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俨眼眶越发的红,从怀里掏出一张揉的皱巴巴的纸,递过去。
村子里的女人大多不认识字,这时候男人们也凑上来了,其中站着一位胡须花白的长者,看那样子至起码也五六十岁了,拄着一根拐杖,身边的人都稍稍的让出一定的距离,秋原猜到他可能是这村子里头的秀才,毕竟在古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概念根深蒂固,周围的人看起来很尊重他。
草草的扫了一眼,老头子气的花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光滑洁亮的拐杖被他用力戳着地,发出咚咚的响声。
“简直是毫无天理,这这这,卖兄弟家的女儿,这叫个什么事情?”
他狠狠的剁了一脚,太过气愤,缱绻着皱皮的手指在嘴巴咳嗽了几声,周围的人纷纷拢了上来,又几个连连给他顺着气,看了一眼契约,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可怜的孩子,眼底闪过一片同情。
秋原依旧抹着眼泪,说道“苏俨拿了契约,觉得不是这个理,怎么能有这个理?苏俨不依,可是张二娘她不放人,不仅不放,还说我们闹事,要捉去关在大牢里的。”
“苦命的孩子!”
身边的女人们纷纷落了眼泪,秋原特地把身上的这几天擦伤的碰伤的都不着声色的露了出来,她记得刚刚翻墙的时候苏俨手臂好像擦伤了,赶紧捋开一看,红艳艳的一片。
她流着眼泪诉说道“苏俨年轻,又想起我身上的伤,气不过就趁着人将张二娘捆回了家里,她却在家中骂骂咧咧道说要叫手底下的小厮捉了我们砍死在深山,我们……我们害怕……”
越说越伤心,趴在苏俨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一旁的张二娘拼了命的喊着,脸都涨红了,只可惜她的嘴巴被堵着,周围议论的声音过于轰动,她默默的被忽略了。
这时候人群中挤出了两个人,竟然是苏俨的大伯娘胡喜和她那小女儿苏茉莉。
胡喜生了一张瓜子脸,脸蛋白皙,尖嘴猴腮的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瘦高瘦高的一对眼睛眼珠小眼白宽,秋原十分不喜,她的女儿两撇浓密的眉毛,塌鼻子,倒是同她一样的瓜子脸,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秋原,继而抱着胸用脚趾头踢着地上石子了。
胡喜麻利的一拍大腿,连忙跑过去将秋原扶起,又拉着苏俨的手紧紧握住,又心疼又困惑的看着这两个人,说道“诶呀呀呀,苏俨秋原,你们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一个村子里的人哪里不晓得胡喜的秉性,大人们拉着秋原和苏俨躲了远了一点,其中的李梅李大娘从来就和胡喜不对盘,她为人直爽辛辣,一张利嘴更是饶不了人,胡喜却口蜜腹剑,她很是看不过,如今抓住了这个机会,少不得要奚落一番。
“茉莉她娘这句话说得顺溜啊,就不晓得在苏柳儿的卖身契上签的时候也是不是这样顺溜。”
“诶,你说这话可得小心,别张嘴喷人。”
李大娘挑了一下眉毛,示意她看看地上正在挣扎的张二娘,笑得十分不屑。
秋原揉着眼睛赶紧道“大伯娘,我也不晓得卖身契上怎么会有你的签名,可是柳儿到底是姓苏,同茉莉一个姓,如今苏家那么一大家子,怎么就能任由外面的人这么欺负!”
她说得义愤填膺,整句话里没提一个脏字,只管问他们为什么不给做主,到时候她倒是要看看,胡喜怎么圆这个谎。
胡喜被噎了一噎,李大娘弯起一只嘴角,指桑骂槐道“傻丫头,你还看见过贼喊捉贼的啊?”
胡喜一滞,周边的人倒是开骂了,有人呸了一口,说道“这叫什么事,亏你还是这丫头的大伯娘!”
“苏俨家大伯二伯怎么不来?”
“哪里还敢来,做了这等亏心事!”
胡喜看这个形式,觉得今天大约不能善了,她眼珠一转,嚯得站起来救跑到张二娘的身边,抬起圆规腿就是用力一脚,双手掐在腰杆上,一撂胸前的头发,指着张二娘的鼻子骂道“你个杀千刀的,花言巧语骗了我不说,竟然这样对待这我兄弟家这两个苦命的孩儿。”
说得愤然处,她揪起张二娘啪啪几个巴掌,秋原偷偷的看了一下,那张二娘嘴角立即就冒出了鲜血,胡喜还留着常常的指甲,于是她的脸上赫然五个鲜血淋漓的抓痕。
秋原微微叹了口气:自己果然是太仁慈了。
那胡喜打完了人,又连连跑过来,一把将秋原苏俨抱在怀里,左一个我苦命的孩子,右一个我苦命的孩子,眼泪简直就是不要钱的流下来,秋原手上溅了一滴,她嫌弃的偷偷抓了苏俨的衣角擦干净了。
只听胡喜哭天抢地道“这个天打雷劈的,苏俨啊,秋原,大伯娘不知道她竟然是这样的坏心眼,这个挨炮的混蛋先前拿甜话喂你大伯娘我,说是城里头唐家老爷就膝下就两个儿子,一直想要收养一个女儿,我想着你们家难处,人家也不过是求了一个女儿,是件好事儿啊!我哪里知道她竟然存的是这样的想法,大伯娘要是知道,哪里还会答应!呜呜呜……”
秋原真想一个巴掌扇过去,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觉得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果然是千古来的真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学校,晚更了,明天中午更~以后没有意外,都是无更~
第15章 初来乍到系列一
一旁的张二娘听见胡喜这些话,肺都要气炸了,她一个劲的在地上疯狂的刨着,灰尘四起。周边的人自然晓得这番话的真相,大家眼底纷纷投出了鄙视的目光,秋原晓被苏俨搀扶着站起来,红肿着眼睛不发一言,大家看在眼底,同情心都被激发了出来,见胡喜还要作,就有人在人群中喊道“拉倒吧,白纸黑字在这里写着,你还好意思?”
这回胡喜倒是有道理了,她手心拍着手背,一屁股坐在地上,红着眼泪说道
“我简直比窦娥还要冤啊,全村几十户人家,哪个不晓得我胡喜大字不认识一个,这东西,定然是这地上的贱蹄子作的,可怜我哟!”
她不着声色的拐了一拐旁边的苏茉莉,苏茉莉会意,立马就坐在地上哭起来,秋原翻了一个白眼:这动作简直就是同步好不?
胡喜哭着就要向苏俨爬过来,一边爬一边说道“你可不能信了这贱蹄子,冤枉了你大伯娘啊!”
苏俨已经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见他青着脸,紧紧的握着拳头。
秋原赶紧掐了他腰上的软肉一把,苏俨晓得自己比不得胡喜,最不会就是的装腔作势,他稍稍的退了一步,歪开脸去,秋原趁机一把跪在她的面前,扶着胡喜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我也不晓得,只是,只是,大伯娘……我真的是舍不得我妹妹,婆婆死的时候叫我照顾好这一家子,当年我和弟弟孤苦无依,是苏家将我和弟弟养大成人,要是妹妹不见了,我……呜呜呜”
胡喜当即动作一僵,周边的骂声絮絮叨叨的犹如潮水扑将而来,秋原身边的女人们连忙将秋原扶起来,拉着苏俨将她与胡喜隔开,秋原只管哭起来,同苏俨站在村民身后了。
胡喜见情况不对,带着苏茉莉想要走,却被村民拦住了去路,这时候旁边的村民自发的让出一条路来,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男人,长得方圆地阔,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张二娘前面站住,冷哼一声,道“大晚上的,闹什么闹!”
眼睛略过张地上狼狈的二娘,眉头微微皱起。
张二娘见是他,哭得更伤心了……
周边立即安静了一片,胡喜也停住了哭泣,只是小声的抽泣着,赶紧混在村民中间了。
秋原捉摸着,这就是里正了。
里正再次冷哼一声,问道“今天是谁带头闹的事?”
拄着拐杖的老头慢悠悠的站出来,身形微微颤抖,那里正看见是他,方才的气势稍稍收了一点,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只见他微微躬了躬,道“涂先生,这是……”
“哼!”
他伸手递给里正苏柳儿那张卖身契,里正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变,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哭得花花绿绿的张二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秋原心中咯噔一声,但见苏俨走了出去,从怀里掏出个破旧的厚本子来,沉着脸说道“里正,今日之事责任在我,但是我没有办法,张二娘要带走我妹妹,殴打我妻子,无奈之下我只能依靠村子里的长辈为我主持公道!这张二娘是我打的,也是我捆的,这是我从她身上搜来的,今日就交在这里,至于要怎么处置,我一个孩子,全凭长辈们做主!”
里正正欲接过那账本,却被柱拐杖的老头抢了先,他略微的翻了翻,脸上全然变了色,一双浑浊的眼睛就要鼓出来了。
那账本上记载着张二娘经手的每一笔交易,连时间地点都记载得清清楚楚,老头子越往下翻,拿着账本的手抖得太厉害,嘴里的喃喃道“这还有没有天理?还有没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