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爻经常想,自己对这个妹妹,是没什么感情可言的。印象里过往每一次与她的接触,这个骄纵任性的姑娘都将最锋芒毕露的一面呈现给自己,像是一根根尖刺,努力去显示自己的锋锐。
她从来不承认她是她的姐姐,可即便如此,有血缘亲情,让她无法对她无动于衷。
犹记得陆鸿涯临行前曾说“要为她找个好归宿”,即便不顾念姐妹情分,她也不能让父亲日后归来之时为晓姝心痛。
不禁有些恍惚,如果不是自己的到来,也许这个姑娘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金贵小姐,恣意张扬,无忧无虑。
心里这般想着,视线范围内已经能清晰看到不远处的覃溪。
只简单扫了一眼,叶爻便皱起了眉头。
气氛压抑而诡异,只能听到风吹过草尖的声响,目之所及只有疯狂生长到半人高的杂草,而不远处陆晓姝被悬空吊在树上,见她到来惊恐地睁大了眼,被塞住的口中呜呜地试图发出声音。
原本澄澈的溪水此刻弥漫着血丝。
草丛之中,有某种东西缓慢蠕动的声响,叶爻仔细听了片刻,倒吸一口凉气。
阳谋!坑爹!
哪个混账设下这么坑的陷阱!
对方把人质放在这样一个空旷显眼的地方,周围却布上毒蛇,不用说,附近有机关,倘若有人过去很难全身而退。而如果不过去,或者晚上几步,那些蛇未必会有那么好的耐性,迟早会择人而噬。
因此,她明知有危险,却还是要过去。
“你放心,我这就过去救你。”叶爻抬眼,对着半空中的陆晓姝淡淡一笑,也不等她有所反应,便神色凝重地上前,挥剑,利落地几下将晓姝身边的蛇斩杀了个干净。
果然不出所料,正当她站在陆晓姝身边准备上去解绳子的时候,手才碰到树上的绳结,便有无数细如牛毛的小针扑面而来,与此同时,整个树干开始剧烈震动,那感觉仿佛有野兽藏于根茎深处正要挣脱束缚狂躁奔出。
毕竟有心理准备,叶爻虽然应付吃力但还不算慌乱,将身上披风迅速扯下,迎上那些细针一阵横扫,一时间零乱冗杂的枝叶裹挟着细针从宽大披风上簌簌掉落。
她冷笑一声,身子灵巧一转,脚尖在树上轻轻一蹬,从斜出的枝干上倒翻过去,一边挥剑格挡,一边借助冲力窜向陆晓姝方向,剑尖在绳子上随意一挑,便随着陆晓姝整个人向下落去,安全着陆。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连贯利落,叶爻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庆幸,这三年未曾疏忽了对身法的练习,刚才那一个动作,若是身体柔韧性不到家,脊梁骨非倒折了不可。
只是可惜了那件锦制披风,还是当下帝京流行的款式,沈非花上次特意买来送她的,不过是觉得料子质地好,若让她知道被自己就这样随随便便糟蹋了,非要追着自己咆哮三天不可。
想到这里,为陆晓姝解绑的叶爻嘴角抽了抽,心下默默叹气。
怀里的陆晓姝落地的刹那身子瞬间软了下来,冰凉的手紧紧握着叶爻的手不放,叶爻把她嘴里的布扯下来,笑道:“不用害怕了,姐姐来就你了。”
陆晓姝脸色雪白,怔怔看着她,干裂灰白的嘴唇动了动。
叶爻垂眸一笑,淡淡道:“我知道你心里愧疚,无妨,你不必介怀,我救你,也是为了给爹一个交代,总不能让他老人家担忧。”
陆晓姝低下头,神情怪异,忽然低低说了句:“姐姐,对不起。”手中突然出现一根小针,猛地刺入了叶爻心口!
刹那间叶爻飞快后退,手指捂住心口,不可置信地抬头:“你……”
陆晓姝咬了咬唇:“对不住,我也是为了自保。”她不敢再看叶爻的眼睛,仓皇失措地向后退去,眼里骤然迸出泪花,惊恐地看向另外一个方向正走来的红色身影。
叶爻费力支撑着身子,微笑:“绯语,原来你这么没胆量,费这么大力气,却连亲自出手都不敢。”
“错,”红衣男子走到她身前,温柔笑道,“这次是想让你尝尝亲人背叛的滋味,不知你可还满意?这根针你可千万不要拔,上面有剧毒冰焰,中毒者全身僵硬麻木,时冷时热,如有两种内力在体内冲突,直到你全身经脉禁不住压力自爆而亡,哦,不用谢我,总要让你知道,对付我是没有好下场的。不过你能来,我真的很意外。”他笑容讽刺,却一脸愉快地看着叶爻的脸色,仿佛在欣赏十分美好的景色。
“你真的以为世界上人都和你一样绝情绝性、只乐于看到背叛、欺骗、阴谋和算计?”叶爻平静地抬头,神情怜悯,“那阁下未免太可怜,只怕是从未被人温柔待过。”
绯语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凌厉,扑上前扼住了她的咽喉,从牙缝里挤出句子:“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的伶牙俐齿。”
她呼吸微微急促,却依旧带着笑容,从容道:“你不要误会,我不过是——”她一字一字清晰道,“可怜你。”
第一百零九章 奸计得逞
“我可怜你,被人当做杀人工具还乐此不疲;我可怜你,自己孤苦自怜居然还以为所有人都与你一样冰凉冷血;我可怜你,此生不知何为真情真性!“叶爻咬牙说出这几句,却一脸痛快和嘲讽。
绯语面无血色,眼眸漆黑地望着她,良久,突然声音沙哑道:“你不了解我的过去,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你只会更加的激怒我!”
叶爻勉强支撑起精神,平静地道:“我没有兴趣了解一个杀手的过去。并且,”她眼底悲凉怜悯,“你已经无药可救。”
绯语却好像已经听不到叶爻在说什么,神情微微的迷惘,有一刹那的失神。
扼住自己咽喉的手越缩越紧,叶爻的呼吸已经无比困难。
曾经,也是这样濒临死亡的时候,会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如今,她只有一个人。
原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真正危险来临的时候,不会有人再出手帮她。
莫名地感到好笑,来到异世都有二十余年了,为何还有会做梦的习惯?
不能再等了……
她轻轻一垂眸,袖口处寒光一闪,闪电般刺入了眼前人的胸口,而后闭紧了眼向外一拔!
这一刀,凝聚了长达三年的血海深仇。
鲜血飚射而出,溅了叶爻满脸!
绯语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两步,震惊地看着她,失声道:“你没中毒!” 叶爻颓唐地靠着树干坐下,剧烈地喘息着,冲他一摊手,微笑道:“既然是只身外出,少不了防备。不巧,我今天穿了护身软甲,刀枪不入。”
她脸色潮红,发丝凌乱,清艳脱俗的脸上神情却依旧从容淡定,在那里喘息着望着他,清澈眼眸里隐含得逞的笑意。
绯语这才看清,叶爻的所谓“伤口”连血都没有流,忍不住情绪震动,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咬牙指着她道:“小看你了……”
叶爻咳嗽两声,抬头温柔道:“不敢当,承让。”她作势要站起身,懒洋洋微笑:“或许,你伤的还不够重,不如我在帮你补上一刀……”头脑中忽然一阵眩晕,她强迫着提起精神睁开眼。
她说自己没有中毒,也是骗绯语的。
方才她一番话使绯语分散了注意,使他慌乱之中没有仔细观察她的伤口。所谓护身软甲她其实根本没有,即便有,又哪里有那么神奇。
之所以能动,不过是她所练功法独特,暂时抑制住了经脉内真气运转。而绯语心神混乱之下竟然真的没有看出来这其中关节,实属她不幸之中的万幸。
所幸绯语没有留在原地,已经迅速逃开了。
原本在另一个方向的陆晓姝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不过想必是安全的。
“真无趣,竟给他逃了……”她垂眸,喃喃说着,眼前一切越发模糊,变为一片黑暗,身体四肢逐渐失去感觉,麻木而僵硬。
就连空气中原本浓重刺鼻的血腥气都已几不可闻。
陷入混睡前的那一刻,她隐约听到,身边有人走近的声音,步伐轻而缓,仿佛唯恐惊醒她。
风温柔拂过鼻端,带来那人衣襟上似真似幻的幽魅冷香,那仿佛已经遗忘在回忆里的气息,此刻那般鲜明动人。
有人在她身边蹲下,锦衣垂落,与树叶摩擦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她费力地想恢复清醒睁开眼,然而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只得懊丧地放弃,终于满怀不甘地陷入昏睡。
管他呢,一定又是幻觉,幻觉。这次天塌下来也拦不住她睡觉……
玉树卷烟罗,流水绕人家。
天域城西南,民风质朴的南疆小镇,村民大多大方好客,但凡有外地人来此投宿,无一例外热情招待,这一夜却迎来两个特殊的陌生人。
来的男子看上去十分年轻,怀里还抱着个似有病容人,看形容约莫是个女子,言说自己与朋友迷路,无处栖身,所以想借宿一夜。态度诚恳优雅,还随手给了数目惊人的银两,把从未见过世面的村民看呆了眼,大伙儿倒也热情,连夜收拾出一间空房,勉强容纳下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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