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何人?
叶爻连眼都不敢多眨一下,仓促间下巴微扬。身子微微后仰,同时嘴一张,已将那近在咫尺的银镖衔在口中。
黑暗中女子的眼眸犀利却平静,身材纤细而笔直,硬而黑的发丝散在风里,贝齿间紧紧咬着那枚飞镖,身形虽在倒退,但她的手却已按在了腰间断剑上,全身警戒却不慌乱,那样子看上去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冷冷注视着对面此时已大开的窗户。
似乎有谁饶有兴味地“咦”了一声。
叶爻此时已干脆利落地抽刀、挥落、击镖,几个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挥舞着的短剑在月光下形成一道道弯曲的明亮的弧。
银镖落地,发出一声声清脆的轻响。
然后,归于平静。
院落静寂,对方似乎暂时已不准备再对她动手。
叶爻却动了,
短剑如一道流光,霜雪般刺向记忆中方才声音传出的方向,杀气凛冽。
她十分清楚,如果对方将她的事泄露出去,那么,即使对方现在不杀她,倘若让身为小公爷、骄纵跋扈的谢君桓知道了,将有更多的人无辜的因她而死。张老汉一家首当其冲。
人心险恶,此刻虽不知对方身份,但她不得不有此一防,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此刻回去,才有探知对方真实目的的一丝可能。
握紧了手中锋利的短剑,叶爻忽然感到手心一丝细密的冷汗,气氛紧张到连风拂过草叶叶尖的轻响都清晰可闻。
她忽然有种莫名的奇怪的感觉,却不是因为那杀气。
一步、又一步、向前走去。
一双手臂忽然从她身后伸出,轻轻拥住她,指尖温度冰凉如玉。
几乎就在同时叶爻已经不假思索反手一剑向身后刺去!
能在这种时候全然不被她发觉地靠近她的人,至少不是朋友!
那人似乎低低笑了一声,好似全然没看见那雪亮的剑光,不知有意无意身子一偏,恰好闪过了那短剑剑锋去向,又微微俯身,温热带着一丝酒香的吐息灼热地扫过她后颈,低沉的语声夜风般温柔地响起:
“姑娘,良辰美景,花月宜人,你……从了我可好?嗯……”
朦胧月光将两人身形映在青石板上,叶爻仓促间只能看清那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
这是哪家的酒鬼酒后乱性了?
叶爻第二剑已经刺了出去,同时右腿飞起踢向那“酒鬼”,冷冷道:“我帮你醒酒如何?”
握剑的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抓住,力道不大不小,她却怎么也睁不开,她终于抬眼,目光泠泠如霜雪,怒视他。
第二章 借你名声一用
远处是灯红酒绿、歌台暖响、嘈杂热闹,天际幽月光辉淡淡,云雾如轻纱漫卷,掩住七分月光,却掩不住眼前那人一身惊艳好风华。
他正微微垂首含笑凝视她,不知是角度太过完美、月色多情,还是那人本就容颜天妒,月光都成了陪衬。他眸中凝练烟波万里,让人想到江山夭矫、波光涟漪,人间美景似都收于这深邃眼眸中。他身上雪青色薄衫袖口藤纹繁复,散披的墨发瀑布般垂泻,笑容里三分诱惑七分狡黠。
饶是叶爻见识广博,也不禁微微一怔,失了心神,表情滞了滞,动作也就滞了滞。
那人却已含笑靠近,波光涟漪的眸中几许迷离醉意,执了她的手腕,绣了藤纹的衣袂间异香氤氲,那香气并不十分浓郁,只淡淡一抹便令人闻之心醉神迷。
四周搜寻的人生渐渐向这边靠近,叶爻心头心急如焚,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她不敢判断眼前这人是敌是友,看这人气度华贵风流,倒像个王孙公子,但除了贵族气质外,他身上似乎还隐隐透着一股心机深沉的危险气息,让叶爻感到一丝不舒服,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她自从在这异世重生,被一个叫卓一谷的老家伙救下,自幼修习内功,对人身上的气息极为敏感。是杀气,她绝对不会判断失误。
她才不会傻到去相信眼前这人是真的醉了酒。一个失去理智的酒鬼绝不会有这么深不见底的一双眸子。她看得出,他其实很清醒。
他眸中虽含笑,但却像是隔着千层雾气,脸上神色虽风流,眼底却不见轻佻。
不过,管他是谁,叶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个晚上辛辛苦苦完成的计划被这个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搅乱了。
她皱了皱眉,漠然看向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松开。”
那人不急不忙往四周看了一眼,笑得越发悠然,“那些人很快就会过来,你……”
叶爻忽然一偏头,张开嘴就咬向他的手。
那人下意识手一松,叶爻一拂袖,冷冷道:“阁下还有事吗?失陪了。”
那人眼中一抹意味深长的光芒,施施然负手看她远去,轻笑,“你一定会回来的。”
果不其然,叶爻刚翻上墙头就立即跳了下来。不为别的,他们所在的这一排屋舍已经被谢君桓带着一队捕快包围了。此刻别说是她,就是一只鸟从院子上空飞过也会被瞧得一清二楚。
放眼环视,附近根本没什么稳妥的藏身之处。
突然,她带着思索的目光落在了院中风姿翩翩静立的那人身上,眼神一亮。
那人原本看见她向自己走来,唇角一勾,忽见她伸手拽住她前襟用力一拉,拽着他抬腿踹开房门,然后大踏步走了进去、面色坦然地“砰——”一声关上房门,一室烛光随风摇曳。
他笑得越发意味深长,任由她拉着自己前行。
叶爻没工夫欣赏身边家伙一脸勾魂笑容,瞅了瞅边上那张锦榻,略一思索,胳膊一甩,将手中拎着的人直接扔到了上面,清冷的眼眸直视他,淡淡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被她毫不留情往榻上一扔也不觉得丢脸,就势姿态随意地往锦褥上斜斜一靠,那姿势看去慵懒而舒服,任那长长乌发绸缎般铺在身前,又懒洋洋将被她扯得敞开的衣襟拢了拢。
叶爻漠然看着他慢悠悠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心底颇不屑暗骂一句“小白脸”。
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她才不愿意和眼前这家伙多说一句废话。
那人目光狡黠,望着她轻笑道:“在下顾西陌,还请姑娘多多指教。”说完轻轻咳嗽了一声,笑得人畜无害。
正背对着他点烛火的叶爻脚底一个踉跄,险些滑倒,然后开始不停咳嗽,猛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那个“小白脸”,感觉脸上肌肉瞬间僵住了。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善哉,她这次惹到景炎国堂堂左相大人身上去了。
等等,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貌似是她扯着左相大人的衣服进了房门,然后把人家直接扔到了床上?
顾西陌很满意地看着叶爻此刻丰富多彩的表情,心想这个女人接下来会怎么办?给他磕头赔罪?
叶爻什么也没做。
她一向思维强大。小时候周围有爱慕虚荣的女同学故意诬陷她弄脏了自己的白色连衣裙,她当时瞅了瞅那块墨点大的污渍,又瞅了瞅哭得梨花带雨的脸上长着雀斑的女生,也不说什么,拿起身边同学课桌上敞着瓶口的黑墨水,一抬手泼了上去。
反正她既然非要说是自己弄脏了她的裙子,那她弄脏一个墨点也是弄脏,弄脏整条裙子也是弄脏,何不把事做得彻底。
当然,那女生如此嚣张,是因为她是校长的孙女,自然不肯放过让她当众出丑的叶爻。后来因为这件事,叶爻被强行退了学。
那年母亲牵着她的手,步伐缓慢而沉重,在校领导们讽刺嘲笑的目光下走出校门,那一刻阳光灼烈而刺眼,车流飞快在身前穿梭,鸣笛声尖锐而刺耳,风带起她鬓边散落的几缕长发。叶爻将眼微微眯起,似乎看到母亲眼角闪烁的泪光。
那一刻起,她决定,她生来世间,从此必不会再让自己和母亲在人前受辱。
哪怕是,倾尽所有、千夫所指。
她要为正义而活,为尊严而活。
从回忆中脱出,叶爻挑了挑眉毛,若无其事迎上顾西陌笑盈盈的眼眸,淡淡“哦”了一声,平静地道:“顾公子,借你名声一用。”
顾西陌眼光一凝,有些危险地“嗯?”了一声,眼波流转,正要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听声音,至少有十几人。
他唇角一勾,正要起身,忽见叶爻突然大步走到自己身前,俯下身,然后,向下一扑。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窗前朦胧月光浅浅摄入,男子身上异香氤氲,眼波荡漾,噙了抹倜傥笑意柔柔注视着身上女子。
黑衣黑发的女子面容严肃,眼神古井无波,脸色有些不自在的僵硬,却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脸颊上一抹可疑的潮红。
她想得明白,今日他已经将眼前这位得罪了,既然已经得罪,不如得罪到底。张老汉一家性命此刻就相当于掌握在她手中,两害相权取其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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