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掐了把掌心,换回理智,沉静的说:“继续说!”
赵耿躬身应了一声,继续道:“随后下头又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顺着一查,竟查到了齐王。”
圣人点头。他也曾怀疑过长子。他儿子算不得太多,如今长到成年、封王开府的也就那么几个。
而老大,一直都没有放弃争夺太子之位。
虽然大皇子整日表现出一副儒雅、淡然的文士模样,但眼睛里面藏着浓浓的野心。
况他年纪尚轻,还没有彻底学会如何完美的伪装。在萧烨这样的老狐狸面前,他的小心思根本无所遁形。
太子失踪,大皇子便是众矢之的,即使不是他做的,朝中也会有人怀疑他。
别人就不提了,马皇后不就第一个怀疑上了。她虽然没跟圣人明确的点出来。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太子遇害之事有蹊跷的意思。
马皇后如此想,她身后的马家、东宫系的官员们也肯定在怀疑大皇子。
面对朝臣的质疑,大皇子不能解释,因为人家又没有公开说这事儿。更没有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忽然跳出来说‘不是我干的’,那岂不是太傻了?!
说了也没人信。
大皇子很聪明,至少圣人从不怀疑自己儿子的智商,与其做这种没用的辩驳,还不如来个‘自黑’。
直接让人去散布谣言。把一切的矛头指向自己,措辞越激烈越好、内容越惊悚越好。
把动静闹大,引来皇帝的注意,皇帝为了弄清事实,自然会派遣无孔不入的锦衣卫调查。
如此一来,大皇子身上的嫌疑自然可以洗清。
但选用这个方法有个大前提,即:大皇子确实清白,或者他已经自信到可以瞒过锦衣卫的耳目。
不管怎么说,圣人已经将大皇子的名字列入了‘需要观察’的名单。
赵耿见圣人点了下头,便又说道:“第三条线索则指向了五皇子楚王。”
圣人皱眉,老五也搅合进来了?
“好呀,朕的儿子们都愈发有本事了,太子刚刚出事,他们便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圣人勾了勾唇,表情很是平静,吩咐了一句:“继续查,朕还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儿子竟这般‘能干’!”
赵耿心里一哆嗦,圣人素来如此,越是生气就越会平静。想来这次的事情,真的激怒了他老人家!
想想也是,过去几个皇子相争只是在暗地里,可太子一出事,便有人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直接将夺嫡的惨烈事实摆在了圣人眼前。
圣人作为父亲,看到儿子兄弟阋墙,岂有不生气的道理?
最要紧的是,圣人正值壮年,几个刚刚长成的毛头小子就敢惦记他的皇位,他如何能忍得?
直觉告诉赵耿,接下来的京城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对了,太子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朕不信朕一手教养长大的帝国继承人会如此没用,轻易就被几个小民给弄死了。”
圣人咬牙问道。
赵耿赶忙躬身,颤声回道:“微臣没用,竟还未能找到太子,还请圣人责罚!”
“罚?罚你有用吗?能让太子平安归来吗?”
圣人积聚了太多的怒气,在最信任的人面前彻底爆发了出了,将赵耿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恶狠狠的说道:“朕再给你三日时间,如果再没有太子的消息,你就别来见朕了。”
赵耿连连称是,头上早已布满了汗珠,退出去的时候,后辈的里衣都湿透了,站在宫门口,风一吹,只冷到了骨头里。
“老爷,您没事吧?”
赵耿的随从牵着马赶过来,见自家老爷站着发呆,不禁担心的问道。
“走!”赵耿没多说话,牵过缰绳,翻鞍上马,一抽鞭子飞快的冲了出去。
直娘的,办不好差事,圣人要老子的命,老子死也拉几个垫背的,不就是查案子嘛,老子查!
诏狱里冷清许久了,那些狗崽子们也该活动活动了!
纵马狂奔的赵耿眼中泛着嗜血的光,他的大刀已经举起,刀落之时便会有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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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香
正月初八,肆虐了近十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
天空的乌云散尽,明媚的阳光无遮无拦的照射人间,鲜艳的金色照在屋顶的白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百姓们却并不在意,阖家上下高高兴兴的忙活着打扫庭院、清理屋脊上的积雪。
城外的官道已经被官府的差役清理出来,城外的木柴、米面、鸡鸭禽蛋等物资终于又能通畅的运送进来。
被大雪封锁了小半个月的京城,终于恢复了往昔的热闹与生机。
齐谨之行色匆匆的回到文昌胡同,先去萱瑞堂给父母请安,然后又跟着父亲去了书房,父子两个关上房门密谈了许久。
直到掌灯时分,齐谨之才带着一身的疲惫走回沉香院。
“大爷,可用过晚饭了吗?”
顾伽罗穿着家常的小袄,亲自帮齐谨之褪去外袍,递给他一碗热热的姜汤,关切的问道。
齐谨之喝了两口姜汤,姜特有的辛辣味道刺激着味蕾。汤水滑过口腔进入肠胃,他顿时觉得肚子里热乎乎的。
“在外头用过了,”
齐谨之大步进了西次间,一屁股坐在了大炕上。
他冲着顾伽罗使了个眼色,顾伽罗会意,将紫薇等一众丫鬟都打发了出去。
“怎样?事情还顺利吗?”
顾伽罗坐到大炕的另一边,半边身子靠在炕桌上,急切的问道。
齐谨之微微颔首。齐家的暗卫出动,根本没有失败的可能!
不就是三百里外救一个人嘛,一道飞鸽传书将隐在庄子上的人马撒出去,不到三日便完成了此事。
顾伽罗先是一喜。旋即眼神又暗了下来。
齐谨之办成了那件事,也就是说,大师所谓的计划中确实另有计划,而他们夫妇也确实被大师利用了。
如果她真的按照大师的意思,毫无保留的去执行,那、那……
一想到自己全心信赖的长辈会算计自己,顾伽罗的心就会针扎般的疼痛。
或许大师没有想过伤害她。事实上。那个所谓的计中计也确实不会损害顾伽罗的利益,但这种被隐瞒、被利用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顾伽罗甚至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齐谨之见顾伽罗情绪低落,放下姜汤碗。柔声劝道:“其实,咱们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而且,大师也没有安排你去做十分艰难的事情。”
不过是帮忙演了几出戏,顺便借用齐、顾两家的消息网络和人脉做了几件小事罢了。
就算妙真的计划失败了。宫里追查下来,齐谨之和顾伽罗也不会受到株连。
顾伽罗明白齐谨之的意思。扯了扯嘴角,“我知道,我与大师原就是两姓旁人,大师待我好是情分。没有把真心托付也是正常,我、我不该奢求太多。”
说句不好听的,妙真是什么身份。她顾伽罗又是什么人,人家对她好那是抬举她。就算是利用、欺瞒,那也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顾伽罗只是觉得伤心、失望,毕竟她真的将大师当成了自己的长辈,结果现实却是这般的冷酷。
一时之间,顾伽罗都不知道,除了自己的血亲和丈夫,她还能相信谁?!
齐谨之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想了想,转移话题道:“对了,今个儿朝会,圣人封皇孙为郡王,加封外公为承恩公。”
顾伽罗微惊,“圣人这是认定太子已经遇害,所以想补偿东宫和马家?”
齐谨之摇了摇头,露出神秘的笑容,“不,圣人还没有放弃寻找太子爷,他这么做,是想警告那两三个蠢蠢欲动的皇子。当然也有安抚马家、提醒朝臣的意思。”
最近京中的气氛太诡异了,太子爷失踪,文武官员人心浮动。东宫系的人自是惶惶不安,而大皇子和五皇子的拥趸者们则暗地里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届时党争日益激烈,朝局动荡。
这是圣人不想看到的,也是他无法忍受的。
偏偏这时北地闹了雪灾,地方上流民、变乱不断,圣人为了稳定局势,不能使用雷霆手段压制儿子们的野心。
所以,圣人目前只能以这种迂回、隐晦的方式提醒勋贵和朝臣们,谁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顾伽罗理解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齐王呢?圣人对他可有什么反应?”
齐谨之道:“圣人借着他吸食神仙膏的事狠狠发作了他,罚俸一年,勒令他闭门思过。何时彻底戒除毒瘾,何时才能出来!”
顾伽罗蹙眉,“我怎么感觉圣人似乎并没有完全怀疑齐王?”
所谓罚俸和思过,表面上是惩罚,可细细一想,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圣人直接将齐王隔出了是非圈,想必坊间关于齐王的流言会很快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