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何时见到你,何时才能将你……挫骨扬灰。
墨台瑾的身子有片刻僵硬,他把脸埋在北妍的手心,狭长的眸子微微闭上,蝴蝶般的睫毛留下好看的剪影。
“是啊!想了三年,想的,心都疼了。”声音飘渺,像是羽毛般轻盈,未待人听清,便随着风消散在空气里。
北妍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下,紧闭的眼睛,有一滴泪,注定无法落下。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呼吸都困难起来。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长,骏马奔腾而过,卷起这城里城外滚滚烟尘。
夜幕缓缓降临,冰冷的月光冷冷的注视着,一幕幕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故人情,一段又一段的阴差阳错,如果可以重来,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北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昏黄的夕阳映在窗户上,红艳艳的鸳鸯花开的正好,几缕调皮的花香飘入鼻尖,香甜的腻人。
北妍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这才不过半天,怎么饿成这样了。”
“哐当。”一个人影突然扑过来,无忧手里的盆被扔在地上,“妍姐姐,你可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北妍,“……”
三天了,怪不得这么饿。
“哎呀,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姜首辅欣慰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北妍。
……
吃过饭,北妍的屋里传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哀嚎,“无忧,你,你,……”
无忧满不在乎的看着床上捶胸顿足的北妍,“妍姐姐,我不过喂你吃了五粒寒冰丹,看把你心疼的。”
五粒?五粒?北妍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一粒一万两,她一口气吃了五万两?
北妍以残手捂着脸,痛心疾首的道,“无忧,你,你再没给我吃别的了吧。”
“没了。”北妍还没来得及庆幸,只听无忧又道,“我给你伤口撒了几瓶白麒散。”
这下北妍口里血腥蔓延,一口老血吐出,几瓶?几瓶?一瓶万金难求啊!
北妍好不容易平复了“突突”直跳的心,“无忧,再没其他的了吧?”
“还抹了点白骨膏。”无忧退后几步,奔出了房间。
无忧的身后一个特大号枕头飞了出来,同时还伴随着某人肉疼的怒吼,“无忧,你这个败家玩意儿。”
“无忧,记得给倾城拿几瓶白骨膏过去。”北妍接着喊道。
屋外的无忧摇摇头,无语的耸肩,“对自己那么吝啬,却对别人那么好。”
无忧出去后,本来活力四射的北妍眸光空洞的望着窗外唰唰落下的树叶,她就算吃了她那些舍命所做的所有药,也无望。
医者不自医,还真被他说中了。
许久,北妍剥下那裹着膝盖的层层白布,熟悉的手法,呵呵,墨台瑾,你这是内疚了,还是施舍呢?
膝盖血肉模糊,一个个细小的针眼,触目惊心。北妍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她的这双腿,算是废了,就算是能站起来,却也再用不上力气了。原来上天赐她天生神力,是让她在前面的二十二年,把一生的力气用完吗?果然,上天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至于手,北妍看了一眼裹成粽子的手,苦笑连连。
“哼,女人你偷跑出来,就是为了那个男人,然后把弄的自己遍体鳞伤?”饱含怒意的声音响起,门口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下一片昏暗。
湛蓝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深刻五官,乌黑的长发,嗯,好一个混血美男子。
“仓魃拓,我教你的三从四德哪里去了,非礼勿视,不懂吗?”北妍慢条斯理的拉过被子,遮住自己那不忍直视的残腿。
站在门口的仓魃拓气的咬牙,大跨步过去,攥住北妍的脚裸,再看到她的伤后,所有的怒气变为心疼,“你这个傻瓜,为了他值得吗?”
微不可查的叹息消散在空气里,北妍望着他,那双璀璨夺目的眸子,如同暗夜般空洞,“说我傻,你何尝不是呢?为了我这个弃妇,竟然公然拒绝了大殿上的赐婚,将流云国权贵得罪了个彻底,你这又值得吗?”
“女人,我早说过,不是因为你,是本皇子看不上他女儿。”仓魃拓傲气的偏过头,冷哼道。
看着他那小孩子气的模样,北妍笑了,揪着他的脸颊的肉往两边拉,“谁让你长的这么好看,招蜂引蝶的,赶紧娶个媳妇,挡一挡你那些烂桃花。”
历来暴躁的仓魃拓竟然罕见的失了神。他抬头看向北妍的眼睛,眸子像是清晨的水面,薄雾笼罩,他说,“这么艰巨的任务,何不你来完成。”
北妍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哈哈哈,傻女人,你以为本皇子真的非你不娶?”仓魃拓大笑着拍她的头,骂她傻,可是在偏头的瞬间,那双湛蓝的眸子却有失落滑落。
“呵,流云国女人是死绝了?堂堂二皇子竟然试图拐走本宫的妻。”一个冷酷无情,隐忍着怒气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墨台瑾漆黑如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仓魃拓放在北妍脚裸的手。
“太子殿下,请赎北妍身体不便,无法行礼!”北妍苍白的脸,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礼貌而又疏离。
墨台瑾脸色铁青,薄唇紧珉,寒眸似要喷火。
“哼。”墨台瑾最终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空旷绵长的巷子里。
后颈掌风袭来,墨台瑾闪身一个旋转,险险的避开了那暗含浓浓杀意的一掌。
“呵,二皇子这是舍得从本宫妻的闺房里出来了?”墨台瑾回身,冷冷的看向仓魃拓。
“大燕煞神,东宫太子,何时和个碎嘴的泼妇一样了?”仓魃拓收掌而立,碧绿的眸子含着嘲讽道。
“泼妇?呵呵!”墨台瑾死死的盯着仓魃拓,“二皇子用来形容自己刚刚合适。”
“墨台瑾,老子不是来和你耍嘴皮子的,既然你护不得她,就别再纠缠她。”
“纠缠?你可知她付出如此代价,是为了什么?”望着对面的伟岸男子似乎瞬间便失了灵魂一般,墨台瑾嘴角泛起冷酷的笑。
“呵呵,你就像天边玄月,毫无人情味,只是冰冷的嘲讽着愚昧的追逐你的人。那个傻女人,却还是对你一心一意。”仓魃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似是吃醉了酒。
玄月?他墨台瑾一直以来,都不是。
“三年前,我求你护她周全,既然你做不到,我想还是放在我身边安全些。”墨台瑾不欲多言,转身融入燕京漆黑的夜色。
身后传来仓魃拓的咆哮,“三年前没人心折了她的翅膀,让她逃脱。那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墨台瑾,你坐拥美人千万,而我只要她一个,你就不能放手吗?”
只见那优雅的身姿有瞬间的停顿,声音传来,清丽如泉,冷漠似寒潭,“江山放得,她,放不得。”
仓魃拓颓然的跪倒在地,如果墨台瑾不放手,他还有什么机会带走,眼里心里只有墨台瑾的她?
几只懒惰的寒鸦栖息在枝头,没人发现,一条在树下隐匿的小蛇缓缓的爬向北妍的房间。
“宝贝儿,你是说,墨台瑾说宁愿放弃江山也不放弃我?”北妍平淡的问缠绕在手腕的小蛇。
看到它点了点小头颅,北妍讥讽的笑了,“墨台瑾,我是该说你深情呢?还是你贪心不足呢?”
“藏宝图是吧,你可知它如今早已被药水洗掉。墨台瑾呀墨台瑾,你觉得我会傻傻的把它给你画出来吗?嘻嘻嘻。”北妍低低自语,状若一个疯子。
时间有条不紊的过着,北妍养病期间,倒是没什么事打扰到她。
“妍姐姐,还疼吗?”无忧一边帮她揉着膝盖,一边强忍着眼中的泪花,轻声问。
窗外烟雨蒙蒙,薄雾袅袅。
北妍从窗外回过神,笑道,“好多了。”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已经可以走动了,只是每逢阴雨天,膝盖便是刺骨的疼。
无忧偏过头,擦了擦眼,“妍姐姐我出去一下。”
说完,无忧便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北妍看着无忧的背影,微不可查的谈了口气。
婚期也快要到了,姜首辅一天忙的跑前跑后,不过有时也会叹气。
“哎呀,这才认个孙女,就又要嫁人了。”
“祖父,我还可以常回来看您的嘛!”北妍笑嘻嘻的摇摇姜首辅的胳膊,撒娇道。
“唉!你这孩子,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凡事多长个心眼,有什么事记得托人回来报个信。”姜首辅摸了摸胡子,慈爱的笑道。
北妍感觉眼眶有些酸,偏过头,哽咽道,“好。”
“还有啊!太子殿下后宫佳丽满园,孩子啊,也别太伤心了。”毕竟是夫妻一场,只希望这孩子可以看开点儿。
“祖父,大概都有哪些呀?”北妍没什么反应,本着知己知彼的心态问道。
“也不是什么多了不起,什么天命皇后柏莱雅,却也不过平南侯柏家一个庶女,虽然挺得宠;还有太后的外甥女,也不是家族寄予厚望的,至于右相的女儿,虽是嫡女,可他人却是中立的,左相倒是把两个女儿都嫁了过去,不过,左相却早已被架空了。如果有一天,大位之争,这些人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拖后腿。”姜首辅说着摇摇头,显然对这左相不怎么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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