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说一句话,都会往前跨一步,说到最后,人已经站在了最前面,直直的看着领头闹事的壮硕男子,阴测测的问了句:“怎么,你想尝尝父、母、妻等九个家族全都被杀光的滋味儿?!”
壮硕男子被刘虎的气势震慑住了,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刘虎又看向全场,“还是你们想试试诛九族这种高级刑罚?”
众人齐齐摇头,直娘的,诛九族也有‘试试’的?还有,这年头刑罚还有低级、高级之分?
场面终于控制下来,刘虎满意的收回腰刀,双手扶住腰带,冷着一张脸站在了台阶前。
不远处的巷子里探出个脑袋,冲着人群比划手势。
不多会儿,人群中有人哽咽一声,哀哀的哭道:“呜呜,我们哪个想死?哪个想诛九族?我们就是想来要个说法。”
有了打头阵的,很快便有人响应。
“是呀是呀,咱们都是寻常百姓,日子过得好好的,作甚要谋逆?”
“我们年年都庆贺火把节,这都多少年了,从来没有出过事儿,偏偏昨晚就——”
“一定是有人作孽太多,惹怒了天神,天神这才降下灾祸,呜呜,我可怜的老阿爹啊。今年都七十多岁了,却、却——”
“呜呜,我家阿弟才三岁,白白胖胖的,见人就会笑,好好的来庆贺火把节,竟然被人活活踩死了。”
“天神啊。到底是谁的罪过……求您放过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们吧。”
“呜呜。阿娘,阿兄~~”
“县尊大人,我们的亲人都要死了。您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是啊,县尊,您可是我们的父母官啊,您不是说要为我们做主的吗?”
“县尊。求您给我们做主!”
一百多号人,先是喊冤。接着哭诉,最后则是齐齐跪倒,一边大声喊着‘给我们做主’,一边叩头。
一时间。衙门口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做主’声。
外头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四周的住户也都坐不住了,他们心里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打开房门,探出了脑袋。
眼瞧着这般阵势。有头脑发热的,想到昨日惨烈的情况,也不禁生出几分怨气,咬牙跟了出来。
陆陆续续的,衙门口的百姓竟是越聚越多,大家七嘴八舌的喊着,其中还夹杂着几声‘齐京观’。
刘虎不由得火大,居然有人敢辱骂大爷?
他眯起眼睛,仔细的巡视着眼前的人群,企图找出那几个刺儿头。
然而人太多了,声音也杂,偶尔有人叫骂两句,叫完了就缩头,刘虎根本就找不出来。
最初前来闹事的一百余人,见终于迎来的更多的百姓,也不磕头了,纷纷爬起来,抄起手边的武器,用力敲着青石地板,嘴上喊着:“齐京观,昨夜我们死了那么多亲人,不能就这么白死了,我们要血债血偿!”
“对,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后头的人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发展到最后,几百号人竟喊出了“让齐京观给家人们偿命”的话。
众人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他们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爆炸、火焰、鲜血的画面,尤其是家中确有亲人受伤的百姓,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至于如何报仇,很简单,冲进县衙,找齐县令‘做主’!
场面渐渐失控,刘虎大骇,抽出腰刀,大声喊着:“冷静,大家都先冷静,别中了歹人的毒计!不管是什么原因,持械冲击县衙便是死罪,还会祸及全族、乃至九族——”
“汉人狡诈,他们一向欺负咱们,别听那个姓刘的胡说。”
“没错,我们要为亲人们报仇。”
“报仇!”
刘虎还想大声喝止,奈何他的嗓门再大,也比不过几百号人的‘和声’。
“刘头儿,我、我们还是先退回县衙吧。”
展蒙舔了舔嘴唇,沉声道:“事情不太对,再跟他们争执下去,他们真有可能动手。”
“是啊,就咱们十来个人,根本就挡不住。”
段猫跟着附和,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腿肚子上的肉直突突,小声劝道:“县衙虽破旧,但到底有高墙……还有,寻常百姓或许不会惧怕我们,但对衙门到底存了些忌惮。”
段猫和展蒙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乡亲们也有些了解。
别看这些人嘴里喊得热闹,真让他们动手打砸,他们未必有这个胆子。
尤其是那些真正的百姓,虽然彪悍,但并不憨傻,至少杀头、灭族的蠢事,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干的。
刘虎咽了口唾沫,点头道:“好,兄弟们先退回县衙,然后紧闭大门。一切等县尊回来做主。”
众衙役答应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刀刃对外,戒备的一步步往后退,待全都退进衙门,刘虎垫底,麻利的关上大门,拉上门闩,将所有的怒骂、叫嚷挡在了外头。
街边又探出一个脑袋,看到这一幕,赶忙跑回去跟主人报信。
朱氏笑道:“很好,县衙大门紧闭不开,百姓们求告无门,只得去府衙喊冤。”
待闹到了府衙,水西那边也会听到风声,水西知道了,京城还远吗?
齐谨之,你就等着背负一个‘逼反良民,祸乱西南’的罪名吧。
还有,安南王造反,也全是你齐谨之一人之祸!
……
京城,公主峰。
一辆马车穿过崎岖的山路,来到山门前,车夫勒住缰绳,利索的跳下来。
从里面走出一个尼姑,车夫见了,慌忙见礼,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上:“小的奉大奶奶的命,特来给大师请安,并带了些南边的小玩意儿,还请大师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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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傻子
“……这是我们大奶奶特意命人收购的上好药材,有田七、云归、党参还有虫草,”
车夫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相貌寻常,口齿非常利索,跪在静室门外的廊下,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双手举到头顶。
嘴里还说着,“另外,大奶奶还跟人学了几样云南特有的药膳,经由回春堂的燕大夫核定,都是滋阴补气、平衡气血的良方。大奶奶反复叮嘱小的,说这些东西大师定是不缺的,然则却是她的一点子心意,还请您不要推辞。”
妙真大师一身灰色的长袍,盘膝坐在静室的矮榻上,冲着身边的尼姑使了个眼色。
那尼姑会意,走到廊下,接过那几张纸,然后送到大师手上。
大师展开,入眼的便是一行行清婉、灵动的簪花小楷,这是顾伽罗的笔迹。
妙真大师刚刚看了她的亲笔信,自是不会认错。
唔,第一页上写着的是礼单,除了车夫说的那些药材,还有一些云南的特产水果,像什么芒果、菠萝、梅子等。
其中有些水果是南边特有的,北方极少见到,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妙真大师身份贵重,且又经常游历,什么样难得的果子她没尝过?
让人意外的是,南边距离京城近两千里,快马运送也要好几天的功夫,用马车花费的时间更长,少说也要十几二十天。
这么长的时间里,顾伽罗送来的这些果子却还能保持新鲜,就是妙真大师也要忍不住赞一句‘用心’了。
“乌撒离京城千里之遥,听说官道还不甚畅通,朝廷通信都困难。难为她还想着我,费心巴力的弄了这些东西来,”
大师将几页纸翻看完,轻轻的折起来,眉眼舒展,柔声说着,“真是有心了。不枉我一直惦记着她。”
可不是有心嘛。
妙真大师早些年生孩子的时候。遭遇难产,九死一生的将孩子生了下来,命却去了大半。
宫中的太医们精心为她调养了几年,才勉强将她的病治好,却也留下了病根儿。
倒不是说妙真大师身上还有什么病症,只能说她算不得多健康。
气血不足、体内湿寒……严格说来。这都不是病,但却让人不舒服。
为了给她调养身子。太后特意选了两个善药膳的嬷嬷送到静月庵。
这些年,妙真大师非常注意保养,但身体元气大伤,后天的调养只能预防病症不会严重。却无法根除。
每到春秋之际,天气骤冷骤热的时候,她便会有些不适。
妙真大师的这个情况。只有宫里的太后、皇帝,太医院的几位妇科圣手。以及近身服侍她的几个心腹知道,旁人、包括她宠了好几年的陶祺也不是十分清楚。
而顾伽罗……只不过跟她见了几次面,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却敏锐的察觉到了。
“这孩子,当真把我放在了心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