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远,凤舞,你们也莫要太过担心。”皇帝咳嗽了两声,鬓间的几根白发在此刻看来却是十分显眼。映着朝日灿烂的晨光,他满身皇气地站了起来,皇室的霸气充溢了一张龙颜,“上一次为了两国的邦交,朕损失了一名爱女。”顿了顿,他眸中沉痛之色十分明显,双拳握紧,“但是这一次,他们来的也不过是两个小小的使者,无论如何,朕绝不会再让这些异族的蛮人毁我影月的子女!”
龙皓远听至此,忆起今日在朝之时独孤晔确实是说来的人是波斯的使者,却并未提及波斯的王子,当下神色明显地松了松,紧绷的神经也有了些舒缓。
“一朝的公主就这么失去了清白自缢了,皇上你却没有处分那个王子?”柳轻非侧着头,一张俊颜之上有着些轻讽,挑眉扬颌,对这样的妥协有明显的不满。若是换做他,除非他觉得有趣,否则他定会让对方感受什么叫做地狱,什么叫做求死不能。
皇帝中年坚朗的脸上蓦地出现了十分的疼痛之意,脸上满满皆是阴霾,“朕又何尝不想为朕的爱儿讨回公道……只是对方是波斯国,三年前的影月经济萧条,农作失收,加上黄河泛滥,市井各处都出现恐慌的状态,若不是独孤出资扶持国库,恐怕今日的影月也难以见得繁华,更不用提要去应对一个强国的进宫了……”
他也是迫于无奈啊,若非必须,他何尝不想把那波斯王子千刀万剐,又如何不曾痛心那死去的大公主未阖上的一双美眸,更是如何不疼惜她的娘亲珍妃的夜夜痛哭以致精神涣散。但是他不能,两国的战争,不是他的王朝所能承受的……
“那个波斯国,究竟是什么来头?”这时,一直沉声不语的零蓦地淡然插问了一句,似乎丝毫不曾担忧自己将来可能面临的难题。
听起来,这个波斯国与中国历史记录上出现的波斯是不一样的。
龙皓远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眼,尔后抽回了秦如烟紧抓的大掌,没有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意,径自面向着佳人,“波斯国拥有着千军万马,是影月临近王朝中最厉害的一个王朝。十八年前波斯吞并了附近好几个城邦,因为影月的势力也并非弱小,同时又和其他几个中小国有邦交关系,故波斯也不敢贸然进攻,反与影月达成了盟国,只是影月时常要对他们进贡些奇珍异品。他们的外貌与行径与我朝有着甚大的差距,波斯国人的眼睛都……十分怪异。”
原来影月王朝实质上也是附属的小城邦……
“你是指蓝色的瞳孔吗?”
皇帝诧异地望着零,“凤舞你如何知晓?你曾见过波斯人?”
零唇角含笑,“未曾,但是我见过不少瞳孔五颜六色的人。”在现代里,许多西方的人有着不一样的瞳色,这是常见的,不过是每个人体内的色素不一罢了,并非古代人里所说的妖怪一类无知之说。”
皇帝和龙皓远又是蓦然惊呼了一声,“五颜六色的瞳孔?”那,那不是怪物吗……
就连秦如烟也蓦地抬起了一张清秀的面容,脸上复杂的神色却挡不住她听及此话的诧异。
反倒是柳轻非却在一旁“呵呵”地笑了两声,轻佻地搂了搂零的肩膀,“娘子总是知道好些有趣的事情,日后可要带为夫好生去见识一番!”呵呵呵,他的确是挖出了一个宝,当日厚脸皮地跟在她身边吃尽白眼被利用尽透,果真还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零冷冷地回头吐了一句,“若是再叫一句娘子,我马上把你阉割了。”
冰凉凉的话语不禁图通冷水一般把柳轻非从头淋个透彻,更是让皇帝和龙皓远两人都不觉干笑了几声,为想象到那阵痛楚而感同身受。秦如烟瞄了零两眼后便又是垂下头来,繁琐的发饰掩去了她的表情,让人瞧不出她此刻心中所想。
“父皇请安心。”零美眸中闪烁着坚定的神色,“凤舞绝不会让那些所谓的波斯人对我随意指点。”顿了顿,她又添了句,“当然,凤舞也不会害影月陷入两国战争的战况就是了。”
“凤舞不仅要让他们一个蛮邦知道影月不可欺负,更要让独孤晔知道,什么叫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零的唇角泛起冷冷的笑花,她堂堂一个杀手,堂堂一朝公主,那些与她作对的人,就只配在她的跟前下跪!
……
独孤明月所处的居落,祥灵大师递给了独孤晔一个小瓷瓶,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严肃,“这一瓶药能够解去令侄子身上的蛊毒,这也算是我对我的部落和曾经受你救命的族人的回报。至于那个凤舞公主,我不能帮你对她下降头。”
“为什么?!”独孤峰在一旁颇是激动地捶桌站了起身,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
独孤晔轻轻拍了拍独孤峰的肩头,示意他冷静,随后才表情怪异地望向祥灵大师,语气带着些诡异的声调,但却又平静万分,“祥灵大师何出此言?”
祥灵大师一脸的肃然,“因为这是上天的指示,不得逆转的指示。”
独孤晔眉头随着他的话语慢慢皱拧紧,脸色十分难看。
“大师,此话怎解?”独孤晔脸色渐渐清淡了下来,语气轻柔,并没有一丝的焦虑气氛,倒是有着几分隐隐的张力,就似在背后掩藏着万般的危险一般,让人在平静之中也能感到沉重的压力。
祥灵大师皱了皱眉,却也并未把他的气势放在眼中,双目炯炯,充满着睿智与先知的灵光,“就如我字面所言,即使丞相万般趋势我违逆天意,必不得好下场。”
独孤晔眉头挑了挑,却并未回话,只是脸色添了些暗沉之意。
“大哥,”独孤峰俯身贴着他的耳畔低语了一句,“此前我收集外域蛊毒之时曾听闻不少这个氏族巫医的能力,虽说族人尊称他大师,但是却是把他当做一族核心看待。传闻他开了天眼,与上天主宰交谈,通古今知未来,能力饶是诡异,此番他这么说,我们不可不相信……”
逆天而行,对于古人来说必也是忤逆之举,谁不愿自己未来的道路好走一些,受到多一些上天的庇护?更何况独孤峰秉承了全数的封建精髓,又如何不但有违逆的下场,更何况他心中是十分清楚这个来自西陲氏族的怪异能人能力非凡。
独孤晔颔了颔首,稍稍沉思了一阵,尔后脸上扬起一番淡笑,接过桌上祥灵大师适才递予他们的瓷瓶,“本相在此先要多谢大师的赠药,本相侄儿能逃过毒物的折磨,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祥灵大师斜睨了一眼不远处屏风遮挡住的有着淡淡呻i吟声的独孤明月的模糊身影,话语一语双关,“害人终害己,物极必反。”
独孤峰眉头皱紧,却没有回驳,他是个精明的商人,不做折本的生意,如今祥灵还未对他们做出什么贡献,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失去这张黄牌。
独孤晔唇带轻笑,一张和煦的面上笑意不减,“大师说的是。”顿了顿,他脸色一转,缓缓站了起身,语气略带些犹豫,“至于大师说不能帮本相的忙,本相就不得不为之头痛了。若本相没有记错,前些年本相可是极力劝阻帝皇铲除边陲那些野蛮不逊的氏族,由此才保住了大师的部落,如今不除去凤舞这个心腹大患,本相唯恐日后没有能力再在皇帝面前美言出策了……”
刻意停顿了几秒,独孤晔满意地看到祥灵大师面上的一阵沉郁与皱拢眉头的模样,拖长了声线来了个转折,“况且……本相还未忘记,与大师初次见面之际,大师曾经对本相说上一生欠下本相一条命,今生有能必会奉还偿命之恩。由此,本相相信大师是知恩图报之人,再说,老天亦会亲眼目睹大师的行为,知恩不报,恐不是修道之人的行径罢?”
末了,他还挑衅般扬起了声线,“我说的对吗,大师?”
尔后,室内一阵沉默。祥灵大师抬起头,一脸睿智严肃的光芒,双眸中泛着智慧的神采,就这么望着独孤晔和独孤峰二人,久久未曾回话。
屏风后陆续传来独孤明月愈来愈大的申吟声与沉痛声,听得独孤峰脸色顿变,在独孤晔的颔首下接过他手中的瓷瓶,望了祥灵大师一眼便急急地往床榻的方向走去。透过半透明的屏风,依稀能看见他扶撑起躺在床上挣扎的独孤明月,并沉声嘟囔了几句,应是嘱咐独孤明月吞下药丸。顿时,整间房内除了独孤明月在床榻上微微的踢床挣扎声以外,再无其他声音。
“我不能逆天行道。”祥灵大师语速缓慢,“但是我上一辈子欠下你命债。上一辈我本是修道的白狐,路遇河流崩堤被卷入乱流之中,幸得相爷上一生的救助,才让我得以生还修行。”顿了顿,他的面容转变为一派沉静,“此生我便也还相爷一条性命,遵循上天的旨意。”
末了,他走到独孤晔的身前,侧身在他的耳畔低声道了一番话,听得独孤晔的脸色从开初的平静变得愈渐深沉,双眸凝聚出一抹尖锐凶狠的神色,时不时还望屏风的方向望了过去。待全部听完以后,独孤晔更是一脸的沉郁,话语冰冷,“大师说的可是真事?”