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是他的嫡长子,但沈钰生母去世的早,随后他自小就被接到宫里同王爷做了伴读,日常不在家,父子之间的感情难免会受影响。且自己随后续弦了,长女同继妻之间的关系不好,连带着发妻生的一双儿女同自己之间也是越发的生分起来了。随后沈钰又年少成名,职位越来越高,所以有许多事,譬如说就是婚姻这样的终身大事,若认真说起来,沈钰纵然是会提前和他说一声,但也不过是通知他,而不是与他商议。
原本他如何会看得上叶明月?想着沈钰这样的,不说配一个公主,配个郡主县主那也是绰绰有余的,但无奈沈钰当时直接甩下了一句话:“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主。不然我宁可一辈子不娶。”
英国公当时只气得暴跳,但也无可奈何。后来又有太后从中作伐,这门亲事他自然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现下沈钰过来同他说他这两日就想迎娶叶明月进门,沈畅就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沈钰和叶明月原定的婚期是三月初八,若是没有中途出来插一杠子的边境战乱,现下他们早就成亲了,所以现下沈钰回来了,说要立时成亲,沈畅也可以理解。
左右一应新房之类成亲要用的东西老早是准备好了,便是这两日成亲,那也不至于忙乱,于是沈畅便也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次日正好休沐,沈钰打点了礼物,穿了一身簇新的衣袍,去找自己的岳丈大人商议这两日迎娶叶明月过门的事。
但叶贤嘉的意思,过得几天就是八月十五,是叶明月十五岁的生辰,莫若让她过了十五岁的生辰,八月十六这日再让他们成亲吧。
今儿是八月十一,离八月十六还有五天,沈钰原是等不得的,恨不能现下就将叶明月娶回去,但无奈叶贤嘉坚持,沈钰最后也只得同意。
晚间又偷偷摸摸的翻墙来找了叶明月一次,但被叶明月给踹了回去,并且勒令这几日晚间他都不能过来了。
原来薛氏舍不得叶明月,一说到叶明月八月十六就要出嫁,她眼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落,说什么这几日晚间也要同叶明月一块儿睡。
而且薛氏也想着,毕竟是闺阁不怎么出门的姑娘,夫妻之间的事叶明月哪里晓得呢?为免到时新婚之夜闹了什么笑话出来,所以有些事还是要同叶明月说一说的。
但哪里晓得这样的事叶明月和沈钰之间已经是偷偷的试过一次了。可当下叶明月听得薛氏同她说这样的事,又不好同薛氏说自己非但是晓得这些事,而且都已经做过啦,您就不用担心啦,也就唯有红着脸听着薛氏说而已。
在准备成亲的这几日里,沈钰还特地的去找了一趟林文山。
所谓的狗仗人势,小人得志,说得应该就是林文山这样的人了。
自从叶明珠被皇帝纳入宫做了惠贵人之后,不说整个武安伯府,便是林文山,在外面都是说自己的表妹在宫里做贵人,而且又怀了龙子,往后是一定会做娘娘的。自然就会有那等人来奉承他,说着什么,若是这样算起来林文山也算是皇亲国戚啦?若是您表妹真生了个龙子下来,那还得管您叫一声表舅爷呢,您往后可不就是擎等着享福啦?
于是林文山便飘飘然起来了,书也不读了,这样快中秋的天气了,他还整日手里摇着一把洒金川扇儿到处招摇,逢人便说他家里出了一个在宫里做娘娘的表妹。
不过这日摇着扇子在外面招摇的时候,忽然就被个人给堵住了。
那人穿了青灰色的袍子,左脸颊上一道又斜又长的刀疤,瞧着就极是可怖。当下他环着双臂站在他的面前,垂着眼冷漠的望着他。
林文山心里就打了一个突,握着扇子的手都在发着颤,不过面上还是镇定的在问着:“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拦住我的去路?你晓得我是谁么?”
周泉心想,我自然晓得你是谁,不然我拦着你的路做什么?
但他并没有答话,只是伸了右手,老鹰捉小鸡似的拎着林文山就往旁侧的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走。
林文山大惊,当下面上的镇定也装不下去了,转而是煞白了一张脸,一面手脚并用的挣扎着,一面就喊道:“我表妹可是在宫里做娘娘的,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我?我要让我表妹抄你九族。”
周泉嫌他聒噪,可巧旁边有户人家昨儿刚砌了墙,墙头上的泥还没干透呢。周泉身量又高,当下伸手就抓了一把半湿的泥塞到了林文山的口里。
林文山被猝不及防的塞了一嘴的泥,还没喊出来的话就被中途给堵了个严严实实。而且由于是第一次被塞了满嘴的泥,他没有经验,又是在惊慌之下,不留意倒吞了些许泥巴下去。那腥味只呛得他立时就要吐,但偏生口中满满的又是泥,哪里还吐得出来?原路又照样的咽回了胃里去。
一路苦不堪言。不过好在很快的就到了。
小巷子尽头还站了两个人。一个穿了月白色的袍子,瞧着俊雅,抱着双膝站在那里,面上还有笑意。一个则是穿了墨色的袍子,极是俊朗。只是浑身气质过于冷冽迫人,一眼望了过来,浑身的血液都要冻僵了一般。
正是郑云和沈钰。
周泉拎了林文山过来,然后劈手就将他给扔到了地上去。
郑云在一旁就笑道:“哎哟,你也手脚轻点啊,可千万别摔了这位表舅爷啊。”
说完自己又走了过来,伸脚踢了林文山一脚,笑道:“这泥巴竟然是这样的好吃?表舅爷都舍不得吐出来啊。”
郑云的这一脚那是不用说了,比方才周泉将林文山扔在地上的感觉可痛了几十倍不止。
当下林文山想叫,但满嘴的泥巴,哪里叫得出来?也就闷哼了一声。
沈钰这时也走过来了,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若林文山那日拦着叶明月只是对她表白自己的心意也便罢了,这原也没什么,他也不会来追究林文山这事。只是林文山千不该万不该对着叶明月表白之后还要对她动手动脚,说什么他现下不比往日了,叶明珠做了贵人,往后是定然会提携他这个表哥的,只要叶明月跟了他,那往后必然就会有泼天的富贵。
据沈钰遣了两名一直暗中随行保护叶明月的锦衣卫校尉所说,那时叶明月是对着林文山严词拒绝的,而且也极为生气,立时就要同丫鬟离开这里,但林文山却伸手去拉叶明月的胳膊,不要她离开。若非最后那两个校尉见状不对,立时出来干涉,谁晓得林文山最后会对叶明月做出什么事来。
沈钰想到这里,望着林文山的目光便越发的锐利了,简直就要沁出寒气来一般。
这样一个龌蹉的人,竟然敢伸手去拉他放在心尖上的叶明月。
☆、第135章 沈钰大婚
纵然林文山平日自诩自己相貌不差,可是现下他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时,同为男人的他都不得不惊叹对方相貌的俊朗。
但是这个俊朗的男人现下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看着他的目光带着浓重的血煞之气,只消一眼,就足以让他心中满是恐惧,随后不由得就觉得裤子里冰凉一片。
他想跑,但这个男人已经上前,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明明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但林文山就是觉得背上似是泰山压顶一般,只压得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身体内的五脏六腑下一刻就会爆裂一般。
他只觉得有浓重的腥甜之气自腹中涌起直至喉间,但偏偏被嘴中的一嘴泥巴给挡住了,一口血沫子又被原路给呛了回去。
这时就听得那个男人在嗤笑着:“你也就这么点能耐?”
随后林文山就觉后背上一阵轻松,想来是那个男人将踩在他后背上的脚收回了。
只不过他才刚松得一口气,但陡然之间那口气就又提了起来。
那个男人竟然是用穿着鹿皮靴子的脚踩着他的右手,随后渐渐的用力,慢慢的碾断了他右手的五根手指。
所有的痛呼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出不来,林文山只痛得额头冷汗淋淋,整个人就要晕厥过去一般。
好在这样的酷刑并没有坚持多长时间,那个男人终于是收回了脚,随后转身扬长而去了。跟随着他的那两个人也随即跟了上前去。
林文山直到现在都还不晓得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是因着什么事得罪了对方,竟值得对方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而很显然沈钰也没想让林文山晓得他是什么人。
这样一个街头混混似的人物,他觉得都不屑于让对方知道他是谁。
等林文山的这事过后,沈钰便又开始准备着他和叶明月成亲的事。
虽说成亲的一应东西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都准备好了,但沈钰总是想要给叶明月一个隆重的婚礼,让往后京城里的所有人提起来的时候都艳羡叶明月,所以他总是尽可能的想将所有的事都办得尽善尽美,不允许出一丝差错。
转眼已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适逢叶明月十五岁的生辰。
去年叶明月十四岁生辰的时候沈钰送的是一支蝶恋花缀着小铃铛的步摇,这次十五岁的生辰他真是恨不能将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叶明月的面前来。
红珊瑚手钏,翡翠碧玺头花,珍珠步摇之类的各色珠宝首饰,琳琳朗朗的装了两只香樟木锦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