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光彩一闪,身影融没在夜色里。
这一夜终于归于平静。
之后华云山庄传出消息,七杀被不明人士接走,对方手段神秘,高手如云,暂不知去处。
江湖传言纷纷,终究摄于华云山庄威势,不敢过多揣测,只是个门派均暗中派了人寻访查探,却丝毫没有结果。
而当时山上的几个知情人,被不同程度的用药抹去了当夜的记忆,还有一些重要人物被召集训话,折腾了多日,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苍云国晁怀烈顺利登基,揭发了鲁国公和肖焱合谋反叛的罪行,眼看着权倾朝野的鲁国公就要就此覆灭,连带着三皇子也激将失势,朝中风吹草动向来灵敏,有心人开始关注起这两个有功之臣来。
华云山庄上下为了保护叶爻,叶爻的御央军身份没有暴露,景炎国天朔帝也对这一江湖事件的内幕并不知情,更不知七杀的真实身份,叶爻这段时间一直“抱病不出”,皇帝以为是她存心低调,念在她年纪尚轻,过于崭露头角确实不妥,也便任之了。
令朝中人士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叶司阶抱病不出,那位风光正盛的左相似乎也没了消息,一直隐居府中,不见外客。
唯有府中近卫才知道,左相大人其实是刚刚回到京中。
冬季已经将要结束,枝头已然染了浅浅的翠绿,风也似乎柔和了些,带了令人心情舒畅的温度。
只是左相大人的案前,空气却仿佛比冬季还要严寒冰冷,压抑得人难以呼吸。
第七十六章 心事几重
一袭月白轻袍的男子静静坐在案前,一只手轻轻扶住额头,乌发垂落遮住脸上神情,只有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彻骨:“你说什么?”
跪在地上的顾枫咬了咬牙,声音却还是带了一丝心虚:“属下……当时没能拦住叶姑娘,当时姑娘心意已决,属下没有办法,请主上责罚!”
他声音呜咽,跪伏在地上,不敢看顾西陌的脸色。
顾西陌闭了闭眼,“继续说,后来到底怎么回事。”
“后来……姑娘半路被余氏救下,却遭到了绯语护法的追杀,余氏死了……”
空气瞬间降了一个温度。
顾西陌声音轻颤,“死了?”脸色煞那间变得雪白,忽然以袖掩唇轻轻咳嗽了几声,感觉到顾枫眼底惊慌,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姑娘她应该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当晚上了华云山,与陆鸿涯决斗,被陆鸿涯一间刺伤,后来……被不明人士救走了,属下派人多方寻找,至今没有踪迹……”
“什么都知道了?”顾西陌眉毛一挑。
顾枫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找出了几张破碎的信笺,放到了顾西陌面前,垂眸道:“属下派人查过了,是绯语偷出来的。”
那张白得可怕的信笺,上面自己的字迹如此清晰,如此刺眼。
胸腔内一股血气上涌,顾西陌抿紧了唇,拼命将之压了下去,唇角却仍是溢出了一丝。
他的眼眸却只是定定落在那张信笺上。
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
可是,叶爻,你又何其无辜?丧母之痛、欺骗之仇,你定然恨我入骨吧。
你不是应该拿着那柄凶煞之剑找到我,然后将我杀之而后快吗?何苦心痛?
他闭着眼挥手让顾枫退了出去,顾枫不放心地看着他,却不敢惹得牵动情绪,只得咬牙道:“主上,您刚受过刑,请万万保重身体!”哽咽着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的刹那,顾西陌身子终于晃了晃,一口鲜红的血喷洒在信笺上,那颜色妖艳得惊人。
那个倔强固执的女子,那样坚定守着自己信仰的女子,信念崩塌的一刻,该是怎样脆弱,怎样生无可恋?
他疲倦地支着额头,长长的睫羽如扇般投下浅浅阴影,雪色衣襟上染了触目惊心的血,他低低苦笑,声音缥缈而凄然:“叶爻……”
那带着疼痛的声音逸散在窗外吹入的风里,终不复闻。
傍晚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楞伽寺。
这是景炎国一座著名的古寺,寺院规模并不算极大,但由于寺中道行高深的高僧众多,因此有不少人前来,一为瞻仰,二为还原。
寺中的慧能高僧以神秘著称,传言中他有窥测天机的能力,却由于天机不可轻泄很少做出预言。
十二年前,正是他对庄主陆鸿涯作出了七杀入世的预言,陆鸿涯窥见天机,才导致后来将亲生女儿抛下悬崖的事情发生。
然而这件事,江湖中人并不知晓,陆鸿涯与慧能高僧当年曾互相许诺,对彼此保留秘密,绝不轻易告诉外人。
只可惜,天意弄人。
傍晚的古寺已经十分幽静,大殿之下的白石阶上,两个小沙弥正拎着扫帚下来,一边下台阶一边闲聊。
“听说那个姑娘的伤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心魔还是没有除去,一个多月了,一直靠着咱方丈和几位长老的真力吊着气,照这样下去,长老们也吃不消啊。慧能大师慈悲为怀是不假,可这也不是办法啊,那姑娘明显没救了,他何必这么执着?”
另一个小沙弥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瞪眼道:“你忘了?长老吩咐过,不能轻易谈论此事,若是江湖上知道这姑娘在我们这儿,咱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那小沙弥压低了声音,“慧能大师是因为自觉对不起这姑娘,若非他预言,这姑娘哪来这么大最受?他是希望能为自己赎罪!”
“原来如此,咱们的长老们真是慈悲为怀,阿弥陀佛……”
两个小沙弥无比天真的念了句佛号,远远地走过去了。
不远处树木掩映之下,有个戴了帏帽的修长身影,缓缓垂眸。
他注视着自己掌心依旧微弱闪烁的红芒,那枚相思印依旧亮着,不曾消失过。
薄唇勾起一抹苦涩笑意。
他不曾骗她,如果不是心存好感,这符印是种不上去的。
于她是这般,于自己,亦如此。
左相府的那块寒阳玉,被她一下摔在地上,林曜还说什么解开的便是有缘人,他当时想,摔碎了算不算?
那日根骨判定之时,他一时心存试探,悄悄中了这个符印,结果,如自己所料。
后面的一步步皆没逃脱他的预料,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也越陷越深。
而后的缠绵悱恻、魂牵梦绕,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苍云国焚香祈愿之时,他心中默念,只愿上天谅他这一次,成全他们,不要有这阴谋揭开这一日,结果,香断了。
他一瞬间冰凉刺骨,却没有办法告诉她自己的担忧。
这一手染满鲜血,佛祖如何能谅他?
他怔怔出神,思索着如何才能打探到叶爻所在的房间,身侧忽然有寒光一闪。
顾西陌不愿与这里的人交手,对方剑势袭来,他只是身形飘忽不断躲闪,衣袂轻盈飘飞,剑都不想拔。
对方见他如此低调,有些奇怪,冷哼一声,长剑转了个方向,向上一挑,帷帽掉落。
“是你!”负责这边守卫的秦弈眼光冷冷一闪,握紧了剑,警惕地盯着对面男子。
顾西陌长发散落,一张脸苍白如雪,淡淡道:“让我见她。”强自压抑住胸中纷涌的血气,薄唇抿得紧紧的。
颈上忽然一寒,秦弈冰冷而带着点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你怎么还好意思来?”手中剑轻轻一划,顾西陌颈间一抹鲜血,然而他一动不动,只静静看着他,眼眸漆黑而犀利,简简单单重复着:“让我见她。”
秦弈这次倒是诧异了。
他本以为顾西陌会还手。
“如果不是你,叶师姐怎么会变成这样?”秦弈悲愤地说着,手不住地颤抖,剑尖的鲜血淋漓而下。
“秦师弟!快住手!”有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秦弈猛地一回头,咬牙道:“燕师兄,你知不知道,他是……”
话音未落已经被燕洛廷一个凌厉的眼风制止,淡淡道:“我都知道了,你先在旁边守着,我和顾相谈。”
秦弈不满地瞪了顾西陌一眼,对方却根本没在理他,只漠然看着燕洛廷。
“我以为顾相为了躲避是非断然不会前来的。”燕洛廷淡淡说着,负手而立,目光落到顾西陌毫无血色的脸上,皱了皱眉,“你身上有伤?”
顾西陌勾起唇角,“你不是知道我身份了吗,就该知道,干我这行的,受伤流血不过寻常事。”
“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顾西陌苦笑,“难道不是……她?”
燕洛廷深深吸口气,“是秦师弟告诉我的,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还根本不知道你的杀手身份,叶爻她……根本就没有揭穿你!”忍不住一把提起他衣领,冷冷道:“左相大人,你拿什么换她这份情意?你根本没有资格!她受了那样的打击,还是没忍心揭露你,可见她对你,何等情深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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