫,趁机教育道,“可你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却又轻易反悔,这是不义的表现。”
沈祝恭对戳手指:“可是不答应他们,他们就不会带我上船,但我又不能骗姐姐。姐姐,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许香薷语重心长地道:“祝恭你要记住,每个人都应该是有原则的,如果一件事情会触及到你的原则,你就只有一个选择,放弃这件事。”
沈祝恭一脸纠结:“原则不可以放弃掉吗?人为什么要有原则,不会觉得很累吗?我只是在他们和姐姐当中选择,都觉得很累了。”
“祝恭啊,很多事情你现在还不能明白,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知道了。”许香薷让沈祝恭坐到她对面,又夹了她最爱吃的红烧肉在碗里,“现在不要想那么多,早点吃完饭睡觉吧。你现在的原则是,要做一个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夜里,睡在许香薷身侧的沈祝恭忽然踢开被子,小胳膊小~腿胡乱地挥舞着,口中喊道:“我不要原则,我不要原则!”
许香薷把她的手脚又按了回去,给她盖好被子,忍不住笑道:“这孩子的心性,真是比她哥哥差远了。”
说完就愣住了,她又不自觉提到了沈祝恭的哥哥。最近她好像总会无意识地提起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在她的脑海中完全没有印象。
许香薷开始有点好奇,消失在她记忆中的人,到底是谁。
☆、32|三十二
“听闻外海是个蛮荒大陆,那里的人饮毛茹血,是个真正残酷的地方。以往去了外海的前辈们,回来都说此生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要再去外海,那不是个人待的地方。”
“那你怎么还跟我去,真的不怕?”
“那都是些吓胆小鬼的话,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哪里会惧那些宵小。家父曾告诉我,去外海大陆什么都能露,唯独不能露怯。”林寻艺抱着剑,凭栏眺望无边无际的海岸,感叹道,“弱者在那里是无法生存的。”
海岸线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表明他们离风云大陆也越来越远。远处的海天相接在一起,仿佛永远也都不到尽头。朝阳正在缓缓升起,橘红色的光映头了大半天空。
这里的景色极美,但能一起欣赏的却没几个人。他们乘坐的是半年才会出发一次的商船,船上除了忙碌的船员,还有几个面色不善的江湖散人。
在以往,能去外海的人从来只有两种,躲祸的和追债的。
荆芥饮了一口葡萄汁,毫不在意:“听你说来,那倒是个有趣的地方。”
“确实有趣。”林寻艺也捡起酒杯给自己满上,一口下肚,却是连连摇头,“荆兄,这么多年来,你怎么还爱喝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不好喝?”荆芥也就随口一问,倒没真想听林寻艺的回答,轻啜了一口,他也将视线放到了远处。
那样一个不安全的地方,香薷真的会在那里吗?荆芥心里也不确定,但总归是要去看一看才能放心的。
也不知道带的葡萄汁,她还喜不喜欢喝。
***
“鳤鱼牙齿,三两银子一颗。”
“玄铁石甩卖了,要的赶紧来买,价高者得嘞……”
“死斗死斗,赌金百两生死不论!”
船还未靠岸,码头嘈杂的声音就传入了许香薷的耳里,她不再打坐,走出船舱。
离码头还有几丈的距离,可以看见码头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许香薷问掌舵的:“这里经常会有船只往来吗?”
掌舵的名叫凌子明,二十年前来过这里,他对这边的环境也比较了解,听到许香薷的问话,他道:“并非如此,这业障城的集市一般卖的都是海品,那些刚从海中捕捉打扰的东西,越是新鲜就越值价。所以他们常常就地卖价谈钱,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集市。”
许香薷点头:“我们要去的流沙城离此处有多远?”
凌子明道:“从此处前往流沙城,快马需要半个月左右。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可在此稍作修整,明早再出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