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队伍中有专门的向导,老人也是蛮人,在北境草原生活几十年的。
旁边肖红玉肃着脸问老向导,“最近可有能歇息的地方?”
老向导努了努嘴,直言:“从这里走,方圆十几里地都没有能休息的营地,若是想要度过这篇雪原,少说也要两日。”
老向导一句话让贺三郎脸几乎变成坚冰。
外面有护卫汇报,“少爷,前面还有痕迹。”
贺常棣声音有些发涩,“照着痕迹继续走!”
护卫应“是”后,很快就吩咐下去。
要不是这陆舟和暖棚,就算是他们这一群身强体壮的男人也不能在这样黑夜中在草原中正常行走。
贺常棣按着楚琏他们离开的痕迹追出来,问了那处帐篷主人,他当然也知晓楚琏逃走时是一身什么样的装备。
四人两马如何能在这样的夜晚生存!
他们带着陆舟一路追来,就在路上遇到两具冻僵的尸体,还是两个男人。
瞧方向,恐怕是萧博简的人,也是追着楚琏去的。
连他们都没能在这样的天气下活下来,何况是楚琏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贺常棣不愿意再往下想下去。
肖红玉见他一路沉默,忍不住开口安慰道:“贺大哥,你想开点,嫂子既然能逃这么远,她一定有办法活下来的。”
贺三郎看了肖红玉一眼,口中艰涩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往日里计较的那些哪里还能想起来,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看到还平安的楚琏。
不都说祸害遗千年,这个毒妇怎么可能轻易出事!
陆舟静默在黑夜的风雪中行走着,贺三郎简直度日如年,也不知道陆舟行了多久,突然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贺常棣浑身一怔,掀开帘子就亲自出去寻问。
“到底怎么回事,队伍为什么停下来。”贺三郎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深深的疲惫。
李星连忙跑过来,“三少爷,没有痕迹了……”
贺常棣悚然一惊。
什么叫没有痕迹了!当真是一群废物!
贺常棣不顾属下们的反对,要亲自查看。
擅长侦察的亲兵无法只能将他领到消失痕迹的地方。
马匹的足迹就在雪下消失,不管是往哪个方向都再也没有了,贺常棣站在茫茫雪原中央,只觉得自己的心比这北境的黑夜还要冷,仿佛瞬间就被冻住了。
他紧紧捏着拳头,凤目深沉,他对身边所有人属下吩咐,“查!就算是把方圆百里的地全部翻一遍,我也要见到三奶奶!”
他平日虽然也沉默寡言,面容冷酷,可是跟着他的亲兵何曾看到他这么发狂过。
当下众人也只能照做。
小队中的人马各自乘了自己陆舟在周围寻找线索。
贺常棣就站在痕迹消失的那处,像是变成了一座雕像,他捏着拳头,他不相信,不相信楚琏真的会这么消失,死在这里!
视线茫然的落在周围,不远处被亲兵们升了火堆,他视线扫过去,火堆那边,一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块地方奇怪地鼓起了一片。
贺常棣视线原本是随便一扫,这个时候却猛然停了下来。
下一刻,他就朝着那块鼓出来的地方疯狂地跑了过去。
到了那块地方,他修长的手指就那么朝着雪里一插,也不知道触到了什么,贺常棣浑身一震,立即跪在雪地上,用手刨起雪来。
边刨边大喊着。
肖红玉很快注意到他那边,让人拿着铲雪的工具就跑了过去。
“挖,给我挖,但是小心点。”肖红玉瞧见贺三郎疯狂的动作就赶忙吩咐道。
很快,最上面一层几厘米厚的雪被刨去,所有人都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两匹马!而且是两匹已经断气的马。
肖红玉失望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贺常棣却一眼瞥见了被剖开的马腹。
他一双深邃的眸子一亮,一把就扑了上去。
肖红玉以为他看到是马尸,瞬间崩溃,忙就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哀声劝道:“贺大哥,你别这样,这里是两具马尸,嫂子……嫂子她根本就不在这,你想开点!”
贺常棣一把推开这小子,怒吼道:“你说什么鬼话,你嫂子就在马腹里!还不快来帮我把人弄出来!”
肖红玉被贺常棣这猛然推了一把,一个趔趄摔在雪堆里,然后他就呆住了,“什么?嫂子在马肚子里?操!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
贺常棣徒手掰开马腹,就看到里面抱成团蜷缩着的牧仁和那日松兄弟。
即便是马腹,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也不能完全抵挡低温,两兄弟本就体弱,已经昏迷了过去。
贺常棣愣了一秒,见不是楚琏立马就转头要去掰开另一匹马尸的腹部。
肖红玉已经带人提前了一步。
马腹被掰开果然看到躺在外面抱着一名蛮人妇女的楚琏。
肖红玉惊叫一声,大喊道:“贺大哥,嫂子……嫂子在这里呢!”
贺常棣转头过来的时候已经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马腹中闭着眼睛的楚琏,他疯了一般的推开围着的众人,狼狈地扑到楚琏身边,颤抖着手去抱楚琏,当感觉到她身上体温的时候,贺三郎一颗几乎要飞出嗓子眼儿的心这才真真正正落回原处。
☆、第一百九十章:暖棚中
第一百九十章:暖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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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琏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因为她是躺在外面,虽然裹着狐裘,但还是多少受了影响。
贺常棣像是抱了什么稀世珍宝在怀里一样,他紧紧收着手臂,好像他松了一点,手中的人就会立马消失。
楚琏身上实在是算不上好闻,到处蹭的都是马腹里血污,带着腥气,有些叫人作呕,可是贺常棣却视若无物。
对着楚琏那张沾了血污的小脸,他居然还能下得下去嘴。
把在一旁肖红玉吓的一愣一愣的。
想到平日在北境边军的营帐里,贺大哥那些龟毛的小洁癖,现在看到他抱着满身脏污的楚琏,肖红玉觉得有些毁三观。
贺三郎将楚琏抱进陆舟上的暖棚,肖红玉虽然神经大条了点,但还是个很有眼色的小伙子,他识趣的将那座暖棚留给贺三郎小夫妻,自己吩咐了属下,去李星的暖棚和他挤着了。
贺常棣小心将怀里的小女人放在暖棚内的毛皮褥子上。
暖棚里气温比外面的冷夜高上许多,他亲自将楚琏外面沾染了血污的狐裘脱下来扔到了一边,随后又取过旁边湿布巾给楚琏擦拭脸上的污迹。
他深邃的眸子紧紧锁着昏睡中的楚琏,冷酷的俊脸上满是温柔。
他做完这些,队伍中的医者也赶来了。
贺常棣低沉的声音应了一声,医者拎着一个木制的药箱进了暖棚。
贺常棣将楚琏全身用褥子盖好,只露出她纤细的一条雪白手腕。
贺三郎面上严酷,瞧不出情绪,可是拢在袖口下的手却紧紧捏着,盯着楚琏有了一丝血色的小脸紧张的不行。
“如何?”
四十多岁的蛮人医者收回手,恭敬道:“校尉莫要担心,乡君底子好,万幸没有冻多久,只是之前气温过低陷入昏睡,等身体缓过来,好好养几日就没大碍了。这些日子切记要保暖。”
听了医者这样的话,贺三郎才真的放下心。
“去帮那母子三人也瞧瞧吧!”
医者很快离开。
暖棚里的火盆上温着热水,贺三郎拿了沾了热水拧的半干的帕子给楚琏擦手,瞧她一双小手被冻的通红,又用热的布巾裹在她一双小手上,帮她捂手。
楚琏迷迷糊糊,脑子昏沉的很。
先前她是觉得越来越冷,她拼命想要保存意识,可最后还是抵不住寒冷的侵袭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突然就没那么冷了,而且鼻息间还有一股熟悉好闻的味道,紧接着她浑身好像落入了一个温暖火炉中,火炉赤红的火光微微炙烤着她,让她很是舒服。一双手也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包裹住,让她舒服的想要叹息。
楚琏原本紧紧皱起淡眉慢慢舒展开,贺常棣此时就坐在她身旁。
一双深浓的凤眸就盯着她看,贺常棣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被这个毒妇吸引了而已,直到这一次,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掉进了楚琏的“陷阱”里,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之前寻不到她时自己焦躁绝望的心情。
贺三郎盯着床边这个“可耻”的让他挂心的毒妇不知道盯了多久,明明还是那一张脸,一点也没变化,可他的心境早已变了。
楚琏睡着睡着突然感觉到一丝凉意,到底还是在外面,在黑夜中,暖棚里再暖和也定不如营帐。
被暖棚里的温度同化后,楚琏就感受到了冷意。
她之前舒展的眉间再次蹙起,嘴里无意识的喃喃道:“冷。”
出神的贺三郎被她这短短一个字唤回了神,他看了一眼自己周围,见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褥子,怔了一秒钟,想到刚刚医者交代的楚琏要注意保暖再也不能受冻,他突然解了自己脖子上的系带,将身上的皮裘和外袍都脱下,然后躺到楚琏身边,长臂一展就将楚琏拥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