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院子可是李茹姥爷和李茹亲妈的出生的地方,现代的时候,李茹也常来玩过的,有啥可担心的呢?
张桐材他们俩人走进了院子,后头还跟着看热闹的,一伙人一进院就惊叫起来。
这院子里就跟被一只耗子精给来过一样,东一个坑,西一个洞,除了中间有条小道走人,几乎都没处下脚了。
“呀!南岛人肯定是听说老张家祖上有钱,这是来挖宝来啦!”
“就是来!听说南岛人在县城里少说也卷走了几十个大户人家的财宝!”
“嗐,我看他们是来迟了,老张家就是有银元,也早就被来花给卷跑了!”
张桐材他们用布蒙住了鼻子和嘴,小心翼翼地推开堂屋的门……居然没有!
当他们从小屋里抬出了个麻袋的时候,好几个远远站在那儿围观的妇女吓得捂住了眼……李茹好笑地心想,那你们是来干啥的?听现场?
69.穿回(大结局)
这个好几年没住过人,只住过一具白骨的院子,被清理收拾了好几天,虽说新时代不提倡过去的封建迷信了,要搬进去的两家人还是在夜里偷偷地点了香,敬了神,这才约好了一同搬进去,正好是李茹知道的格局,一家半个院子。
搬进去没多久,两家人就都办了喜事,娶进来两位新媳妇,大红的囍字帖在院门口还有院中各处,院子角落里搭了鸡棚,喂了两窝鸡,房后又养上了猪,院子里的烟火气就多了起来。再也不是那个人人路过都要绕道走的阴森院子了。
李茹特意去看过小椿的媳妇,这位媳妇身材高挑,圆盘的脸,做事挺利索的,大概是因为有血缘的关系,李茹看着就很亲切,屈指一算,李茹的姥爷大概也没几年就要降生了……
初夏的后晌,从西边的山道上走来了仨人。
男人和妇女都是三十来岁,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跟在他们身后。
男人背着个包裹,妇女的怀里有个婴儿,拿头巾系得牢牢的,小婴儿睡得正香。
少年却是东张西望的,又是好奇又是激动。
妇女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慢,男人伸手扶了她一把。
“他娘,走不动了,要不把闺女给我抱吧?”
女人赶紧迈了一大步,摇摇头,“不用,我抱得动,你还背着那老些东西呢。”
她望着熟悉的山,熟悉的路,也高兴激动,可更有忐忑不安。
“我,我就是害怕。”
“怕啥呢?”
“怕人家笑话我。”
好好的人,去给人家老头子当了小老婆,当了小的也就当了,这政策不一样了,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回来也就回来,还带了个外路的孩儿……
女人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孩儿,那家人虽然是地主,可过日子别提多仔细了,那是一针一钱一粒米都恨不得登记着用呢,养活孩儿也是,她在那家生了两个孩儿,结果她要走了,那老太太就非让她把赔钱货女孩也带走,只留下男孩儿,还说女孩养大了贴心,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才能让她带走呢!
也幸好,她男人千里迢迢地来接她走,不然,要是不来接她,她带着两个孩儿,怎么有脸再回来?
“笑话甚呢!能活着比什么不强?”
男人叹了口气,摸了摸像小狗一样跑过来的儿子的头,十来岁的孩儿,瘦巴巴的,显小,不过不管怎么说,是活下来了。当初,要不是……没有那五斤粮食,他也回不到村里。
见女人还是愁眉不展,男人就宽慰她,“你放心,实在不行,咱就搬去镇上住,我不是跟你说了,在回来的路上,我碰上了个河东的孩儿,叫个小光,后来认了干兄弟,小光就娶的是我二姑家的绵花,这会在镇上木工厂里当工人,我走前几天,小光还跟我说,厂子里头可能要招几个搬运工,他私底下问过了他们队长了,那队长说,尽量给留上一个名额……到时咱就住在镇上,都不认识咱,哪还有闲话呢!”
说起来他寻回了媳妇和儿子,原本孤零零的一个又成了一家子,还有甚不知足的?
女人心里舒了口气,脸上也放松了,“嗯,都听你的!”
这夫妻,当然还是原配的好了……说起来,还要感谢新政策呢。
李茹侄子一家果然遂了愿想,真的在镇上木工厂里找了工作,侄子当搬运工,侄媳妇在食堂做饭,一家子就在镇上定居了下来。
村里好些人说起来,那真是羡慕嫉妒得直歪嘴。
“真是好事都让他们赶上了!都是一个村的,小光的嘴倒是紧!”
小兰和大林结婚的时候,就是新政府建立后的第二年,那会小兰十八岁,大林二十一,在村子里头都算晚婚的。
大林的情况跟别人家不太一样,他虽然有亲娘,但显然亲娘不可能给他出聘礼,当然了,李茹也没想着要,两个人都是在一个家里长大的,聘礼陪嫁什么的都是左手倒右手,李茹就不想大办,谁知道婚宴的那天,好多来上礼的客人!
本村人也就算了,南岭的段家,回了西王庄的刘老杈家,不坡村,东平村,甚至还是河东的村子里,几乎都有五六家来上了礼。
为啥呢?
经过这些年的学习实践,李茹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妇科老中医了……
一般不严重的病人,就自己走着来谷堆村看病,要是严重些的,就派人来请李茹上门。
那东平村的香草就是李茹给调理好的。
一把小银剪,一包药,一团布,就是李茹行走在方圆数十里的行医三*宝,名头都传到了河东邻县的邻县。
有时候接生,都要来请李茹去,不过李茹知道妇产科里头的水太深了,她这两下子还真不敢胡乱试,就都婉拒了,然而同村人谁家媳妇快生了,来叫她去搭把手,她也没法推辞只好去了,幸好凡是她参与的,还没发生过事故……这可把老桂花给气坏了,她现在的活儿都快接不到了,顶多接几个外村的……因此把李茹给恨得不行,背地里直对人说,李茹就是靠着拼命拍人家杜大夫的马屁,这才偷偷学了几下把式,实际上连皮毛都没学到哩!
对于这种传言,李茹也不放在心上,一笑了之。
但给人看病几年,只收些鸡蛋麻糖之类的东西,诊费都很少收,结下了不少善缘,因此李茹家一办喜事,这来上礼的真是络绎不绝,放礼物的小屋都快堆不下了,把来帮忙的几个妇女羡慕的直砸嘴。
正是人声喧闹,忙忙乱乱的时候,李茹家的院门外却又走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
这两人身穿挺刮的军装,军装的肩膀上头还挂着章,脚上穿的是亮闪闪的圆头皮鞋,腰里的武装带上还佩着木仓,浓眉大眼,目光锐利,一看气势就不一般,一张嘴,声音洪亮,半个院子都听得到,“大林呢!大林!”
院子里正忙活着的干活人,正吃喝说笑的客人们都愣了。
这来的是谁,可比许同志他们还有派头还有架势呢!
再一听这人说话的口音,明明是咱本地人,还有那眉,那眼……有那二十来岁的汉们就疑惑上了,这怎么有点像老高家的人?
大林听了唤声赶紧出来,一看见那身材高大,站得笔直跟棵柏树似的军人,大林瞪着眼认了半天,眼睛就湿润了。
“五,五叔!”
“俺孩长大了,都要成人了!”
高有武紧紧地搂着大林,拿大巴掌拍了拍大林的后背,忍着泪水笑呵呵地,“怎么样?高兴吧?你五叔俺还活着哩!”
叔侄相认这样悲喜交加的场面,让在场的好多人看着都眼角湿润,高家老五是命大啊,不但活着,看这模样,还是发达了……可还有更多的人,一去就没了信儿,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见面的一天了!
但看到高有武这样精神风光地回来,就好像给那些有失散亲人的多了个念想,万一呢!也兴许说不定什么时候,那没了音信的亲人,就能这样笑嘻嘻站在院门外,大声唤着自己的名字呢?
高有武被大家伙围在中心问东问西,反倒比今天的新娘新郎都风光,不过新娘新郎也不在乎就是了。
原来高有武是跟着他二嫂和老四一起逃荒的,一路上碰到了好多次危险,什么狼群啊,劫道的啊,幸好高有武和老四两个人都会武,特别是高有武,从小的身手就在兄弟里头是最好的,这些危险都险险避过,最后一起往南到了梧桐县,高有武看着二嫂和老四都落下脚了,他就跟他们分别,投奔了沁城的根据地。
高有武身手好,打仗有血性,很快就当了小班长,立了不少战功,现在已经任了连长,那个跟着他一道过来的,也是他们这儿的,西王庄的,当初也是被土匪给抢了过不下去只好去逃荒,如今也是排长了。
高有武去年才从西南那边打完仗回来,那头也是地形多山,被大小匪寨控制着,高有武这个山里人出身,到了那儿倒是挺适应,还立下了几个二等功,不过胳膊受了一次伤,上级就安排他转业回地方,他如今先在区武装部报了到,上头给了他一个月的探亲假,正好可以回来认亲,顺便再娶个媳妇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