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力气大得可怕,整辆车几乎以他手持的位置为圆心,原地旋转了将近九十度。巨大的离心力几乎要把女孩和司誉辰甩出去。
上一秒还划着地面的刀尖突然高高地扬起,映着苍白的冷光,就要当头劈下——
早已开启【臂力增强】与【隐匿】技能的时初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了他的手臂。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拖住他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扯得一个踉跄。他起初惊愕,眉头一皱,旋即缓缓化作一个了然的微哂,脑袋转向她所在的位置,精准无误地对上了她的眼睛,语气里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十分明显的欣喜,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原来是你。”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驾驶座上的女孩一记手刀砍在他的手腕,见他吃痛,用力扭转方向盘,狂踩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她紧紧抱着他,一秒钟也不敢松手,直到看着那辆玩具赛车消失在视野里,才松了口气。
被她抱着的人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还将手里的长刀掉了个,刀尖指向地面。随后他在她的虎口稍微施力一掐,松了她的手臂,转身面向她。浓妆之下的他似乎是觉得好笑,犹带血腥气味的手抚上她的侧脸,指腹摩挲着她的颧骨,“怎么了,小家伙?你不是很怕这些怪物么?我替你砍了还不好么?”
时初倒吸一口冷气。
作者有话要说: 时初OS:哎哟妈呀我的祖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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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3
愿逝者安息,世界和平。
☆、你所看到的世界
她确认了一遍,自己还在【隐匿】的状态,他便能够准确地判断她的位置,对上她的视线,甚至摸到她的侧脸,就好像【隐匿】这个技能对他完全无效似的。
还有,什么叫“我替你砍了”?
难道F世界的她和司誉辰在他眼中都是以怪物的模样出现的?
她动了动嘴唇,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个问题在嘴边转了一圈,迟迟没有问出口。
他似是察觉了这个小动作,问:“想说什么?”
他是真的能够看见自己么?
瞥一眼身后,F世界的两人已经不见踪迹,她自知再隐藏也没有用处了,但觉得突然现身不妥,便开口回答:“没什么,就是好奇你怎么看见我的。”
“我看不见你。”他答。
“那……”
“只是能够感觉到你,”他的指腹拂过她的眉骨、睫毛,顺着她鼻梁一直往下,按在她微翕的嘴唇处,来回捻着,“我也不会问你是如何做到隐匿身形的,放心。”
“但是呢,有一个问题我需要问你……”他听见了身后的一点动静,没有立即回头,而是低头在她唇角轻轻一啄,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等我解决了那边这群大家伙们再说吧。”
她循着司誉辰指明的方向望去,彩灯爆裂的漆黑中,是一双又一双金黄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的方向。在暗处翻滚的嘶吼与喘息渐渐盖过了呜咽的风声,人形的怪物踏出黑暗的藩篱,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它们带来了涌动的雾气,伴随着一种无声的浩荡,翻卷着吞没了旋转木马。
时初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中的长水管。
“别怕。”司誉辰摸了一把她的脑袋,漫不经心地说,言毕提刀而上。
银色长刀切开弥漫的浓雾,在怪物的嘶吼声中隐没复出。一个个扭曲的人形身影接连倒下,一道道暗红的液体弥散化开,染红了雾气,只能见到一个瘦削的人影出没在令人作呕的腥腐糜烂混沌之中。
他没有回看一眼。
怪物很聪明,一点点不同寻常的举动都能引起它们的怀疑。
它们源源不断地从雾气中诞生,杀完了一批又来一批,没完没了地朝司誉辰扑来。他渐露疲乏,身上落了不少伤痕,挥刀的动作也愈发慢下来。时初在心里干着急,掂量了自己的攻击力又无法帮上一点忙。
不一会儿,这个F世界的司誉辰创造出来的记忆迷宫就要坍塌了吧,可迷雾中的提刀身影就快要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隐没在混乱打斗声中的“嘻嘻嘻”。
对了。
小木偶军团兵分两路,一路按逆时针的方向朝着旋转木马的方位前进,一路则是按顺时针方向。她身后的小木偶军团正以肉眼可见的可观速度全速前进,这群没有智慧的生物遇到任何活动的生物都要围拢了打闹一番,不如……
时初撤销了【隐匿】技能的使用,转身面向那群小木偶伸手挥舞了几下。小木偶见到了活人,愈发兴奋地嘻嘻笑了起来。她估摸着差不多了,掉头跑向雾气中的怪物,一面用水管敲击地面,一面声嘶力竭地大喊:“过来啊,你们这群蠢货!”
不少怪物闻声向她靠近,她开启【臂力增强】技能,举起水管抽在它的脸上,见小木偶涌了过来,连忙开启【隐匿】。
迷雾中充斥着“嘻嘻嘻”的杂乱笑声,此起彼伏,极大地干扰了用听觉判断猎物位置的怪物,她趁乱拉住司誉辰的手,将他拉出混乱不堪的战局。半人高的小木偶被怪物们一只一只地拍飞,好在数量多,成功缠住了怪物。时初一面躲着被甩出去的小木偶,一面拉着提刀拨开小木偶的司誉辰狂奔到摩天轮下,拉开一个座舱的大门就坐了进去。
她用全身力气抵着门,直到座舱升至离地不少的距离才敢倚在座位上大喘气。摩天轮座舱的隔音效果极好,几乎听不见下面混乱的打斗声。她抬头往上望了几眼,F世界的她与司誉辰在快要抵达出口的位置,她怕他们发现自己,并没有撤销【隐匿】技能。
然而司誉辰再一次准确无误地捉到了她的手。
他坐过来,摸到她的头顶,在这上面揉了揉,笑着问她:“怕么?”
“……嗯。”
他似乎对这种“和空气说话”、“抱着一团空气”的相处模式颇为淡定,该摸哪儿掐哪儿通通准确得很,一点儿也不见违和,“怕还过来。”
“……怕就不管你了么。”
“这种情况下,正确的做法就是自己开溜。”
她撇着嘴巴不说话。
“对了,你刚才为什么阻止我砍那两只怪物?”
“怪物?他们不是怪物啊。”
“嗯?”他的眉梢明显地一跳,随后陷入了沉思,“原来真的不是怪物么……”
她没能听清他接下来的话,因为整座摩天轮的座舱忽而剧烈一颤,大概是由下面激烈的混战所致,司誉辰护着她的脑袋,后背重重撞击在玻璃窗上。
头顶的强光忽现,是F世界的司誉辰打开了出口的大门,他也在一瞬间抬头望过去。一点模糊的影子落在他眼底,洗去了他步入梦境之后一直以来蒙在他眼前的雾瘴。
那一刻,他看清了没入光亮之中的人。
***
司誉辰醒来的时候,一只手环在时初颈侧半饱着她。她还未醒来,双手则是搂着他的腰。在睡梦中的她眉头紧皱着,嘴巴咬得紧紧的。
他越过她摸到了她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了锁。屏幕左上角显示的运营商是一个简单的R,他对着这个字母暗自出神,脑海里首先闪过两个字母“RC”,但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或是忘记了,随后才联想到自己的英文名Raymond。
她手机屏幕上这个与众不同的运营商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他打开她的通讯录,在最近通话的第一个联系人这儿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但署名并不是他,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名。他试着拨打自己的手机号,铃只响了几下,便转为不在服务区的机械女声。而他的手机丝毫没有动静。
情况与他拨打她手机时一模一样。
既然是这样,那么她是如何打通他的电话的呢?
他按灭了手机屏幕,把她的手机藏在枕头底下,复而看了一眼她的睡颜,不自觉地弯了唇角。
他抬手摸了摸,这好像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自前些天他们在同一张床上醒来,他便发现了异样——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与他从前所“认识”或者“听闻”的那个时初完全不同,比从前那个呆了不少,却讨喜很多,刻意为难她也没有意想之中的暴怒,反倒使他生出一点愧疚。
真正让他提起兴趣的,是她对那节课的看法,虽然是一副阅尽天下科幻小说的门外汉的说辞,但着实有趣。这也明确地指向了一点——她与原先的这个“时初”,彻底不同了。他不免开始往“被下降头”、“被附身”、“中邪”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解释上考虑,带她来到自己的实验室,故意流露出好感,连结了他们的体表电流。她体表电流大小换算成的数值,与他接触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他悄悄将那组数据清除了。
而在此之前,他们的指尖迸出了火花。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仿佛从此在他心头接了一根细小的丝线,将他一点点往她的方向扯,让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对她说出了“可以吻你吗”这样的混账话。混账话啊,他怎么就对一个才真正认识不久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了呢。
但,她的嘴唇好像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