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锦绣 (落地小妖)

“靖儿的事怕是要委屈你了，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白卿低着头乖巧道：“白卿不委屈，婚姻之事讲究天注定，这只能证明臣女与六皇子无缘而已。”
皇后在一旁赞许的点点头道：“还真是个明大理的孩子。”然后转身对楚天阔道：“皇上，难得这孩子如此懂事，这事也确实是臣妾顾及不周，既然亏待了人家，也该赏赐点什么补偿一下这孩子……”
皇上想了想，便道：“这东西也没什么好赏，封个县主吧，赐淑惠二字……”
这话一出，皇后的脸色僵了僵，她原本只想让皇上赐些金银首饰而已，想不到皇上一开口便是封郡主，她最喜欢的蕊儿都没封位呢……
可君无戏言，她只能勉强笑笑，也不能说什么。
可白卿却突然重重磕了个头道：“皇上，封不封县主臣女倒不在意，只是有件事，臣女想求皇上开个恩。”
封县主都不在要？皇上挑挑眉，这还真是头回听到。
“说吧，你想要什么恩典？”
白卿抿了抿唇道：“皇上大概也听说了，前日臣女与两位妹妹及两位皇子、皇子妃去暖阳山庄了，那晚白卿不幸落崖，是有位叫莫文的少年在崖便拉了整晚的蔓藤，才让白卿不至于分神碎骨，所以白卿想求皇上开个恩典……”
皇上已经很久没批奏折了，自然不知道那莫文是个什么人，还是一旁的宫人在他耳边提醒了几句，他才明了，凝了凝眉，道：“白卿，朕知你是个感恩的姑娘，可这少年犯的是逃兵之罪，无论怎样都不可免车裂之刑，这是皇祖百年前便订下的规矩……不如这样吧，前几年曾有先例，有过功勋的逃兵之将可将车裂改成阳蒸，那个莫文的刑罚也改成阳蒸吧……”
白卿低垂的眸子不禁凉了凉，却也只能不动声色的磕了磕头道：“谢主隆恩。
这阳蒸是什么？
穿越过来在这个时代这么久，白卿自然也有耳闻。
所谓阳蒸便是将犯人绑在整个京城最高的刑台上，整个人以大的形势伸张开，四肢及脑袋用绳索固定在五个木桩之上，经受日照七日七夜。若是一般绳索，这晒个七日不吃不喝，身子骨好的人还是能活下来，可这阳蒸用绳索并不是一般的绳索，而是由垄阴草编织而成，垄阴草喜水，在水中它会不断伸张，而遇见阳光后便会不断缩短。行刑前，宫人会先将垄阴草放水里泡上三天，待给犯人寄上时，它是完全伸张的，而再经过七口口晒之后，它便会缩成蚯蚓般大小。所以，这么多年来，接受阳蒸的犯人几乎没有人能活过来，不是被太阳蒸成人干，而是被垄阴草生生撕断脖子和四肢，曾听人说过，经受日蒸后的犯人个个死相狰狞。
但这日蒸虽残酷，可它有一个很人性化的规定，就是这七日内，若是这犯人能自己从刑罚台上逃下，便也算刑罚以受，所以比起车裂来说，已经算是开恩了，可这百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阳蒸邢台上逃下。
皇上自己也知道，表面上虽说是开恩了，其实那个莫文也是必死无疑，所以白卿的县主之位仍旧照封。

第六十章 我等你回来

回到白府后，白庐便将她招去了书房，不用说，自然是因为她被封为县主的事。
大概夸了几句她懂事了不少之类的话，就问她想搬迁到那个别院。白卿以自己已经住习惯为由，表明不想搬迁。
白庐想了想，以前的事先不说，如今这个女儿已是县主，自然不能再住那样的破院，便唤来青羽过几日负责将白卿住的那个小院改建一下。
这回白卿也没什么意见。
离开前，她向白庐要了巧儿当自己的丫鬟。
白庐也同意了，如今是县主了，身边没有伺候的人确实不妥。待白卿离开后，他又吩咐青羽去给柳氏传话，让她几日后将牙婆子找来，负责买几个丫鬟给白卿。
柳氏收到话后，气得摔了一屋子的瓷器。
那个贱种，去了趟暖阳山庄，不但让她完好无缺的回来，还白白得了个县主得头衔，叫她怎能不气。
而晚上，她又收到婆子来说，白庐晚上要去董姨娘那过夜，气得她晚饭都没吃下……
而破院这头，巧儿收到要自己来伺候白卿时，开心的立刻将东西一收拾就来了。
如今白卿成了县主，她从一个厨房打杂的一下子升为县主的贴身丫鬟，这等级可不是一两个啊，而是飞一般的跨越，叫她怎能不兴奋。
只是她发现今晚的白卿似乎特别沉默，吃完晚膳便立刻趟床上了，她想起之前听到白卿在暖阳山庄发生的事，便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关上门。
没想到第二日天还未亮，她便被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由于这个矮院不大，几个房间都离得很近，她睡得房间旁边便是厨房。批了件外衣进去一看，发现白卿正在楼面。
巧儿揉揉眼睛问道：“小姐，你这是……”
“吵醒你啦，没事，你继续睡吧，我睡不着，起来做早膳。”白卿笑着朝她挥挥手，让她回去继续睡。
可巧儿哪还敢睡啊，被她那句做早膳惊得瞌睡全跑了，县主做早膳，她一个丫鬟在睡觉，这事传出去她还哪有命啊，立刻回房将衣服换上来厨房一起帮忙。
东边渐渐一片大亮，万物苏醒。
府里的下人渐渐开始忙碌起来，而白卿早已吩咐了巧儿去备好马车，她提着自己刚做好的早膳准备出发去京城最高的刑罚台。
今日，是莫文受刑之日。
这个时辰街上的人还很少，马车一路顺畅到达了刑场，只是她没料到，她走上高台后，看见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冷菱峰。
“你怎么也在这？”白卿蹙了蹙眉。
冷菱峰在看见白卿时，原本心情还是不错的，却在听见她如此的问话后，脸色不禁冷了冷，淡声道：“我是今日的监刑，自然在这。”
监刑需要你一个堂堂三品大将亲自来？
她心里虽然有疑惑，如今却也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因为莫文已经被人从牢车里带上来了。
他头发披散凌乱，一身囚衣满是污秽，可除却这样，身上倒是没什么伤，白卿自然知道定是楚夜痕在背后打点了下。
莫文看见白卿时，心里紧了紧，想不到她真的来看自己了。这几日在牢里，他自然听说了是右相的千金为了他亲自去求皇上的事，连封县主都不要只为换他一命，他心里怎会不感动，虽说将之前的车裂改成阳蒸，结果也差不多，可莫文知道她已经尽力了。
他对她扬起一个笑，证明自己很好，他和老二老三从小一起长大，如今那二人都去了，他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可惜没为他们报仇而已……
白卿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中却紧紧的提着装着早膳的篮子。
骄阳升起，一旁的宫人高喊：“时辰到，行刑……”
莫文被五个人压上邢台，随后被湿漉漉的垄阴草绳将其的脖子以及四肢困住……
一切完成后，一旁的宫人朝冷菱峰拂了拂身，冷菱峰便上前仔细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宫人高喊：“刑毕，清场……”
一名看守侍卫走到白卿面前拱了拱身道：“县主，刑已毕，按律法不得这七日内不得有人观刑。”
白卿点点头，然后提了提篮子道：“此人对我有恩，我只想在他临死前送点吃的，可否让我过去一下？”
侍卫没出声，而是回头请示冷菱峰，后者点点头，侍卫才道：“那请县主先将篮子交给属下看一下。”
白卿配合的递上篮子。
侍卫将篮子里的东西端出，是一盘热腾腾的小笼包，一旁已经有人递来了筷子，那侍卫便拿着筷子将小笼包一个个戳开，鲜美的肉汁一点点从破了的皮上流了出来，本来一盘精致的小笼包瞬间便被弄得肉皮相离。
白卿身后的巧儿有些看不下去了，尖声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是我们家小姐天未亮就起来亲手做的，你这样弄烂了，还让别人怎么吃啊……”
白卿袖下的手早就捏得死死得，可她知道如今也只能忍着，巧儿替她出头时，心里是感激的，可表面上还是推了推她，让她别说了。
一旁几个上来观刑的百姓也有些忍不住出声说了几句。
“不就一盘小笼包嘛，又藏不住什么，也值得查成这样？”
“就是，这也太不通人情了。”
那个拿着筷子的侍卫有些尴尬的顿了顿，本来嘛，送点吃的也无可厚非，砍头的人前一日还能吃些好的呢，何况这人还要受七日的罪。可今早这上头下了死命令了，今日必须严谨，不然出了差错，死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转头看了看冷菱峰，后者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了，这侍卫这才放下筷子，立马将那盘已经惨不忍睹的小笼包递还给白卿。
白卿心里顿时松了松，端着盘子走到莫文面前。
莫文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少女，阳光在她身后仿佛堵了层金边，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他们相识时，是白卿最狼狈的时候，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再加上后来又滚了泥，还一直在夜晚，一直觉得她应该长得不错，却没料到她是如此的美艳。今口口一身浅蓝水裙，没有多余的任何装饰，发上也只是简单了插了只白玉簪子，可他却觉得，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好想一辈子站在她身边，守护她，保护她，即使只是身份低微的下人，他也甘愿，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