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霎时又陷入了深深的愁绪之中。
“八王爷,在寻人方面,皇宫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无名一面安慰着春花,一面严谨地谈起了正事。
八王爷怔了怔,随后才叹气,“没有,那右丞相,不,独孤晔……他就似人间蒸发了一般,皇城的官兵正四处搜寻,但是却没有回音。”
顿了顿,他似乎是想到些什么,倏然打起了一些精神,“倒是那个祥灵大师,李公公他说他似乎曾经听过这么一个人。对了,李公公就是皇兄身边的心腹小李子。”
在场的众人瞬间醒了醒神,“怎么说?”
“据那李公公说,他此前曾经见过独孤晔的人神神密密地领了一个大师模样的人进宫与独孤晔兄弟会面,他听到那些接待他的人尊称他为‘祥灵大师’……但是他在皇宫也就只住了一夜便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问题又再次绕回到了独孤晔的身上,那些本就带着期许的人不觉又是一阵失落。
在鬼医宣布不能救醒沉睡的佳人的时候,柳轻非便瞬间回想起很久以前零曾经和他说过的,在这个朝代中有一个叫做祥灵大师的人,能够助她渡劫。却不料那个劫竟就是如今这个生死大劫。从前广派出去的影子们居然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如今再次寻找,也未必有很好的结果。
“可恨的独孤晔!怎么一切都与他有关,他怎么不去死!!”小翠愤恨地咒骂了一句,脸上满是愤慨。
林净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就莫要激动了,如今也无补于事。”能找到人才是正解。
“那若是找不着……”八王爷嗫嗫地插了一句。
“不可能!”众人明显情绪激动。
整个大厅再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与哀伤之中。
而此时此刻,在柳轻非的卧房中,三抹人影皆十分沉默。
言烁立在床柱旁,头发高高束起,额头靠着柱子,静静地望着床上那个沉睡的佳人。
一头散发披散在床,丝薄的被褥盖在了她的胸前,若是仔细,便能瞧出那胸前的薄被每每随着薄弱的呼吸轻轻地浮动。此刻一张美颜仅是苍白,长长的睫毛安然地遮盖住了她的眼睑,樱唇颜色十分的淡,血色微弱,比起在皇宫失神的那时,此刻的她就像个气息游若的瓷娃娃一般。
柳轻非坐在床前,双手握着她的柔荑,放于自己的唇边,感受着她手上传来的微弱的体温。这两个月来,他从未出过卧房,每日只在喂佳人进食的时候自己喝上几口粥水,以致如今的他整个人瘦的比床上的佳人更为厉害,胡渣填满了他的下颌,模样十分的狼狈。就连他自己都忘记自己是有多久没有沐浴了。
静静地望着他们二人,言烁似若似无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比不上柳轻非。他对零更多的其实是感兴趣,是好奇,但是柳轻非,却是用生命在爱着她的。若是零死去了,他也不会惊讶柳轻非会随她而去。
有些感情不见得要大起大落用语言告知世人,那些淡淡的温情从平日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便可抓捕到,不知从何时生了情,也不知从何时深了情,待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用生命在相爱了。
这样的感情,没有他言烁插足之地。
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言烁淡淡说了句:“别担心,她是个其妙的女子。”
“……”柳轻非望着佳人的目光十分温柔,轻轻拨了拨她额前调皮的发丝,“我知道。”
“介意告诉我她的故事吗?”
言烁一直觉得零是个奇女子,她虽然是用着独孤傲雪的身份,虽然曾经是皇帝册封的凤舞公主,但是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她的真实身份,更遑论柳轻非几人一直叫唤她为“零”,他的确对她很好奇,很着迷。
柳轻非呵呵地笑了两声,却有好一阵没有说话。
言烁也并未强求,就那么静静地靠着,望着那个沉睡的女子。回想起这段日子里相处的种种片段,唇角不觉泛起了淡淡的柔笑。他是个邪派的人,平日也有不少的女人,但是却从未有一人像她那样走进他的眼中,甚至……心中。
“你知道吗……”这时,柳轻非就似自言自语一般,轻轻地述说着自遇见零那日起的一点一滴,听得言烁在一旁也伴着他扬唇、挑眉、淡笑。
整个房间十分的安静,只有柳轻非清淡的说话声,回荡在房间中,却有着无比温馨的感觉。
整整一夜,两人就这么静静地陪在佳人的身旁,亦不管外头月亮清辉透白的光芒,整个夜晚就似笼罩了一层安然的薄纱一般,让人放松了不少。
但是天刚吐白,寅时刚过,卯时刚到之际,无名和不悔一脸谨慎又带些欣喜地在门外扬声禀告:“禀楼主,影子们寻到了独孤晔的行踪!”
“走!”
半个时辰后,柳轻非和言烁二人带同着鬼医等几个堂主一同来到了京城角落一个破旧的马厩中,正好见到独孤晔披头散发地扑窝在干/草堆中,喃喃低语,身上十分的肮脏破烂,就好似……疯汉一般。
柳轻非脸色阴戾,显然仍然无法控制住要杀去他的想法,皱了皱眉,强忍下心头的怒意,瞄了鬼医一眼。
鬼医瞬刻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便上前揪住独孤晔的衣衫,凝眉深深地观察着他,对入他一双无神的眸子,对于他喃喃的话语就更为清晰了:
“我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们都要服从我……我独孤家要统治王朝,统治世间!统治王朝……我是丞相……”由是不断喃喃重复,听得在场的几人脸色均是十分怪异。
“他疯了?”言烁满脸的不相信,右掌抬起,十分想对着他的脑门就这么拍下去。
鬼医认真地观察了几分,随后才随意地一甩,便让独孤晔踉跄了几步,往后瑟瑟缩缩地又躲回了干/草中。双手一拱,他一脸认真,“禀楼主,独孤晔他……的确是疯了!”
瞧他如今没了右臂,全身肮脏破烂,脸上更是不知为何多了许多脓疮,恶心至极。更毋论他一身散发出来的难闻气味,还有那一双无神的眸子和发疯的言语行为,这种种的一切都在告诉着所有人——独孤晔疯了!
两个月来也不知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但是天地堂是一夜间便被柳轻非和言烁二人狂暴扫灭了,他便是什么后援都没得到。加上断了一臂,所有人都在大街小巷寻他,依照他这么的模样,估计是遇上了不少的事,只是对于他这么一个人,倒也不是什么值得可怜的事。
柳轻非英眉深皱,大掌微微抬起,便有一股内力发出,几乎一霎,独孤晔的身子便被吸到了他的面前,被他狠狠地扣着喉头,硬是对上他散发着冰冷霜意的美眸。
“告诉我,祥灵大师在哪里!”
此刻的疯汉独孤晔难以说话,脸上有着痛苦的表情,嘴上却依旧是那番毫无意义的低喃,只是话语模糊了许多:“我……我是丞相……丞相……皇帝,万人之上……服从我……哈哈哈……”
“告诉我!祥灵大师,在哪里!”蕴藏着深深的怒意,柳轻非脸色十分的难看,此刻的他接近要抓狂了。他深爱的女子还躺在床铺上未能转醒,长久这么拖下去,也不知那蛊会不会取了她的命!
“再不说,我便生生剥了你的皮!”这句话可谓是寒气尽露,让言烁几人也不觉感觉到丝丝的冷意。
“嘻嘻……我是丞相……”独孤晔的面上却依旧是犯傻的表情,完全陷入了疯狂的世界中,没有了常人的喜怒哀乐。
“你……”狠狠地把他往草堆中一甩,柳轻非大叱了一声便要凝气杀了这个孽畜,却不料就在这一刻,一个沧桑却又带着睿智的老人声响蓦然响起,让在场的几位武林高手皆是一愣:他究竟是何时出现,又是如何出现的?!
“命运天定,你又何苦硬要夺了他的命。”一个身着白袍、蓄着冗长白胡子的仙风道骨的老人静静地站在马厩外头的空地上,迎着吐白的天际,倒觉得他身上似乎泛着一层金光。
“你是谁?”言烁这时往前踏了一步,脸色微凛,无法感应出这位老者的能耐,误以为他是独孤晔的同伴。
那老者却也没有说话,抚了抚胡子,一脸的肃意,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众人,最后眸光落在了柳轻非的身上,许久无言。
蓦地,柳轻非“扑通”一下跪下身去,对着那个老者便是深深弯腰垂头一拜。再抬眸,他面色虔诚,一脸认真地说道:“祥灵大师,求你,救我心爱的女子一命。”
那个女子,可是他今生的唯一呵……
“什么,他是祥灵大师?!”包括言烁在内,鬼医几人无不吃惊,丝毫摸不着头绪,为何他就知道这个老者是祥灵?!
那祥灵大师一双精锐的眸子闪着些睿智的光芒,颇满意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柳轻非,“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是为何。”
“为了她,什么我都愿意。”柳轻非面不改色,也无一丝的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