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成听话的点点头,许泽儿不晓得秋原要做什么,但是眼底下苏俨似乎很生气——他一生气就是这个模样,她不想因为这点事情再和秋原起争执,再度让他忧心,虽然不喜欢秋原嘱咐她做事情,但是还是去了。
待人都走后,秋原抽着脸苦哈哈的看了看地上的死蛇,又用木棍戳了两下,她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
其实……她也怕蛇。
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秋原再去找了一根木棍,凑成一双简易且粗糙的筷子,闭着眼睛夹起那一条死蛇,一鼓作气往苏俨的方向冲过去。
这些天来墙头上的凌霄花开得独好,墙角的栀子花也在独独的绽放着,满院子的清香扑鼻,爬山虎翠绿的叶子油亮油亮的,整个院子都透着一股子生机。
苏俨将那些大的柴挑出来,一抡胳膊啪的一刀,木头上碎成了两半,木屑渣滓飞溅得到处都是。
秋原一把就将那条蛇扔过去,还好他反应快,拿斧头简直急离那条蛇堪堪一厘米。
他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就看见秋原白着一张脸,这天不算冷,但是她正在搓着手,有些抱歉的看着他,而后又舒展开,五指拢成拳头掩住嘴唇咳嗽了两声,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你将这个东西剥了吧,我好拿去煮熟。”
不知怎麽的,他心中隐隐冒着怒火,郁积在心底愈演愈烈,话就刻薄了点
“你没有手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我有些怕这个东西!不太敢动手!”
秋原挠挠头,倒是十分的坦然,她稍稍退了一步,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苏俨不知道怎么的气就提不起来,好像以前的秋原不会这么回话,她会看着他委屈的包着泪,然后攒着衣角。
越想越觉得心思纷乱,他又想起秋原那天在井水边的龌龊举动,内心的厌恶腾腾的燃烧,但是竟然再也说不出一句尖酸的话来,于是抡圆了胳膊更加卖力的砍柴火,砍了半天,觉得膀子都酸了,用力的将斧头扔在一旁,磕在石头上,发出晃荡的一声,他不管,弯腰去捡起那条蛇,一刀宰了它的头,从它的颈子开始,用地上的尖木屑刮破了皮肉,顺手哗啦一撕,那遍布鳞片的蛇皮就被哗啦扯下来了。
整个过程倒是像跟自己置气似得,秋原难得没有调侃他的心思,她很认真的思考,究竟要如何将那条蛇拿回去。
余光瞟到旁边的碧青色的梧桐树,用靠着墙的竹竿打了两片下来,等到她犹犹豫豫的走近一看,苏俨已经将剥咼干干净净,□□粉的一团,并不那么狰狞了。
秋原胆色稍稍恢复了一些,凑着将叶子递过去,等着他放上来。
苏俨将东西三两下打包好,气耸耸往她面前一递,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她笑盈盈的接过了,打趣他道“你倒是跟他们置什么气?还是大哥呢!”
他一听,眉头皱得更紧,张嘴就要反驳,撞上她一双狭促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上了当,倏转过身去继续砍柴了。
等着脚步声渐渐远了他方才停下来,看着满院子正在复苏的生机,觉得心中怪怪的,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秋原回去将蛇肉炖了,将之前炖得内脏端出来,配合着野菜糊糊,上面都给了每一个人足够的分量,摸摸一直再给她打下手的秋成毛茸茸的脑袋,叫他去将人们喊过来。
吃饭这个消息总是带有无限诱惑,等到几个小人蜂拥而至的时候,秋原递碗都来不及,许泽儿和苏俨默默的等在最后,吃东西的时候,大家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修文,一看已经下午了,明天照样也是午更,为了弥补今天只发这么点,明天可能多更……
第23章 初来乍到系列一
南城的木芙蓉开了一路妖娆,鸡爪槭的小叶子红的灿烂,城下的一抹斜斜的阴影里,秋原正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磕一朵新鲜的,从别人地里面偷来的葵花。
苏虎一屁股一伸就坐在地上,被秋原拍了一巴掌后,默默的找了四五张木芙蓉的叶子垫在地上,两手拖着腮坐在地上。
一会用幽怨的目光看看正在嗑瓜子的秋原,一会又期待着对面的那个人能稍稍扫了一下这边,只要扫一下,他就要跑去偷偷告诉他不善言辞的大哥:哥哥,嫂子说怕你饿着便早早起了个大早给你做午饭。
这几天哥哥和嫂子的感情似乎缓和了些,他绝不容许他们吵架的事情再发生,于是昨晚几个小人在院子里偷偷商量后,他们有了一系列计划。
清晨的余晖慢慢的转移了目的地,渐渐的飘到了苏俨的身上,他生得清瘦,站在那里像一颗直挺挺的小白杨,但是一头如瀑的发丝倒是扎眼,被他胡乱的挽在后脑勺了。
即便是挽着袖子裤腿,脸前挂着两缕发丝,倒不是个农夫的形容,颇有几分落魄书生的意味,板板正正的立在那里,秋原忍住自己想要找把扇子插在他手里的冲动……
大约是半个时辰后,他前面摆满了许多的小摊贩,秋原毫不怀疑的说,他一定是最早就过来的——因为她带着苏虎赶过来的时候,街道上没有几个人,那时候她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他挺拔的腰板,这回,却只能瞧着他黑黝黝的脑袋。
秋原蛋疼……
她巴拉巴拉的磕着瓜子,打了个盹的功夫,一位苗条的二十七八岁的少妇挎着个竹篮走了上来,提了一下裤腿蹲在地上,伸出芊芊的右手左右翻拣着地上的竹条编制而成的篮子——她也是方才看见他面前摆了许多的篮子,才晓得这家伙整日在后院编制的那些东西,竟然是拿出来卖的。
倒是编的不错,秋原挑高了一只眉,靠着墙抱着手臂打量着那位少妇的脸色,只见她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烟黄色的牙,笑得的很是灿烂。
苏俨抿了抿唇,神情有些窘迫,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好歹没临阵逃脱,艰难的附和着露出了一个微笑。
少妇越发笑的灿烂,从篮子掏出个东西来递给苏俨,他自然是拒绝了,于是更加的窘迫。
秋原吐了口中的瓜子壳,慢悠悠的挪上去,站在苏俨背后斜靠着墙,街道上人来人往,他又被眼前的少妇看得六神无主,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秋原。
只听那妇人愈发的善意的凑上来,将手中的糕点硬是塞给了苏俨,苏俨倒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动作,早就一步避开了,她顺势就将白乎乎的馒头放在了地上空空的土罐里。
秋原看着那钱罐,觉得她应该将苏俨塞进去——麻的,谁见过卖东西的一言不发像个乞讨犯一样傻呆呆的放个土罐在地上。
那土罐还丑疯了。
秋原狠狠的嚼碎了瓜子,顺了口气,听见苏俨义正言辞道“谢谢林姐姐的好意,只是每回进城来……我实在过意不去,还请姐姐将这馒头收回去,我这回带了饭食!”
“诺诺诺,说的什么话?我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是看你实诚,不像一般别的孩子偷奸耍滑,一个馒头算得了什么?你要是不收下,姐姐我就生气了。”
秋原叹了一口气,瞅着苏俨,果然,他已经窘迫得无话可说,紧紧的捏着拳头,倒像是要哭出来了。
少妇从地上码的整整齐齐的篮子中东看看西挑挑,不过眨眼的功夫地上的篮子就乱成了一团,她终于挑了个合适的,右手把在篮子上,拇指摩挲着竹柄,笑眯眯的说道“这些篮子编得真好看,诶,就是,就是糙了些,不过你一个男娃子,能做成这样很不容易了,正好我缺个装菜的,来来来,帮我包起来!”
苏俨听见她的这句话,顿时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就将那东西包起来递给少妇,
秋原猜他的下一句是“这篮子做得糙,姐姐不嫌弃的就送给姐姐,姐姐不可跟我客气,”
秋原睁大了眼睛看了半天,那篮子精致小巧,竹刺都剔得干干净净,她眼拙,愣是没看出来这竹篮哪里糙了。
少妇却因为哀愁在家务事中,伸手就慢了一拍,道
“诶,我帮你,也不过是同病相怜,我家中有病榻上的老母,丈夫又整日沉迷于赌博,平日子想给老人补一补身子都是奢侈,你是明白其中的苦楚的,所以我能帮你的也有限,诶……”
苏俨默默的拿了昨天猎的一只活蹦乱跳的野鸡塞在他的篮子里。
少妇自是一番推辞,他自是坚持到底。
秋原的眉头跳了跳,她觉得一颗心血粼粼的,滋滋的留着血泪,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贫困潦倒饿死在床上的遥远尽头。
街道上的小贩叫卖声一声比一声高亢,少妇用袖子盖住脸,却不接苏俨递过来的篮子,眼睛却游曳在那只肥沙獾上,她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一指,明知故问的惊诧道“那个是什么?是野猪么?”
苏俨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正要回答,却看见一双纤长的手指握着一根长木棍戳了戳沙獾的小牙齿,被五花大绑的沙獾傲气不减,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身,凶狠的咬碎了那根小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